79、第79章
“嗯……”秦抑好像还没完全清醒似的, 并没对这句话做出正确的回应，而是伸出手，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 “沈辞。”</p>
“啊？我在啊，”沈辞有些迷茫，没明白他为什么又要叫一遍自己的名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还没睡醒吗？”</p>
秦抑抱着他不撒手，好像格外贪恋他身上的温度, 迟迟不肯放开, 过了好半天, 迟钝的大脑才慢慢清醒了似的, 他低声开口：“考得怎么样？”</p>
这过分长的反射弧让沈辞一呆, 顿了一下才道：“你猜？”</p>
“那就是考得还不错，”秦抑跟上了他的思维，“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的。”</p>
“你都不猜一下我考了多少分吗？”沈辞忍不住嘟囔，“配合一下好不好。”</p>
“嗯……”秦抑还就真的开始配合, 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640？”</p>
“高了。”</p>
“那620。”</p>
“又低了。”</p>
“630？”</p>
“632，”沈辞努力转过身，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伸手去捏他的脸, “哥哥，你是故意的吧？”</p>
秦抑被他捏得嘴角牵起，像是笑了，他轻轻别开脑袋，挣脱了对方的手, 发自内心地祝贺道：“恭喜，你要上燕音大了。”</p>
燕音大……</p>
这三个字让沈辞心跳快了几拍，不住地雀跃起来——这个长久以来的梦想，终于要实现了。</p>
“别乱动，让我抱一会儿。”秦抑坚持要从背后抱他，又把他转回身去，把下巴抵在他肩头，“什么时候开始填志愿？”</p>
“应该过两天就能填了吧，”沈辞背对他看不到他的脸，感觉十分别扭，“你说，我只报一个燕音大可不可以？”</p>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秦抑道，“钢琴系应该会招个二十人左右，以你的分数，不录取你是他们的损失。”</p>
秦抑的夸奖让沈辞有点不好意思，加上声音的振动就响在他耳边，对方的呼吸擦过他的脸颊，让他不由自主地耳根烫了起来：“那我真的就……只报这一个专业了。”</p>
“嗯，”秦抑显然并不担心这个，他闭着眼，又在沈辞身上赖了一会儿，“等上了大学，会有更好的老师教你。”</p>
沈辞本来还在想填报志愿的事，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是一怔，莫名从他字里行间听出一股诀别的意味，好像在和钢琴告别，和音乐告别。</p>
他不禁心里打了个突，用力挣开对方的手，转头看向他：“没有比你更好的老师了，你就是那个最好的。”</p>
“我并不是，”秦抑垂下眼，“我并不擅长给别人传授什么，只是你的领悟能力太高，才能从我这里学到一些东西，相比之下，学校的老师更专业对口，你可以学到更多的，更好的东西，到时候你就不会再觉得我是个很好的老师，也不会再需要我了。”</p>
“……”沈辞抽了口气，觉得实在难以置信，“你该不会是想，放弃吧？”</p>
“放弃，有什么不行？”秦抑忽然抬头，语气几乎是平静的，“我累了，所以很想试试，没有钢琴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也许最后发现其实也并不差。人总是要活着，当发现这样的活法已经行不通，那就换另外一种，总不至于把自己逼死。”</p>
沈辞一时震惊得无以言表——秦抑说要放弃钢琴？</p>
仿佛是这个世上最不会放弃的人，选择了放弃。</p>
他连话也不会说了：“你……我不是说了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p>
“那就等好起来的那一天再说呗，”秦抑看着他，好像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要反应这么强烈，“你告诉我的，要着眼于当下，当下我弹不了琴，那我就不弹了。我答应你了不再轻生，也答应陆衡要想开点，现在我想得很开，你不夸夸我吗？”</p>
沈辞倒抽一口凉气——这哪是想开了，这完全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p>
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p>
“不夸就算了，”秦抑有些失望，“你好好努力，接替我吧，把‘秦抑的时代’变成‘沈辞的时代’，我相信你可以的。”</p>
“就不能是我们两个一起的时代？”沈辞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口，“为什么只能是一个人，就不能我们站在一起吗？”</p>
秦抑看着他的手指，继而视线上移，落在他嘴唇上，他伸手扣住对方的后颈，用力把他按向自己，凑上唇去吻住了他。</p>
沈辞被迫跟他亲热了一会儿，分开时，就听得秦抑说：“我没有那个运气能把二者都占有，所以只能选择其一，但你可以。”</p>
沈辞心里揪得发紧——这个男人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了，又把他当成自己的希望，这已经完全背离了他的初衷，他来到秦家的第一天，就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祈愿，“让秦抑重新弹钢琴”胜过对钢琴本身。</p>
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p>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p>
沈辞皱着眉，内心的焦躁冲淡了知道高考成绩的喜悦，他知道秦抑的状态并不算正常，却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p>
让他继续保持对钢琴的热爱，会让他非常痛苦，而让他就此放弃，痛苦比前者更甚。</p>
就像是人疼到极致会昏迷一样，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根本不是不疼，只是大脑感觉不到。</p>
“你不想跟我谈恋爱吗？”秦抑见他半天不吭声，再一次挑起了话题，“等你开学就会忙起来了，这是最后一个清闲的假期，你不想吗？”</p>
“我……”沈辞一时无言，有些难以描述自己的心情了。</p>
一年以前的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秦抑脑子里不再有钢琴，而一门心思想谈恋爱。</p>
“……想，”他听到自己说，“想谈恋爱。”</p>
“那就不要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秦抑居然反客为主地劝起了别人，“去问问晚上吃什么？想吃点甜的。”</p>
“好吧，”沈辞叹了口气，他下了床，顺手拉开窗帘，“我现在去问。”</p>
夏天天黑得晚，现在外面还很亮，秦抑被这光线刺得眯了一下眼，再回神时，沈辞已经出去了。</p>
沈辞垂头丧气地下了楼，还没到厨房，倒是又碰上了温遥，温遥好像专门在这里等他一样，立刻凑上来：“怎么样，查到成绩没有？”</p>
沈辞情绪低落：“查到了。”</p>
温遥见他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他考砸了，下意识地出言安慰：“没关系，就算上不了燕音大，还有……”</p>
“能上，”沈辞打断了他的胡乱猜想，“考了632，肯定能上的。”</p>
“那为什么不高兴？”温遥更加费解，“吓我一跳。”</p>
“不是因为成绩的事。”</p>
“那因为什么？秦抑欺负你了？”温遥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快点说，别让我担心。”</p>
“他说他放弃钢琴了，”沈辞一屁股摔进沙发，拿起抱枕抱在怀里，“怎么办啊温遥哥，他吃这药到底是什么作用，怎么能直接把人从‘离开钢琴就会死’治成‘离开钢琴也无所谓’了？”</p>
“可能不是药的问题，”温遥神色复杂，“秦抑这个人，本来就容易走极端，本质上跟秦潜一个脾气，只不过他比较有道德底线。”</p>
他说着在沈辞身边坐下：“要不，你就先顺着他吧，这段时间让他放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坏，说不定他彻底放松下来，音感就又恢复了，音感一恢复，就又对钢琴有兴趣了，你说是吗？”</p>
“但愿吧，”沈辞萎靡道，“做点什么能让他放松下来？”</p>
“他没跟你说他想做什么吗？”</p>
“他说想跟我谈恋爱。”</p>
温遥忽然沉默了。</p>
他并不是很懂，沈辞已经来秦家一年了，难道这一年都不算谈恋爱？</p>
秦抑眼里的谈恋爱究竟是什么样的？</p>
在这件事上，温遥觉得自己没有发言权，纵然他觉得他了解这个倒霉弟弟，却不觉得他也了解对方的恋爱观，于是他没什么表情地别开眼：“那你就陪他谈好了。”</p>
“怎么谈？”沈辞也很迷茫，他双手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道，“该做的事也都做过了吧，他又说结婚之前不肯跟我做到最后，光亲吻的话，难道还能亲出花儿来？”</p>
“嗯……”温遥陷入沉思，“就我猜测，他可能只是想你陪他，要不你就陪他做点以前没做过的事，不要总是想着钢琴不钢琴了。”</p>
“以前没做过的事？”娱乐活动十分匮乏的沈辞瞬间被难住了，“你是说，陪他……呃，吃喝玩乐？”</p>
“可以试试。”</p>
沈辞认真地想了想——</p>
秦抑不爱吃饭，会主动去喝的东西可能只有酒，然而吃药不能喝酒。</p>
秦抑不打游戏。</p>
秦抑也没法出门。</p>
吃喝玩乐这四个字，好像没有一个能跟秦少沾边。</p>
他一时愁得直掐抱枕，把抱枕都掐皱了，温遥见他这表情，好心地再次提出建议：“不如你们一起养个宠物吧，动物自带治愈功效，不开心的时候撸一撸宠物，就会开心了。”</p>
沈辞上下打量他：“你不开心的时候难道会撸蜘蛛吗？”</p>
“你怎么知道？”</p>
“？”</p>
沈辞哽住，不知道这种八条腿的生物要怎么撸，很可爱是没错，但总跟常规意义上的“毛茸茸”不太一样。</p>
“要么把我的宠物借你们玩几天，说不定还能督促他复健……”</p>
“还是不了，”沈辞果断拒绝了他，十分心疼他家可怜的秦少，让他免于蜘蛛的迫害，“谢谢你的好意，我再想想。”</p>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奖竞猜，小辞会选择什么宠物？</p>
秦抑：不要虫子，谢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