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08 母女对话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p>
“就算有也问不了了啊……”</p>
“那我让你母亲继续休眠了。”</p>
“别……”</p>
“什么。”</p>
“让她保持现状吧，不用关闭意识了……”</p>
“孩子，你这是为什么。”</p>
“我就是觉得你死了那么久挺可怜的，对现在的世界也不了解，所以让你看一看，透透气……”</p>
“原来是这样，那我得感谢你，虽然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可以拿来感谢。”</p>
“没必要，你一直在保护我就够了。”</p>
“那蕾德儿，我就让你的母亲保持激活状态。她会和你共享一切感知，并且随时可以直接与你对话。”</p>
“她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p>
“你可以自行将内部言语隔离出来，这样就不会被视为与她对话。”</p>
“哦……那还行。你之后不要总是说话，安安静静看世界就好了。”</p>
“我知道了孩子，我会尽力保持安静的。”</p>
“尽力？”</p>
“啊，我其实是一个话很多的人。这么久没有和人说话，有时可能会忍不住。”</p>
“那你注意一下，不要说个不停。”</p>
“好的孩子。”</p>
“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p>
塞依边说边走向窗口。</p>
“你去哪里？”</p>
“去做调查，接下来可能要离开这座城市。”</p>
“啊？那……”</p>
“不用担心，我会让你见到她的，你不需要继续傻等。”</p>
“哦……”</p>
塞依灵巧的跃出窗口消失在夜色之中，蕾德儿有些恍惚地盯着窗外，许久都没有动一下。</p>
“你在想什么孩子，你经常这样发呆吗。”</p>
“以前在家的时候会，出来之后就很少了，不安全……你怎么这么快就开始说话了？”</p>
“哦，我以为你的机体状态出了问题，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弹。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根本无法安静坐着超过五分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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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怎么搞研究的？”</p>
“搞研究也要动手的，并非完全静止。”</p>
“哦……”</p>
“……”</p>
“我……洗个澡，你不要偷看。”</p>
“嗯，此话怎讲。你这副身体是被制造出来的，出厂时就已经被无数检验人员看过了，为什么还会因为被看而感到害羞呢，更何况看的人是你的母亲。”</p>
“这……不是一回事！出厂的时候这机体只是产品，装入我的意识之后就是我的身躯了，我身为一个淑女怎么可能随便让别人看到身体！你……我还没有承认你是我的母亲，所以你也不能看！”</p>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又些麻烦了孩子。”</p>
“麻烦什么？”</p>
“塞依小姐并没有给我切断感知的功能，我只能一直被动接受你的感知信号。”</p>
“怎么会？那我自己来……奇怪，怎么没法屏蔽？”</p>
“我被唤醒本来就是一个奇迹，我也不知道塞伊小姐是如何补全那些早已消失的数据，我现在的存在状态也原理不明，你自然无法对我进行任何修改。”</p>
“我有点后悔了，这样和被植入一个监控程序有什么区别？我的一举一动不都被你看在眼里了吗？”</p>
“那不一样孩子。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我也无法告诉别人。你可以把我当做一个共享秘密的朋友，你可以与我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无人可以倾诉。”</p>
“可是现在这样我没有选择的自主权，而且我和你也不熟……”</p>
“正是因为不熟，我们才要多接触不是吗。你从小就没有母亲，自然也没有形成和母亲的情感联结。对你来说，我是一个完全陌生，不知道该如何去相处的角色。”</p>
“你知道就好……”</p>
“抱歉，蕾德儿。”</p>
“啊？为什么突然道歉？”</p>
“因为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为了遵循自己的原则而放弃了身为一个母亲的责任，让你从出生到现在都缺失了重要的人生体验，这是我对你犯下的过错，对你来说是不可原谅的。”</p>
“不，没有……我并没有因为没母亲而感到难过，从来都没有过。家族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淡，现代社会也没有上个时代那样重视感情，我只是在查阅有关资料时会感到好奇，但也只是好奇而已……你不需要对我道歉，没有你我也出生了，并且活了这么久，我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没有母亲这个角色。”</p>
“哦……”</p>
“你怎么了？”</p>
“只是有些悲伤。”</p>
“为什么要悲伤？”</p>
“因为自己的孩子不需要我，这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无疑是最伤心的事了。”</p>
“我……不太明白……你的人生里根本没有我，我的人生也与你无关，你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存在的人而伤心？”</p>
“不是的孩子，虽然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出生，但你早已在我的心里出生了。不知道你的父亲有没有和你说过，在你的受精卵修饰完成之后，我和他闲聊的话题中最多的就是有关你的事。”</p>
“没有，父亲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你的事情，我不知道你的存在……”</p>
“哦，那我真是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p>
“我都没有出生，你们有什么好聊的？”</p>
“当然有，而且有很多很多可以聊的话题。”</p>
“比如？”</p>
“比如我的女儿会不会拥有和我一样、甚至超越我的绝世美貌，会不会比我和你父亲更聪明。我们要如何教育你才能让你成长为一个有能力有担当的人，就像我们一样。我们想要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因为美好的世界才配得上我那超级无敌聪慧可爱的女儿。我已经为你买好了从0岁到18岁穿的衣服，至少在你成年之前我想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打扮你……”</p>
“怎么不说话了？”</p>
“哦，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一切幻想最终都只是幻想，我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见到。”</p>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妥协，而是要自我了断？”</p>
“因为我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能为了自己的私欲去践踏其他人身为人类的尊严，也不能接受自己与放弃了底线的人继续为伍。实不相瞒，我在死的时候，心里其实是非常恨你父亲的。我觉得他太自私了，而且背弃了和我一起许下的诺言，他没有坚持让世界变得更好。”</p>
“我……曾经认为他已经让世界变得很好了。”</p>
“不是的孩子，世界本不该像现在这样。哎，其实我也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居然毫不犹豫地抛弃了自己的孩子，这绝对不是一个母亲该有的行为。”</p>
“我其实可以理解你的这种行为，你也说了，有些东西是很重要的，值得为之牺牲一切……”</p>
“你能理解，这让我感到高兴又难过。”</p>
“为什么还要难过？”</p>
“因为你缺失了一些正常人该有的感情，你甚至不会去仇恨。”</p>
“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