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节女红课
“三娘子，你的身子已经大好了吧？”在这间约五十平米宽的房间前头坐席上，苏娘子招呼她们俩坐下说话，语气亲热熟悉。</p>
“是的。只除了以前的事记不起来，身子已无大碍了。”颜容端正地跪坐，只觉得木板硬得很，膝盖被硌得痛麻。</p>
平时坐的如同硬沙发一样的短榻还好，屁屁肉多，不会很难受。现在用膝盖跪，真是难受得很，若是今天这一趟要跪坐着听一两个时辰课，不知膝盖会不会青掉。</p>
“那就好，以前教的几种简单绣法，你一会儿绣给我看。”苏娘子点点头，不再多关心她的身子，说完后就从席上的矮几挑捡适合的花样子。</p>
你这是未老先衰，记忆力减退了吗？颜容腹诽，人家都已经说了以前的事记不起来，您怎么还让我复习以前学过的内容？这不是强人所难吗？</p>
“有问题？”苏娘子犹豫着，不知是挑一个最简单的花叶图还是也同样挺简单的梅花图给她绣，一抬头，就接收到了小娘子的哀怨眼神。</p>
“我都忘记了。”颜容老老实实答。咱以前也绣过十字绣的，不算不算？</p>
苏娘子手里的花样子落回几上的框里：“这样，那就从头学起吧。”</p>
她常年教这些一出生就泡在富贵乡里的小娘子们女红，很是有一把经验了。这些人家的小娘子，哪有几个下得了苦心学的？又不指着这个糊口，也不用给自己做衣服穿。她们只求能亲手绣个荷包，以后说亲时拿得出手也就罢了。</p>
颜宛被冷落了一晌，忍不住出声了：“苏师傅，妹妹以前手就不巧，你不要一开始就教太难的，吓到妹妹就不好了。”</p>
颜容故意去看那些有如工笔画般的花样子，却见都是在白色宣纸上画出的黑线条，简单几笔勾勒出图形。看来，就算很多人用同样的花样子，也会绣出不同的绣品来，因为各种用色分明是仁者见仁。</p>
苏娘子见颜容面上没有表情，不像之前一样听到手不巧几个字就炸毛，心里奇怪，难道烧脑子坏了记忆，也会烧得一个人连脾气也变了吗？她面上淡淡地，对颜容说，“刚开始学的，自是不难。”然后才看颜宛，“之前你绣的那张帕子呢，可是绣好了？”</p>
颜宛吱唔着，半天才示意白芍把那方帕子拿出来。</p>
“针脚太乱，长短不一，显然你绣的时候心不平气不顺。下次要注意，不可再这样了，不然，再多学几年也不会有长进！”一说到专业，苏娘子就不客气了。</p>
颜宛把帕子往旁边一丢，甩到颜容面前。然后目光跟着转过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p>
颜容很无辜。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她这么安静地坐着，连呼吸都那么平静，怎么就又惹到这妞了？</p>
苏娘子平素很少这么直白训自己，都是这三妹太差劲，让她不高兴才迁怒自己！反正颜宛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做得不够好的。</p>
苏娘子另挑了个花样子给颜宛，又指了几处她起得不她的地方，才放她自己绣着，自己开始教颜容。</p>
一般来说，生产力不发达的时候，做衣服可是个大工程。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哪一样不是要一针一线缝出来的？若要去买，花那么多时间的东西，价钱能不死贵？所以颜容听得认真，而且本身心智成熟，基本上是听一次就明白。</p>
苏娘子却越教越疑惑，不知这颜家小娘子是不是因为忘记了想自已再说一次才编忘记前事的理由，要不然，这前后相差也太大了些吧？以前她哪里能安静地坐这么久？更别说听得如此认真了。</p>
不过这些，却不是她要当心的问题。大户人家是非多，少问多做事才是正经颜容跪坐得很难受，不到两刻钟就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稍稍动了下移了重心。见没有注意，动作就更大了点。</p>
苏娘子心里好笑。这才是那个坐不住的颜家小娘子嘛，不过，小孩子皮嫩，跪坐太久不好于是出声让她盘坐席上就好。</p>
颜容很是松了口气，她的膝盖，就算现在解脱，只怕也已经青了。只是为了日后生计，有心把这门课学好，自然不好太得罪这个师傅。</p>
一个学得认真，一个教得也更认真起来。巳时过半，再有两刻钟就散了，那两个人压根就忘记了颜宛。</p>
颜宛耳朵里时不时响起颜容的“是这样吗？”“这个做得对不对？”“原来如此！”之类的话语，本来就心浮气燥，这下更耐不住了。</p>
“苏师傅，宛儿有些不明白，您帮这看看这里绣得可对？”颜宛终于按耐不住，主动出击。</p>
苏娘子走过去后，直到散学，都没能再抽身回来教颜容。颜容却安安静静地练习刚才所学，动作慢一点，却一针针都绣得极认真。</p>
办娘子暗自点头，散学之后对留下来的迎春提了几句，夸了夸，又叫如果颜容闲时还学，叫她看着点。</p>
迎春高兴极了，简直比自己得到夸奖还开心。三娘子那么聪明，认字那会一天能认几十个，没几天就会自己看些简单的书了。可架不住以前不愿好好学，哪有一点长进？现在可好了，看起来不止是聪明，脑子里似乎还有些底子，一听就记起来了，学得飞快。照这样下去，半年一年的，多练练肯定能绣得很好啦！</p>
颜容跟着颜宛走到主院附近，不愿意再走了：“二姐姐，已经快到饭点了，我想去主院和娘亲一起用午饭。”</p>
和娘亲一起用饭？那不是比自己有更多时间在娘亲跟前晃？颜宛压力了：“我和你一起吧？左右一个人用饭也没意思。”</p>
颜容不理她怎么想，反正自己真是不想自己吃饭的，两个大丫鬟也不敢和她一起坐，她自醒来后不久试才一次也就不再怒力改变她们了。</p>
“二娘子、三娘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都快到饭点了！”主院守院子的张大娘大嗓门一吼，上房里的连氏都听到了。</p>
颜宛没理，颜容却听出了那大娘话里的意思：有事没事快点走，没耽误了咱吃饭。</p>
院里有客，里面的仆妇丫鬟是不能轻易离开的，而她们又不能在岗位上吃。姐妹俩虽然是这家人，但不住本院，某些时候也要被归做客人一类。</p>
海棠亲自走出来：“瞎嚎什么呢，张大娘！”又对姐妹俩笑得灿烂，“快进来，夫人正准备传饭呢！要不要在这里一起吃？”</p>
颜容微笑没说话，颜宛已经快口接过：“我们刚散学回来，今天学的女红，不累。正是打算来娘亲这里混一餐。”</p>
连氏很高兴，问了问课上学得怎么样，又看了看两人的实验品，对颜宛的一句挺好就带过，却对颜容夸了又夸。</p>
颜宛很后悔，早知道是来受气的，还不如回小院自己吃！</p>
食不言寝不语，颜宛是不是吃了不消化颜容不知道，但她却是很舒服。颜宛刚才在课上暗地里挤兑自己的气，也早就顺了。</p>
她果然不是个心宽之人。</p>
“夫人夫人，宫里来人了！有圣旨！”张大娘咋呼着，估计是在院门一听到就边跑进来边大喊。</p>
圣旨？颜容眼睛一亮，好奇之心蠢蠢欲动。（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