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修行
白马亲热地迎了上来，黏在唐僧身上，轻轻地蹭着他。
唐僧见状无奈，只得轻叹了一口气：“你这贪生怕死的马儿，看来与你说得再多，都只是白费口舌罢了。”
手中的石头忽然幻作一团金光，投在唐僧面前，光芒散去，却是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
唐僧吃了一惊，好在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可是自己的救命恩石。
于是他忙行礼拜谢道：“阿弥陀佛。多谢石施主出手相助。”
女人笑了笑：“唐三藏，你可知本座是谁？”
唐僧犹豫着道：“石头成精？”
女人神秘地笑了笑，朗声道：“本座乃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话音刚落，四周便莫名响起了梵音高歌，女人脑后出现了一个大光相，周身漾起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晕。
唐僧惊得呆了！
女人仰头俯视着唐僧，开口道：“唐三藏，你身为佛门弟子，见到本座，竟也不下跪行礼？”
唐僧这才手忙脚乱地跪倒在地，稍稍整顿衣衫，虔诚拜道：“弟子唐玄奘，见过观世音菩萨。”
观音微微点头，正色道：“阿弥陀佛。你有心前往西天取经，弘扬我佛理念，普渡世人，实乃大善。只是这西行路上有无数的艰难险阻，仅凭你一人之力，恐怕难以如愿。为此，本座还特意指派了一只猴子，让他拜你为师，保你西行，怎么此时却只见你独自落难？”
唐僧一听此言，顿时有万般委屈直冲心头，于是又深深地拜了下去。
“阿弥陀佛。”唐僧抬起头来，眼里含泪，“菩萨有所不知，那猴子生性无比顽劣！弟子有意收他为徒，他却始终不愿拜我为师，一言不合，便要打我杀我，叫弟子怎敢与他同行？”
观音微皱眉头，摇头道：“那泼猴生性顽劣，本座岂能不知？我早知他不会轻易就范，于是设法在他头上套了一个金箍，并叫龙女将紧箍咒传授于你，只要他有忤逆之心，你便念咒，便能叫他生不如死，万万不敢再造次。”
“没用。”唐僧苦涩道，“那猴头顽固得很，金箍发作之时，他固然不敢行凶，可咒语一停，他眼中便立刻充满了杀意。莫非要弟子一路念着紧箍咒逼他去西天么？弟子虽然从小吃斋念经，嘴上是有点功夫在，可也架不住这样无休无止地念啊。”
“唉。既然他不愿随我西行，那弟子也就只能作罢了。于我于他，都是好事。只要有他在身边，弟子这一路都要提心吊胆，凶险程度，其实不亚于直面其他的凶恶妖魔。既然如此，还不如让弟子独自上路呢。”
“哪怕弟子被这路上的妖魔吃了，那也算一回事，好歹是死在了取经路上，也算得上死得其所。可这猴子本是菩萨派来助我的，要是死在他手里，弟子岂不是枉死么……”
观音听着唐僧的控诉，沉默了有一会儿。
眼见着这和尚越说越激动，即将声泪俱下了，她连忙开口道：“本座安排那猴子与你西行，其实另有用意。”
唐僧疑惑道：“有何用意？”
“你天资聪颖，应该明白，这又远又险的取经路，其实是一条修行路。”
唐僧颔首道：“阿弥陀佛。走过千里万里，历经千难万险，不忘初心，方能修成正果。”
观音微微点头，缓缓道：“仅凭你一人，是绝无可能取得大乘真经的。”
唐僧一听此言，顿时有些激动：“菩萨！弟子可以的……”
观音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不紧不慢道：“仅凭那三十五部真经，也万万渡化不了这天下众生。”
唐僧有些愣了，他道：“如果真经渡化不了世人，那弟子还取经做什么？”
观音道：“想要渡化世人，不仅要靠那三十五部大乘真经，更要靠世人自己的潜心修行。你能做的，只是将食粮带到世人面前，想要不被饿死，世人还得自己生火做饭。”
“这场修行，不只属于你，也属于世人。”
“世人不全是你这般虔诚的信徒，也有那无法无天，不敬神佛的猴子，还有另外的，更复杂的生命。”
唐僧沉思许久，便微闭双眼，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弟子明白了。”
观音微微一笑：“你明白就好。想要取得真经，必先修得正果。属于世人的正果，方能换来属于世人的真经。”
唐僧睁开眼来，眼中是一片清明：“弟子明白。”
观音道：“去吧，前去三里，等待半个时辰，那只猴子自然会出现的。”
唐僧又恭恭敬敬地一拜，才牵着白马，头也不回地向前走了。
望着那一人一马逐渐远去的身影，观音忽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猴子扛着铁棒行在山林中。
他不满道：“头上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铁圈儿套着，真是让猴不爽！”
灵阳道：“等你取到真经，修成正果的那一刻，金箍自然就没了。”
猴子皱了皱眉：“不是说好再也不说这烦心事儿了吗？西天取经？想都别想，老孙才不会去呢。”
灵阳道：“那你就准备戴着这金箍过一辈子吧！”
“谁怕谁啊！”猴子眼中顿时燃起一股怒火来，“既然他们不让老孙好过，那他们也别想好过了！他们不肯还老孙自由，那秃驴也别想取到真经了！转世轮回？哼！他转世一次，老孙就杀他一次！他永远也别想到西天！有本事就来啊！互相伤害啊！”
他气愤地走在路上，仰头对着天空咬牙切齿，咒骂着天上的神仙。
“哎呀！”猴子突然脚下一空，一头栽进了一个深坑。
头顶即时撒下一张大网，将洞口覆盖住。
“谁人胆敢害俺老孙？！”猴子勃然大怒。
灵阳幸灾乐祸道：“叫你要走路就好好地走，不要废话，这下栽了吧？”
猴子越发恼怒，作势便要跳出坑来，大杀四方。
可上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欸？怎么是只猴子，我还以为是个人呢。”
另一个声音道：“猴子就猴子吧，总比没有好。没想到，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和尚，却让他跑了！大王现在正气得要命呢。赶紧把这猴子带回去熬汤，好歹平息一下大王的怒火。”
“猴子怎么能用来熬汤呢？我听说人类有一道菜，叫活吃猴脑……”
两只小妖在坑边讨论得热火朝天，却不料，坑中忽然爆发一阵冲天的妖气。
一个黑影重重地落在面前。
四周树木晃动不止，似乎整座山林都在摇晃。
两只小妖吓得抱成一团，惊恐地看着面前这只周身妖风旋绕，脸色阴沉的大猴子。
猴子道：“你们抓到了一个和尚？”
两只小妖点头如捣蒜，随即又连连摇头。
他们看了看猴子手中的铁棒，颤颤巍巍道：“本来是抓到了一个和尚，可是后来又让他给跑了。”
猴子眉头一皱：“到手的食物还能让他给跑了？真是一帮废物！吃一块唐僧肉，可就能长生不老呢！这帮没用的妖怪，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都把握不住。”
他自言自语骂了一通，又喝问道：“他往哪个方向跑了？”
两只小妖吓了一跳，带着哭声道：“不知道啊！要是知道的话，我们就去追了！”
灵阳道：“他还能往哪儿跑？自然是往西了。”
猴子点点头：“有道理，肯定是往西呀。”
说着，猴子一跃而起，脚下生出一片云彩，便往西方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