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虔诚之人”

  夜晚的云梦城黑漆漆一片，连月光都透不过那遮天蔽日的云雾。</p>

  月亮和星星什么样，这里的人早已忘记，只存在于传说和想象。</p>

  被黑暗盖住的街道寂静，忽然亮起两团火焰，摇曳着，移动着。</p>

  那是两位打更人，一老一少，在城里巡逻，敲锣报时。</p>

  他们专注着火焰眼前，心中默算着时间。</p>

  “小子，听好，为人虔诚，定会得神恩宠，这是真理，但是也要懂得变通，尽快的让神看到你的虔诚，那要有一个处处看到虔诚的心。”模样干瘦的老头，拿着火把向一个12岁大小的小孩教育道：</p>

  “增加信徒，积极朝拜，消灭异端，打倒异类，至于是非对错，神自会评判，亦会原谅我们的过激，因为我们为神的心意是真实的，因为我们是虔诚的，虔诚难道还会有错吗？”</p>

  “是，师父。”</p>

  “哎呀，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忽然，小打更人趔趄了一下。</p>

  “是个人。”老打更人火把下移，说道。</p>

  火焰照出一蜷缩的人影，被脏兮兮的破烂粗布和散乱的头发盖着，一动不动像个石头。</p>

  “还是个乞丐。”老打更人说，浑浊的眼睛毫无波澜，眼里映照的火焰像是在冰块里艰难晃动。</p>

  “原来是个乞丐啊。”小打更人一脸鄙夷的踢了踢乞丐，感觉像踢在了石头上：</p>

  “死了？”</p>

  “我的东神啊，真是可怜，愿她能回到天上之神的拥抱，希望现在像她一样的所有人都能回到天上，投个好胎。”</p>

  “哈哈，师父，乞丐都回天上了，城市就没有寄生虫污染，大家都会幸福啦吧？”小打更人笑嘻嘻的说道。</p>

  “是啊，我们幸福的机会来了，她会让我们幸福。”老打更人露出一丝笑容。</p>

  “师父，她都死了，死人有什么用啊？”小打更人一脸疑惑。</p>

  “死人有时比活人管用，我们为神清理他的居所，以仁爱埋葬死者，神为我们的辛劳虔诚而感动，多么美好～这是个机会。”老打更人一边在乞丐身上摸索，一边说道。</p>

  “我明白了，这里可是神之居所，怎能让肮脏下贱的乞丐死在这里影响市容，把她丢出城外！”小打更人为自己的聪明感到开心。</p>

  “我们如此为神着想，神会奖励我们的。”</p>

  “师父英明！”小打更人眼中闪过狂热，就像火把在燃烧。</p>

  “死了也不留下什么好东西给后代，真是晦气。”老打更人收回了手，眼中显示过一丝嫌弃。</p>

  “毕竟是乞丐嘛，而且还是个女的。”</p>

  两人一边聊着天，一边拖着乞丐向城外走去，在城门口，声泪俱下地描述了一遍他们将要行的善举，士兵感动的放了行。</p>

  他们并没走多远，他们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草丛。</p>

  “一，二，三！”使劲一甩，尸体被扔进草丛。</p>

  “走，去邀功。”老打更人拍了拍手，转身。</p>

  “不，是去向神倾诉。”小打更人微笑着。</p>

  老打更人笑了，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他很欣慰小打更人的活学活用。</p>

  “看来你已经学会一些虔诚了。”</p>

  ……</p>

  第二天，当凯因回到云梦城时，林祥儿已经死了——尸体像垃圾似的被随意丢在城外草丛中——不知是在今天，还是在昨天被撞到时就死了。</p>

  凯因不敢去看林祥儿，他心中悲痛，后悔，当时应该带林祥儿一起走的。</p>

  他扶起林祥儿，看到她裸露的手臂上用血写着：</p>

  幽暗至深……</p>

  血字并不完整，扭扭曲曲，断断续续，但那文字却是传能着一种惊人信息——</p>

  “地狱……”</p>

  凯因瞳孔猛缩，心中一震，回想之前的种种，他没想到林姑娘说的地狱就是他找的地狱！</p>

  这首诗曾帮助凯因，他知道它对地狱很重要。</p>

  这绝对不是巧合，这首鲜有人知的地狱之诗怎么会出现在林祥儿身上？</p>

  那是不是说明在云梦泽明显活跃的地狱痕迹，还是说有人知道地狱详细情况并传播，或者说林祥儿的灭门惨案有幕后黑手，与地狱联系？</p>

  全身血液抽干成干尸，血族……？</p>

  回想之前从曹无伤得到的情报，凯因思索着。</p>

  问题是她怎么会知道这首诗歌，是谁告诉她的？</p>

  可怜的人儿啊，你的命运本不应该这样……</p>

  看着林祥儿毫无血色的脸庞，凯因的心中沉重。</p>

  凯因将林祥儿抱了起来。</p>

  她冰冷僵硬，身上瘦得仿佛只有骨头，没有一点肉，抱在怀里像在抱一捆柴，可想而知她这几个月如何饥寒交迫。</p>

  他挖了一个坑，埋掉了林祥儿，并立碑。</p>

  他看向云梦城，他忽然发现这座神明城市变得神秘起来，那浮动的雾气仿佛有意遮盖着什么。</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