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可怜的孩子

  吴徽钰怕晖晖受惊吓,半道上说要下车,赵子亮有些不高兴,沉默着开了一段路后,还是停车把他们放下了。

  赵子亮到了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故意把钥匙往桌上一摔,接着就开始阴阳怪气地质问吴徽钰道:“我问你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妈放在眼里?我妈好歹也是快六十的人了,你对她能不能有点关心和尊重?”

  晖晖因为白天的事情受到了惊吓,吴徽钰哄了他好久才把他哄睡,她这会儿刚咨询过颜瑶,心里也正憋着火呢,赵子亮这算是撞在了枪口上。

  吴徽钰柳眉一扬,铆足了劲儿向他开火:“那我也倒要问问你了,儿子在你心里到底占什么分量?他和你妈,到底谁更重要?”

  赵子亮紧锁着眉头,不耐烦地说:“这不好比,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吴徽钰抄起手臂,摆出大战一场的架势来,恨恨地说:“行啊,那就就事论事。你妈以前的那些奇葩歪理今天暂且不提,就说今天,她那样大闹特闹丢的到底是谁的脸啊?我问你,闹出那么大动静,你爸为什么不出现?你弟弟两口子为什么不出现?就你巴巴儿的贴上去?好啊,这都是你们家的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把晖晖吓到了,那我就不能不管。”

  “他怎么被吓到了啊?你真是大惊小怪!”赵子亮立马跳起来反驳。

  吴徽钰狠狠地瞪着他,沉声叱道:“孩子吓得脸都白了,你还说我大惊小怪?上次晖晖住院你做爸爸的没来看过一眼,你家也搞消失,在常州晖晖还发着烧呢,你就把我们扔在马路上,你觉得这是人干的事吗?赵子亮,你的心被狗吃了吧!”

  赵子亮更加不耐烦起来,“提起这个我还一肚子气呢!小孩被你保护得就跟温室里的花朵似的,半点风浪都经不得!哦,就看了一眼死猫死狗就能被吓到了啊?我看他迟早被你养废!”

  “你……你给我闭嘴吧!”

  吴徽钰气得火冒三丈,只觉得赵子亮只要再说一句,保准把她的暴力倾向给激发出来。可是赵子亮并未再说,他快步进了书房,随后就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声响太大,晖晖立即被惊醒了,小家伙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就“啊……哇”的大哭起来,吴徽钰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慌忙冲进了卧室里。

  晖晖像是真的被吓到了,小脸白得甚至发绿,瞳孔微微往外突,嘴巴半张着,看吴徽钰的眼神像看陌生人似的。

  吴徽钰被晖晖的状态吓到了,一时间竟忘了往前,赵子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冷冷地说:“你傻站着干什么啊?”

  吴徽钰这才反应过来,忙去抱晖晖,小家伙立即小刺猬似的缩成了一团,赵子亮去抱也是如此。晖晖的眼里满是恐惧和警惕,吴徽钰和赵子亮上前一步,他就往床角缩一点。

  赵子亮急了,也有些烦了,干脆转身就走,把局面彻底扔给吴徽钰去搞定。赵子亮边走边撂下一句:“妈的!看看你养的小孩,成绵羊羔子了!”

  吴徽钰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可她为了晖晖,拼命告诉自己此刻绝不能发作。

  赵子亮走后,晖晖眼里的恐惧和警惕少了一点,但是仍然不愿意过来,吴徽钰没办法,便搬了个小板凳坐到了床边看顾他。母子俩就这样沉默着对视了好久,这时,只听晖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吴徽钰一喜,心想孩子这下总会要她了吧。

  然而,吴徽钰低估了问题的严重性,晖晖即使极饿,也并没有过来,小家伙眼巴巴地盯着妈妈,突然嘴巴一扁,然后就哭了起来。

  “啊,宝贝不哭啊!妈妈在哦,妈妈在!宝贝到妈妈的怀里来好不好?妈妈做饼饼给你吃啊。”吴徽钰连忙张开双臂,哽咽着去哄。

  通常只要吴徽钰做出张臂的动作,晖晖铁定都要立即扑过来,可是此刻他不但没有,反倒像是被追捕了许多次已经极畏惧的小兽似的,把自己包裹得更紧了。

  晖晖哭得更大声了,她不得不请教颜瑶。颜瑶问明情况后,毫不留情地把吴徽钰批评了一顿,罢了,她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让吴徽钰赶紧带孩子去医院吧。

  吴徽钰依言,迅速收拾收拾,硬抱着晖晖往医院赶去。

  吴徽钰挂了小儿科,可儿科让做了几个检查后,又让去挂神经科,可神经科的那个专家也说不出孩子的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最后又让去挂心理科,心理科一见病人是个两岁的孩子,二话不说,当即让去小儿科。

  吴徽钰就这样在小儿科、神经科、心理科、小儿科之间来回跑,病没看上不说,晖晖还一直哭,身上的妈咪包又重,不仅如此,打赵子亮的电话还不通,一时间,种种坏情绪如潮水一般涌来,吴徽钰心里最后的那层防线终于崩溃了,她再也忍不住了,蹲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哭了起来。

  而站在她身边的晖晖,这时却奇迹般的不哭了,小家伙伸出小手,一边轻轻地摸摸妈妈的头发,一边奶声奶气地安慰妈妈说:“妈妈不哭,晖晖听话,妈妈不哭啊,晖晖听话。”

  吴徽钰陡然愣住了,她抬起头来看向晖晖,不敢相信似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晖晖伸出小手给妈妈擦眼泪,又从口袋里抠出一颗糖来,却剥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他把糖连糖纸一起放进妈妈的嘴里,小家伙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着说:“妈妈,吃糖,甜。”

  吴徽钰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晖晖嚎啕大哭起来。

  即使千帆过境,即使前路渺渺,在这一刻,吴徽钰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她满血复活了。

  虽然晖晖不治而愈,但吴徽钰仍总是担心,从医院回来后,她发现晖晖变了。小家伙不仅时常发呆,玩积木、画画时也变得没有耐心了,听绘本时如果讲到关于“爸爸妈妈”的话题,他会要求翻页,如果要求没得到满足,他就会立即躺地上耍赖,吃饭、刷牙时更不用说,每次都把吴徽钰搞得一头汗。

  晖晖快速地瘦了下去,小脸变成了土黄色,眼皮上出现了青斑,有时走着走着会突然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只是那眼睛还是灵动的,但是不太爱笑了。人瘦了就显得头和眼睛特别的大,谁见了都说这孩子缺营养,甚至有人猜测吴徽钰是后妈,总在背后指指点点。

  吴徽钰带晖晖去医院看了营养科,医生给开了营养指南,可是根本不实用,无论吴徽钰怎样费尽心思做各种吃食,小家伙就像得了厌食症似的,只吃一口就给推开了。吴徽钰没办法,只好再咨询颜瑶,她把晖晖的照片发了过去,颜瑶说孩子的脾胃比之前更差了,精神也不太好,让赶紧带去调理。

  吴徽钰急得跟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偏偏这时母亲薛宇芳又打了电话来,说是许佑平在家摔了,要她赶紧过去。吴徽钰问她在哪儿,薛宇芳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在许莉那边,说是许莉这两天临盆,身边不能没人。

  吴徽钰沉默了几秒,气得真想立即把电话给挂了,可她又不能让母亲担心和为难,便只好答应了。

  吴徽钰挂了电话,就给赵子亮打电话,赵子亮倒是爽快,一口答应了。吴徽钰把晖晖送到赵子亮那里,又叮嘱了他几句,就火速往悦城小区赶。

  许佑平伤得不重,吴徽钰到的时候他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但是摔跤牵引到了全身的肌能,他因为化疗而身体已经异常虚弱,这下更是急促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吴徽钰忙说去医院,可许佑平执意不去,无论吴徽钰怎么劝,他就是不听,最后吴徽钰没办法,说要给母亲薛宇芳打电话。

  “别!”许佑平慌忙拉住吴徽钰,随即颤颤巍巍地说:“别打!我不想让你妈担心。”

  吴徽钰的鼻子有些发酸,她看着许佑平憔悴不堪的样子,忍不住劝他:“许叔啊,您把自己的身体养好,这才是对我妈好啊!”

  许佑平抹了抹眼睛,极无奈地说:“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是我没有几天好活了啊徽钰,腿伤了就伤了吧,不能走就躺着,也不妨事。我生这个病,你妈把体己钱都拿出来了,我不能再花了,总该给她留点。”

  吴徽钰感到意外,怎么许叔生病,作为儿子的许峰不闻不问呢?可她终究不好问。

  “徽钰啊,你帮我去把那个《福》字拿下来。”许佑平指着墙上的十字绣挂画,略微急促地说。

  吴徽钰依言,把画取下来递给许佑平,许佑平叫吴徽钰拆开框架,吴徽钰虽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拆了,可使她没想到的是,画与框架的中间竟然藏着一份红彤彤的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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