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七新
乱世，如同恒古长夜。</p>
雨声，不一定是下雨，也可以是一个人的名字。</p>
深夜，长街，冷巷。</p>
雨声行走于枯街冷巷，如同孤魂野鬼。</p>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又不知去往何处。</p>
只知今夜要去杀人。</p>
雨声是一位杀手，惊雷就是杀人的刀。</p>
腰悬惊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p>
惊雷之下，没有善恶，只是生死，众生平等。</p>
乱世之中，哪有什么善恶。然而今夜的惊雷，有些沉重。</p>
雨声，这一生只受一人之托。</p>
估且把他唤作朋友吧。</p>
只不过他这位朋友，名声不太好，世人皆骂他为阉贼。</p>
他朋友的名字从前叫李进忠，现在叫魏忠贤。</p>
从前的李进忠目不识丁，才给他取名为雨声。</p>
李进忠之所以改名为魏忠贤，也是因为他。</p>
若非他当年病重垂危，缺了几两碎银取药，李进忠也不会进宫挨上那一刀。</p>
所以，雨声拿魏忠贤当朋友，也是他这一生仅有的朋友。</p>
阉贼也罢，爪牙也好。</p>
乱世中哪有那么多善恶。</p>
况且在雨声看来，魏忠贤未必就有传言中那么恶。</p>
连子孙根都没有了，求一场富贵，怎么了？</p>
天气不是很好，好像要下雨。</p>
有雨声，就有惊雷。</p>
惊雷很久没有出鞘了。</p>
周府。</p>
道御史周宗建的府邸。</p>
高门大院对于雨声来说，如履平地。</p>
书房灯火摇曳，周宗建还在处理公务，也可能是私事。</p>
雨声如同鬼魂一般飘到周宗建身前一丈处。</p>
惊雷没有出鞘，雨声也没出声。</p>
周宗建处理好文案之后，才发现突然而来又等候多时的雨声。</p>
“谁？”</p>
周宗建惊呼一声，却又很快镇定下来。</p>
能悄无声息来到他书房，对方必是高手中的高手。</p>
雨声徐徐说道：“周宗建，字季侯，万历进士。时任武康知县，政绩出众，升福建道御史。”</p>
周宗建皱眉道：“你是何人，深夜来访有何贵干？”</p>
周宗建可不会认为雨声是来夸他的。如果只是来表扬他，又怎会深夜跨刀而来？</p>
雨声又道：“天启元年，辽东战事吃紧，周御史破格举荐熊将军以安边境，于社稷有功。”</p>
周宗建：“你想说什么？”</p>
雨声又道：“周御史箸《老子解》，微言大义别具一格，不负来玉之号。”</p>
周宗建不再插话，他知道雨声是一个杀手。</p>
雨声没有杀气，杀气尽敛于惊雷中。</p>
雨声又道：“周御史纯纯君子，上不负君恩，下不忘生民。何故结朋党之祸，告诽谤之言？”</p>
朋党？诽谤？</p>
周宗建奇道：“义士还请明言？”</p>
雨声回道：“东林一党自诩清高，却结党营私，江南道可曾上交一两税银？周御史品性高洁，与江南邪端士子为伍，不叫勾结朋党？”</p>
“我……”</p>
周御史一时语塞，东林党的本质，他不是看不到，可是他一区区七品道御史，又能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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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局如此，他也无可奈何。</p>
要么归于阉党，要么归于东林，要么告老还乡。</p>
倒向东林，总胜过沦为鹰犬。</p>
对方既然如此说，那么他的身份也呼之欲出。</p>
雨声！</p>
魏忠贤手下头号杀手！</p>
周宗建心生绝望，不待雨声说完，兀自说道：“周某自知有罪，愿自裁以谢天下。只求雨先生放过我一家老小。”</p>
雨声又道：“大明没有几个好官了，我之所以说这么多，便是不想杀人。”</p>
“雨先生的意思是……”</p>
周宗建再次一愣，雨声又叫死神，惊雷之下概无活口。</p>
雨声回道：“李进忠是我朋友，你可以弹劾他，但是不能污陷他。”</p>
“他的意思是让你死，我的意思是让你活。”</p>
雨声说罢，惊雷出鞘，如同惊雷。</p>
窗外数声惨叫响起。</p>
“阉党没你想得那么坏，东林党也没你想的那么好。”</p>
惊雷归鞘，雨声飘然而去。</p>
周宗建惊魂未定，那一刀的光芒如同惊雷。</p>
惊雷不止斩掉了“护卫”头颅，也破开了他心中迷雾。</p>
“阉党没你想的那么坏，东林党也未必有你想得那么好。”</p>
周宗建不断回味雨声的话。</p>
我是大明的官！</p>
不是腌党爪牙，也不是东林走狗。</p>
为大明鞠躬尽瘁，为苍生死而后已！</p>
“杀人啦！”</p>
“来人，抓刺客！”</p>
鲜血点燃了周府。</p>
“爹，你没事吧？”</p>
这时，一俏丽女子提剑闯入周宗建的书房。</p>
来者是周宗建幼女周延喜，不爱女红自幼习武，习得一身好武艺。</p>
周宗建笑道：“我没事。”</p>
周延喜问道：“爹，可有看清刺客？”</p>
周宗建回道：“没有刺客，只有惊雷。”</p>
“没有刺客？”</p>
周延喜微微一愣，难道那几个护卫的头颅自己飞出去的？</p>
惊雷？</p>
雨声！</p>
魏贼头号鹰犬雨声！</p>
周延喜惊道：“是不是雨声来了？”语罢，一脸警惕地看向四周。</p>
没有人见过雨声，见过雨声的人都死了。</p>
“不周紧张，雨声已经走了。”周宗建又道：“命大家处理好尸体，都散了吧。”</p>
“走了？”</p>
周延喜再次一愣，雨声过来杀人，怎么可能只杀几个护卫？</p>
这不是雨声的风格，他的目标必然是爹！</p>
爹是不是被吓傻了？</p>
只见周宗建又道：“也许世人错看了雨声，也错看了惊雷。”</p>
啥？</p>
周延喜将手伸向周宗建的额头，爹肯定是被吓出了毛病！</p>
错看雨声？错看惊雷？</p>
你去问问地下冤魂，是不是也这样说。</p>
“胡闹！”周宗建一把挡开了周延喜的手，说道：“没大没小，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p>
“不行，我得守着爹！”</p>
雨声太过恐怖，她要守护周宗建的安全。</p>
指望那些护卫？</p>
呵，人头都飞了！</p>
周宗建也不再理会周延喜，继续奋笔疾书，草拟凑章。</p>
“臣有罪，日前臣上书陛下，初夏天降冰雹，臣言魏公之罪，乃臣诬告之言……”</p>
周延喜看到奏章，惊道：“爹，你向魏贼投降了？”</p>
周宗建一边书写奏章，一边回道：“这不是投降，而是实事求是。天灾是天灾，人祸是人祸。作为御史，满朝文武，功不吝扬，过不忘贬。”“居然将叶辰打败了。”</p>
张晋遥遥望着周安，心中颇感震惊。</p>
“叶辰实力不怎么样，可怎么说都比周安早一年成为外门弟子。”</p>
张晋眸光闪了闪，对周安更加重视了。</p>
“职责所在，终究不能无视，杂役如杂草，微不足道，可违反门规法度，不能不受惩罚，不过因此被人嫉恨，就没必要了。”</p>
“再多给一点时间，也算是给面子了。”</p>
张晋不想太得罪周安，隐藏的很好，周安根本没有发现，就是心里隐约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像是被人盯住了。</p>
这倒是让周安有些惴惴难安，好在路上没有发生意外。</p>
周安来到一处荒废山头前，四周丛林草木繁茂，凸起的小山包，就是洞府所在。</p>
在山包一侧，还有一块块平整的灵田，那可以用来种植一些灵药灵稻。</p>
这都是前人遗泽，周安自灵田走过，心情不错。</p>
“灵田里杂草有些多，等后面整理好了，就可以种田发展了。”</p>
这种生活周安很喜欢，悠然自得的努力修炼，没有压力。</p>
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偶尔有漏网之鱼溜进来，并非百分百安全，真敢大意，指不定哪天就要丧掉小命。</p>
“可惜灵田的品阶不高，并不能种植一些要求高的灵物。”</p>
周安轻笑了下，这有些贪心不足了，在灵田中，没有耽搁太长时间。</p>
周安来到山包前，其实那就是一座矮山，手中玉牌闪烁着晶莹宝光。</p>
那宝光温润如水，化光成电，迸射出去，与山体相合，就引来一阵咔嚓巨响。</p>
而后洞府的门户洞开，滚滚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p>
“叮，你的虎爪手若有所思，冲进了洞府。”</p>
自周安身上，有一团金光跳出，化作一只斑斓巨虎，雄赳赳气昂昂的，刚进去没多久，就有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声传开。</p>
“有危险？”</p>
周安心中微动，脚下停了下来，没敢急着跑进去了。</p>
“叮，你的黑风掌心态膨胀，跳起来给了虎爪手一巴掌。”</p>
“你的虎爪手暴怒，与黑风掌激烈打斗，暂时难分胜负。”</p>
“你的黑风掌发动嘴炮功夫，极端藐视虎爪手，气的虎爪手火冒三丈。”</p>
周安哑然失笑，既然是虎爪手与黑风掌内讧，那就没什么了。</p>
周安走到洞府中，果然，虎爪手与黑风掌的打斗，仅有自己能看见，而且两者打斗的再激烈，对四周环境并无影响。</p>
“之前擂台上，虎爪手要建功，都是靠着王师兄出手才行。”</p>
“若王师兄本身没有修炼虎爪手，应该也不会有啥效果。”</p>
“我要是想靠这些功法去主动偷袭别人，显然是痴人说梦，这也是好事，不然夜路走多了撞见鬼，总有一天会让人发现不对劲的。”</p>
周安可不觉得自己能为所欲为，实力太低，还是要老实一点才行。</p>
“你的虎爪手心中怒焰升腾，一时间没法打败黑风掌，招呼水云劲加入进来。”</p>
“叮，你的水云劲乐呵呵的捶打了黑风掌一顿。”</p>
“你的黑风掌眼冒金星，想要挣脱虎爪手，去对付水云劲失败，黑风掌再挨了一拳。”</p>
“你的黑风掌倒在了地上。”</p>
“你的虎爪手踩了黑风掌一脚，与水云劲一起去了灵泉中，霸占了黑风掌的位置。”</p>
“你的黑风掌无可奈何，跑到你面前，嘤嘤嘤想要求安慰。”</p>
周安有些无语了，若是没搞错的话，应该是黑风掌主动挑衅的吧？黑风掌的确生出了蜕变，并不比虎爪手弱，可虎爪手跟水云劲媾和到了一起。</p>
这样一来，双拳难敌四手，黑风掌就不是对手了，除非黑风掌再有突破。</p>
周安想了想，还是伸手揉了揉黑风掌所化的黑色光团。</p>
“叮，你的黑风掌得到安慰，心情略好，将龙稗种子全部给了你。”</p>
就见黑风掌与周安融为一体，而后在周安身前，一下子出现一大堆龙稗种子。</p>
那些龙稗种子，都有拇指大小，闪烁着淡淡的青光。</p>
“龙稗好歹是灵草，生出蜕变，有些妖兽喜欢，用处还是有的。”</p>
“下次可以用龙稗种子做下陷阱，看看是不是能捕杀一些妖兽。”</p>
“灵田有那么大，可以种植一些龙稗，龙稗说是灵草，对生长环境没有太高要求，除此之外，我就算想要种些别的，都是痴心妄想，压根就没有太多灵物可以种下去，龙稗不算珍贵，被灵气冲刷洗炼，还是有些不凡的。”</p>
其实周安真正想要的是龙穗，龙穗是一种灵稻，处理后制作而成的灵米，若经常食用，对修炼大有好处。</p>
而龙稗，是龙穗的祖先，只不过，一者为草，一者为稻，这其中差别大了。</p>
龙穗这种灵稻，可惜产量不高，这也就意味着，想要餐餐都吃灵米，就只是天方夜谭。</p>
“龙穗产量不行，可龙稗的种子不少，这都算是高产了。”</p>
周安望着眼前这一堆龙稗种子，都收到玉牌空间中，而后沉吟少许，心中倒是有些想法，对于龙穗，不算了解，可对于水稻，周安还是不陌生的，水稻是雌雄同花、自花授粉，想来龙穗也差不多。</p>
“我对农业的经验很浅薄，就只知道一些大体的概念，不过若是能培育出高产的龙穗，后面天天吃灵米，那修炼就简单许多了。”</p>
“这就是杂交水稻，为此必定要费一番心血，可却是值得的。”</p>
“龙穗的好处是不受天时影响，这样来，进行培育，虽耗时费力，对外部环境要求不算高，其中的难度未必无法攻克。”</p>
灵米的效果，讲究润物无声，短时间里肯定比不上灵药炼制的灵丹，但不伤身，而灵丹的话，则是药三分毒，经常服用，可不是好事。</p>
可灵米要餐餐吃，那都没影响。</p>
“杂交育种，首要找到高产的龙稗父本，以及龙穗母本，由此生出的子代，才可能具有双方的优势。”</p>
“最大的难点，在于稻子具有特殊性，这样的雌雄同花，就使得授粉过程中，外力的介入并不容易。”</p>
“要这样做，需要先一步去雄，将雄蕊去掉后，才好方便得到外来雄蕊进行人工授粉。”</p>
这想起来简单，可真要做的话，简直是要了老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