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辽河畔忆往昔 广宁府中故人期

  昨日回府后,形孤一直战战兢兢,怕自己哪句话不得体了,招惹浅浅妹子不开心。这时她来敲门,心中又加了几层担忧。

  华浅浅颜面羞涩,吴侬软语:“哥哥,妹子得知,你们明日又要启程,特意做了一些糕点,拿给你在路上果腹。时间仓促,做的粗糙了一些,大哥请不要嫌弃。”

  莫形孤赶紧接过糕点,把浅浅让进屋内,自己则原地不动,站在敞开的屋门处,一个劲儿的道谢。

  “对了大哥,这次回来时,我看你的衣裳磨破了几处,我在浆洗之后,已经缝补好了。明日一早,就拿来给你。”

  莫形孤心头一暖,想到从小至今,还没有人,这样的对他嘘寒问暖。他早年丧母,从未得过细致的关怀,只觉鼻子一酸,双目湿润。

  莫形孤不知怎样表达心情,拿出了天来所赠的无常寒玉,道:

  “妹子,你对大哥的情意。我不懂怎样回报,身边有一玉佩,是天来大哥所赠,现在转送于妹妹,就当做是,你兄长提前给你的嫁妆吧。”

  浅浅闻听此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哽咽道:

  “你就这么希望我嫁人吗?你是不是这趟出门,心中有了意中人?没事,要是你等不及了,咱们之俩间的约定,今天就可以作废。也省得误了你的终身大事!”浅浅说完后,哭的是更伤心了,莫形孤举足无措,口中只念:“误会,误会。”

  浅浅又擦了几下眼泪,红着眼质问形孤:“你当真没有娶妻的想法?”

  莫形孤鼓起胸膛,信誓旦旦的说:“放心,别说没有。就是有了,也一定遵循我二人的约定,在妹妹出嫁之后,我再考虑婚事。”

  此言说罢,浅浅姑娘才稍稍平静,又对莫形孤关切了数句,最后回到了自己的闺房。莫形孤看她远走,长出了一口气,收起了无常寒玉,无奈的道了声:冤孽啊冤孽。

  次日一大早,五人准备好了应用之物,在武侯门外,与华家祖孙告别,他们顺着丁家堡的出村之路,向着辽河渡口而去。

  塔山在锦州城外,渡过辽河之后,如果走丛林小道,步行四五日即可到达。几人都身负武功,走几天路算不得什么,出发时,就决定弃马从步。

  形孤首次渡过辽河,乃是两年前,逃命之时而过。就是在这里,他初识华浅浅。英东自上次渡河,去往武侯门以后,也再没到过辽西。他在乘船之中,看着水花波浪,踌躇满志。想着今后,能在对面的土地上,干下一场惊天动地的事业,不由得憧憬无限。

  太阳即将落山,五人也渡过了辽河。额亦都向船家付了船资后,打听到了前方便是广宁府。如果几人脚程快了,还能在关闭城门之前,进城打尖。

  若按原先的计划,穿行林间小道,恐就要露宿野外了。起初,是莫形孤提议的走小道,他担忧大道之上,有官兵盘查,虽然英东和满桂有了一次会面,可毕竟几人,都是武林豪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今日之形式,众人改变计划,到广宁府内投宿。

  为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能进广宁府投店,额亦都建议大家加快脚程。其余四人,尽然称是,终于,在锁城的前一刻,五人进到了城中。

  经过额亦都向路人打听,得知了城内只有两家客店,一家是位于城南的南顺楼,另一家则是位于城北的北顺阁。

  形孤一行人,先去了南顺楼,可店家告知他们,客人已满员。懊丧之余,几人又来到了北顺阁,形孤到了堂前,找到小二问道:

  “伙计,我五人路过广宁,可有客房下榻?”

  这位店小二,睡醒惺忪,看到有人投店,也不热情相待,而是有气无力的道:

  “客店虽有,但没给几位的房间。请高升一步,去别处看看吧。”

  形孤大惑不解,问道:

  “即是有空房,为何不能予我等住下?再说,北城的客房,也已告罄了。”

  小二勉强的抑住了不耐烦的表情,解释道:“我们这家店主,三日前,已经吩咐了下来,这几日不再迎客,你没看到吗,我这背后的房间木牌,全是背面朝上。”

  小二说道后,形孤才注意到他背后的木牌,确然是一水儿的背面向上,这意思便是不再迎客。形孤大失所望,回来后,诉说了店内的事宜。

  费英东听后,哈哈一乐,极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道:

  “哥哥江湖经验尚浅,不知道这小人的行径。无非是,想让我等多花些银子罢了,待我前去,定让他拿出最好的客房,招待兄弟几个。”

  一小会儿的功夫,只见英东耷拉着脑袋回来了,额亦都看出端倪,故意问道:“哥哥,怎么样?最好的房间准备好了吗?”

  英东垂头丧气的回道:“这也不知道是什么店家,多给双倍的店钱,还把客人往外撵!”

  王天来和鲁依智是既困又饿,随身所带的食物,虽然可以充饥,可遮瓦的房屋,却不好找到。

  正当几人为难之时,路中央走来了四位年轻后生,待四人走近之后,居然有一阵脂粉香味扑来,令这几位费解的是,这四名少年,明明是男子装束,怎会擦脂抹粉?

  这四位少年,各持宝剑一把,虽是夜晚,可白皙粉嫩的肌肤,异于一般男子,目明唇红,俊俏非凡。他们四人,飒爽匆匆地走进了北顺阁,客店伙计的态度,当即转变,笑嘻嘻的不断点头,形孤因为在门外,并不听得清楚。没过多久,四位少年就从店内出来,只听一人开口:

  “主人吩咐拒客后,等待了三天了,今日又没接到来人,我等明早出城,还需向当家的禀报。”

  这位少年一张口,形孤等看破了他们身份,此声调明明是女子发出,四位娇嫩的少年,必是女扮男装。

  额亦都闻言,眼睛提溜一转,凑到说话的那人面前,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姐姐,可否行个方便。既然,你们等的客人没到,我们几人还无落脚之地,还请通融一下,让我们兄弟几人,暂住一夜,明天天一亮,就离店出城,决不妨碍姐姐们的正事。”

  说话的少年,看额亦都突然冒出,没头没脑的请求了一阵。心中觉得有趣,就问道:“小公子从哪里来?怎知道我们是女子呢?”

  其实,但凡细心之人,听了她的音调,均可判断出个一、二。额亦都脑筋极快,奉承那人:

  “我们是辽河对岸的兄弟,路过广宁,无处安身。几位姐姐虽穿男装,可眉目之间,行为举止。怎么掩饰得了绝色之姿?此刻,改扮男子后,已经是貌比潘、宋,更不敢想的是,恢复了女儿身后,怎样的世上无双呢。”

  四位少年,听他嘴甜如蜜,心头就柔软许多,又有一位言道:

  “姐姐,既然主人的客人没到,留他几人暂住一日,也无伤大雅,只要他们一早离去,倒也不耽搁我们的要务。”

  最先与额亦都接话的女子,似乎是这四人的大姐,看她点了点头后,说了句:“你们几人,随我来吧。”

  果不其然,店小二听到她的吩咐后,拼命的点头称是,口中一直唠叨:“必定安排好五位客爷的饭食起居。”

  带头女子再三交代,只让形孤等人留宿一夜,额亦都代替大家保证,明早城门一开,就离店起身。在四位少女离开之后,几人纷纷夸奖额亦都,说他精明伶俐。

  小二哥来到形孤和英东面前,说是刚才,语言多有冒失,还请两人不要责怪。他俩也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英东豪气十足,顺手就打赏了二两。

  伙计接过赏银,就更加殷勤了,铺床叠被、准备酒菜,更加不在话下。众人在大堂内,风卷残云了一顿,小二急忙端上茶水、瓜果。形孤闲来无事,客气问道:

  “小二哥,不知道你家店主,要接待何人?还要将整座客栈腾空。挑选上好的卧房,预留使用也就是了。”

  形孤的疑问,小二哥本想回答。可话到嘴边时,生生的咽了下去,依旧满脸堆笑:“您喝点茶水,吃口水果。”

  额亦都看到了他欲言又止,先是默不作声,岔开话题后,又谈了谈其他,等小二将要锁门打样的时候,故意高声扯谎:

  “我说哥哥们,咱们东家说了,先让我们弟兄几个,来北顺阁看看,这客栈的东家准备的怎么样。今日一见,那四位小侍从还算有礼,就是这店里的伙计呢,不怎么有眼色……”

  小二在一旁,听得是清清楚楚,又联想到那四位侍从的安排。原来这几人,是在为老板的客人探路。他一瞬间冷汗直冒,吓得跑到了额亦都跟前,点头哈腰的赔不是,说道:

  “小人该死,没想到您几位,是费大爷府中的贵客。”

  额亦都听闻,惺惺作态,“我说小二哥,哪位费大爷,我们可不认识。你别认错了人,我们东家姓莫!”

  “那就更没错了,看来,这位小爷还在生气。我们家主人交代了,一位是费英东大爷,一位是莫形孤大爷。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额亦都本是无聊,拿着店家取乐。至于,是否打听出来这位贵客是谁,根本无关紧要。可令人意外的是,这家店的主人,竟然在等费英东和形孤,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何人布置?

  额亦都向兄长们使了个眼色,再装懵懂,道:

  “伙计,可能是我们走错了客栈。虽然我们东家也姓莫,也有一间叫北顺阁的客店在等我们,可主人家的名字对不上呀。要不这样,你再多说一些事情,看我们来错地方没有。”

  “小公子不要取笑了,您几位,肯定来对地方了。我们主人说。费、莫两位大爷,要赶去锦州城外的塔山,若是路过广宁,定要好好招待,您看这不是,先把您几位给盼来了么?”

  “那可能没错,也许是你们老板,在交代名字的时候,出了纰漏。那我问问,这位东家,怎么称呼?”

  “我们老板说,若问他是谁,只要说,白沙湾相约就可以了。”

  英东和形孤对了对眼神,他俩最清楚不过了,下山之前,白鹰帮的古沐琳,和素英园的苏如烟,都曾与他们相约。离此地最近的,就是古沐琳的白鹰帮,再加上,刚才四位女扮男装的少年女子。两人猜想,准是古沐琳没错了。

  费英东犹豫着,要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哪知额亦都抢先道:“好了,小二,我也不与你说笑了。费英东正是我们的东家,你赶紧通报主人,说莫形孤、费英东,明日就来店内。”

  小二听后,连连应诺,说是马上去通报,莫形孤和费英东两人,看行踪暴露,也只得会一会古沐琳了。

  费英东见古沐琳,倒也没有什么。就是形孤觉得有些不妥,一是她古怪异常的作风,令人发毛。二是在白沙湾内,曾几度暗送秋波。虽然,古沐琳也是难得的美女,但在莫形孤脑中,一点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五人也不用急于离店,坐等古帮主的下一步安排。

  第二日清早,当四位侍从赶到时,额亦都当着他们和小二的面,高声宣布:“这两位就是费英东、莫形孤。你们家主人,何时相见?”

  这几人知道了真相后,又是多次的赔礼,说:“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得两位大爷。”

  额亦都也失去了玩乐的兴致,说道,既是故人相约,就请速来相见吧。

  带头的女子言道:“古帮主下令,一旦见到两位,则接入白鹰帮款待。还望几位辛苦,随我四人出城,我家主人,在寨内等候了多日。”

  就这样,莫形孤、费英东、王天来、额亦都、鲁依智,在四位女侍的带领之下,出了广宁府,来到了城外的白鹰帮。

  白鹰帮地处镇远堡,实则离广宁府有一天的路程,古沐琳怕几人路途不熟,就在城内买下了一座酒楼,既方便他们休整,又不会错过邀约。这才有了昨夜的一幕。

  几位少女,已经提前准备了马匹,在这初春时刻,五位青年才俊,在四位女侍的带领之下。策马狂奔,在太阳落山之前,便赶到了镇远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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