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天下皆知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只为感谢你探春园之行罢了。”面对叶青衫微笑中透着浓浓警惕的目光，姚含曦灿然笑道。
“你已请了一桌价值两千四百两银子的席面。”叶青衫不接受姚含曦的理由。
“那桌席面的确只是希望你能帮我试一试司马令安的深浅而已。”姚含曦不以为然地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司马令安在八岁那年便已被高人暗中摸过脉，断言其根本不宜习武！可一个不宜习武的人却偏偏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用了十年不到就成了灵犀高手，更参透了一道藏锋剑意，你觉得我该不该重视？”
“应该”叶青衫闻言虽仍旧不动声色，心里却也不免有些意外，姚含曦口中的高人绝非寻常高人，寻常高人是不可能被姚含曦视为高人的。这样一个能让姚含曦都另眼相看的高人，对司马令安的判断当然不会是妄言，那么一个明明不宜习武却能在十年后成为灵犀高手并参透藏诸相之意，作为对手的姚含曦不论多么重视都不为过。
“江湖人皆言‘东金鹏，西铁旗’，这点我从不否认，可铁旗盟能与我刀王门分庭抗礼，不是因为他司马伯先有多么不凡，只是我刀王门素来爱惜羽毛，不愿插手那些无需本钱的买卖罢了。我刀王门既然苦心经营项州，就不希望看到项州生乱。这一点你能不能明白？”
“明白”
“铁旗盟能有今日之盛，说到底也只是因为我有意放任而已。所以司马令安这个变数实在很让我不安。”
“司马令安只是让你不快，真正让你警惕的，是你察觉到司马令安的背后还有一个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扎下根，并完全有能力取代昏庸保守的司马伯先掌控整个铁旗盟的六龙会以及——”叶青衫顿了顿，“红蝎子是不是当年那只蝎子。”
“的确如此”姚含曦点点头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如你所言，司马令安只是让人不快，六龙会的存在和它对铁旗盟的渗透才让人感到一点威胁。可比起他们，真正让我如芒在背寝食难安的还是红蝎子到底是不是当年那只蝎子。”
“所以你早就知道红蝎子与六龙会有关，却不能肯定她是不是就是当年那只蝎子。你有足够底气轻视铁旗盟，也有信心面对掌控了铁旗盟的六龙会，却担心红蝎子如果真是当年那只蝎子，她的背后除了其余四位毒娘子之外，还有一个你绝对没有把握对付的林婉。你让我去探春园，就是想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当年那只蝎子。毕竟探春园在项州多年，你总要知道她们到底有什么打算才能安心。”
“一举两得，我为什么不做？”姚含曦抿嘴笑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有什么错？”
“那么这个步云宴呢？”姚含曦的坦率让叶青衫感受到了对方此来的确抱有诚意，语气也不免缓和了一些，“你难道真的不在乎你那个年纪比你还大的侄子姚义堂？不论如何，他都有六分之一的可能对上我，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虽然不喜欢杀人，可只要有人对我出手，我就一定会让他先死，除非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比如这一次。”
“我和他都姓姚，都是管事，可他是侄孙，我只是女儿。”姚含曦笑语盈盈，目光里却透着一股子冷酷，“何况我的武功实在上不得台面，而他却是大名鼎鼎的八面狂刀。换了是你，你会怎么办？”
“虽然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和你一样，但我必须承认，你这种果断扼杀潜在竞争对手的做法尽管有些无情，可江湖就是如此，也实在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叶青衫摇头笑道，“至少你没想过亲手去做，反倒不惜拿出三三鬼兰这样价值连城的灵药借我之手，这证明你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情味。”
“人情味？”姚含曦闻言稍稍一怔，竟突然撑着桌面将俏脸凑到叶青衫的颈间眯起迷人的美目、咬着红润诱人的朱唇如猫儿一般小声仰首呻吟道，“原来你喜欢有人情味的女子么？”
“我只是觉得有人情味的女子才不那么让人想要敬而远之罢了。”对于姚含曦突然表现出来的令人莫名的亲昵，叶青衫倒是处之泰然。像姚含曦这样的女子，一个男人最聪明的做法就是千万不要把她们当成女人。因为女人这重身份和姣好的容颜早已被比绝大多数男人还要志向远大的她们当成了自己手中的天然筹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她们绝不会介意拿这些筹码去交换。但交换的结果，往往都会让作为交易对象的那些男人悔恨终生。
“呵——”眼看叶青衫的反应镇定得令人侧目，姚含曦却发出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坐了回去，优雅端庄得无可挑剔，只有那一缕依旧萦绕在叶青衫鼻息间久久不肯散去的醉人幽香才能证明刚才到底发生过什么。
“你这样的木头人，也真难为鱼盼盼了。”姚含曦“嗔怪”地白了叶青衫一眼，自顾自地笑了笑话锋一转又道，“步云步云，乃取‘平步青云’之意，他们既然以‘步云’为名设下此宴，加上他们邀请的几个年轻高手除了你这个‘滥竽充数’的家伙以及被我强行塞进去的姚义堂之外，全都是被许多势力有意笼络争取的对象。你现在知道这步云宴是怎么回事了？”
“你的意思，是这步云宴已广为人知了？那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叶青衫不禁蹙眉。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六龙会的举动就完全推翻了自己早前的猜测——难道六龙会已经完成了所有自己并不知晓的布置，打算就此掀掉神秘面纱彻底走上台前进入世人视线了？那么姚含曦又为何还能如此镇定？她不是已经能够确定红蝎子就是当年的五毒娘子之一么？她怎么突然又不担心红蝎子背后的林婉是否有意项州了？
“我为何不担心？呵——你怎么忘了丁小虫和鱼盼盼的遭遇？以他们和你的关系，我要还不知道这只红蝎子已经不再是当年那只蝎子，岂不是很蠢？既然她已不是当年的那只蝎子，六龙会就只是六龙会，跟林婉无关，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姚含曦起身笑道，一边朝外头走去，“至于这步云宴，在你们这七个主客接到帖子的同时，六龙会已经派出大量人手将消息传了出去，想必旬日之内，全天下都会知道这件事了。”
只要有心，江湖里的消息不论好坏，都一定传递得很快。
正如姚含曦临走前所言，不过半月之后，项州突然冒出一个六龙会以及六龙会设下步云宴邀请七位年轻高手赴宴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江湖。
欺天灵狐安史子良、人踪灭万靖、当年五毒娘子之蝎娘子的红蝎子，加上追魂夺命的李源，这四位是六龙会首脑的消息一经传开，立刻就在江湖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当年因败在岳之南手下而相继自困小楼立誓从此不出的四位绝顶高手已经有三位重出江湖了！而更让人感到震惊的是，这三个人里，素雪公子梁素雪似乎加入了青风，安史子良和万靖却与不知何故离开林婉的红蝎子以及与叶青衫有血海深仇的李源一道组建了六龙会。光是这四人，六龙会的实力已可以想见。对于这样一个强力竞争对手的出现，刀王门和铁旗盟会有什么反应？
项州风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