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夜 夏蕙心的计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地的震动终于停止了。夏蕙兰从石块的缝隙里探出头往外看,方圆之地里看不见原先繁华的影子,所见只有废墟和碎裂的大地。

  尘埃未定,四处飘散着令人压抑的灰烟。头顶上仅有的吊灯一摇一晃,破裂的灯罩中显露出发丝般火热的灯芯,散发着炙热的光。

  毁灭性的力量,足以震动大地的能力,这就是中国区第四人的能力。

  夏蕙兰感到了害怕,长久以来她都习惯了轻松取胜的模式,哪怕是面对前十,她也有一定的胜算。

  但这都是建立在妹妹的前期准备之上的。

  如今直面对手,她忽然发现自己宛如刚出生的婴儿,毫无还手之力。

  她凭借着出色的速度,和人在方寸之地周旋,仅仅如此,便已伤痕累累。

  不管是她的体力,还是夏蕙心的精神都是极大的损伤。

  “看见他了吗?”夏蕙心问道,她看上去糟糕极了,长而卷曲的黑发被随意扎在脑后,身上的外套破破烂烂,就连丝袜也刮丝了,失去了保暖的功能,裸露的部分变得通红。

  夏蕙兰摇摇头,她的视线里还没有捕捉到船长的身影,可她能感觉到那人就在附近。

  人的呼吸和心跳是不会骗人的,咚咚有力的心跳声一直被她记在心里,她能大致判断船长在哪个方位。

  “接下来怎么办?”夏蕙兰揉揉自己酸痛的脚踝,持续高速的移动对她来说负担太大。夏蕙心也没有办法好好为她作调节,船长接连不断的施压,让夏蕙心自己也应接不暇。

  夏蕙心没说话,借着射进石缝里微弱的光线看了看自己的腕表。

  9点整

  夏蕙心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距离她到这里只过去了两个小时而已,她却有种过了大半年的感觉。

  太难熬了,这场战斗。

  她与之结盟的另外三个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她不可能单打独斗能取胜的对手。尤其是船长,这位看似和善的人,恐怕是今晚这些人中水最深的家伙。

  神秘的执剑人,和无档案的前科资料,谁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来。

  只能从他略显深邃的五官看出他来自西方。

  “真是的,为什么要跑到中国区来?”夏蕙心叹口气,“明明西欧的福利和资源都比这里好上万倍。”

  夏蕙兰没懂妹妹的意思,只是静静等待妹妹下一步安排。

  “没有执剑人都这么能打,幸好没遇上过他。”夏蕙心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擦掉自己脸上的脏污。拿起石块在身边摆放出一个阵列,“船长,银狼,园艺师。莫琛也加入了游戏,你说谁会再次接触到雏菊?”

  夏蕙兰拿起代表莫琛的石块放在‘雏菊’旁边,“他如果刚来,会是离雏菊最近的人。”

  “不。”夏蕙心用‘园艺师’撞开‘莫琛’,“哪怕我们把雏菊放到了离他最近的位置,他也会率先去找柳元原。”

  夏蕙兰一愣,“可是……”

  “没有可是。”夏蕙心笑笑,“就像姐姐你会保护我一样,莫琛对柳元原的保护意识,绝对在听命柳元原这个认知之上。”

  “那不就白费心思了?”夏蕙兰有些气,她们花费大量的力气才把雏菊送到了门口的位置,如果莫琛就这样放过,她真的想一把掐死那人。

  夏蕙心摇摇头,“不一定。”

  “怎么说?”

  “我们还有一只嗅觉灵敏的小狗呢。”夏蕙心拿起‘银狼’,“我想他差不多就要爆发了吧?野兽可是禁不住挑衅的。”

  话音未落,平静多时的大地又颤动起来,遮蔽她们的石块,眼看就要塌陷。夏蕙兰连忙抱起妹妹,从缝隙里逃出来。

  比前几次还要孟浪的震动,让可以落脚的地方变得少之又少,夏蕙兰不得不在空中借助细小的石块移动身形。

  防备着碎石雨幕中的异常动静,又要注意着风的变化――当风呼啸之时,必有子弹出没。

  又要开始拉锯战了吗?夏蕙兰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妹妹,夏蕙心正紧紧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紧绷的嘴角像是在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这样下去,她们会被耗死在这里的。

  夏蕙兰张大眼睛在凌乱不堪的碎石废墟中寻找船长的影子,就算是书翁子弹打完了也就是废人一个了。

  近战对她来说,是优势。

  不如……俯冲的姿势被怀里的人阻拦,夏蕙兰已经腾出一只手抓起了镰刀,宽大的刀刃上准确无误的捕捉到船长挺直的背影。

  “拖住。”夏蕙心说,尾音打颤,抓着夏蕙兰的手收紧,“我没事,拖住就好。”

  “可是!”

  “听话。”夏蕙心闭上眼睛,缓了缓自己的神经,“我们都会活下去的。”

  “是嘛。”

  疾风呼啸,石块在二人身边炸开,夏蕙兰连忙向后退去,抬眼便看到船长站在眼前。

  昏暗的视线里,他的脸格外亮堂,好像有一道光打在他脸上。

  “不错的武器。”船长迎着光笑笑,夏蕙兰立马反应过来,持刀的手动了动,那道光也从船长脸上隐去。

  “今晚一定会有人死的。”船长吹了吹枪口冒出的黑烟,“要赌一赌吗?小姐。”

  夏蕙兰气,船长理所应当的表情让她感到被小觑。她往前迈出一步,镰刀横在身前,眼睛里只留下船长的身影。

  夏蕙心按住自己姐姐,让她别冲动。在她的模拟战斗里早就算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

  她没有要和船长打得意思,她只想在这里把船长拖住,越长越好。

  夏蕙心的举动让船长感叹这女人不简单,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着理智。

  船长根本不想和夏蕙心在这里耗住,他的目标是雏菊,即使最开始他没有认真的对待这场游戏,但现在女人的举动已经成功勾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他名船长,是海盗的船长,他的骨子里天生有种掠夺的欲望。别人越是在乎越是想得到的东西,他就更加有动力去争夺。

  仿佛这才是他的生命意义。

  “真不赌吗,我可是什么都愿意作为赌注的。”船长慢悠悠地给枪上满子弹,“最后的七发,来比比谁命硬吧?”

  最后?

  是机会吗?夏蕙兰看看妹妹,夏蕙心没有太大表情变化,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到有什么期待。

  夏蕙兰疑惑了,这不像是她的妹妹。

  蕙心,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许久等不到对面的回答,船长感到了无趣,“有时候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的想法。”

  话音刚落,枪声响起,夏蕙兰箭步上前,挥舞着镰刀挡下飞来的子弹。船长攻击未断,他单脚跺地,一条裂缝立马向夏蕙心脚下蔓延,夏蕙心盯着裂缝蔓延的轨迹,往旁边让开。

  子弹再次飞至,夏蕙兰展开自己的速度和子弹博弈,夏蕙心则专注于脚下时不时开裂的大地。

  船长的攻击快又狠,脚下手上两向配合,即使面对夏蕙心二人也从容不迫。

  “怎么样小姐,要不要赌赌呢?”船长说,“我的子弹快打完了。”

  “不了,我对赌博没有兴趣。”夏蕙心翻身从地上滚过,天上和地上同时出现的石块让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此时只能不顾形象了。

  船长大笑,“你的意思是,你今天不是赌博咯?”

  “嗯哼,我从不拿自己的生意开玩笑。”

  听罢,船长神色一冷,“看来那个愚人多少有点魅力啊。”

  地上的裂缝忽然改变了轨迹,曲直的线路分成两条,围绕着夏蕙心所站的位置打了个弯又连接在一起。

  轰――

  地面骤然塌陷,夏蕙心脚下失去中心向后倒了下去,脊背磕在满是坚硬石块的地上,手肘关节也应撞上硬物发出咔嚓一声。

  “唔……”夏蕙心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示弱的痛呼。

  “何必呢,愚人会给你什么好处吗?一半的雏菊之书?”船长心念一动,震起石块拦在赶往夏蕙心身边的夏蕙兰面前。他给枪上膛,举着枪口对准爬在地上的夏蕙心。

  夏蕙心撑着身体坐起,她的手掌在石块地面上,磨擦出深深浅浅的血痕。她看着黑乎乎的枪口和近在咫尺的船长,紧绷的嘴角动了动,“谁知道呢?那个人大概会送我泡面吧。”

  泡面?船长没听过这个东西,更加不懂女人说这个的意思。

  夏蕙心见状,连眉头都舒缓开来了,她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笑船长的孤陋寡闻还是自己讲的冷笑话。

  “总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夏蕙心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高跟鞋让她起身的时候找不到重心站稳,她索性就脱掉,穿着丝袜的脚踩在地上,“他是个笨蛋,所以我选择了他。”

  船长感觉更加听不懂女人的话了,他印象里女人说男人是笨蛋的时候,无外乎两种可能。

  爱上了他或者对他失望。

  眼前,夏蕙心是哪种呢?

  但他对这点兴趣不大,他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他转动枪轮,咔咔作响的机械声转瞬即逝,如猛兽出洞般的动静响彻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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