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夜 致爱丽丝
“是你……”
车子里的女人有着一张极为精致的脸，笑起来眉眼弯弯。就跟柳元原想象中的一样，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女人。
“你的搭档呢？”夏蕙心视线越过柳元原看向人身后。
街灯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朝这边赶过来，速度很快，三两步就到了柳元原身后，对夏蕙心的出现保持着警惕。
“上车吧，我们没有时间了。”夏蕙心打开后车门，示意二人直接上来。
柳元原也没跟夏蕙心客气，拉着莫琛就钻进车里。他可没忘记这四周附近还围着警察的车队。柳元原打开车门先钻进去，莫琛随后紧跟上车，带上车门。
夏蕙心一脚踩下油门，挂挡，“坐稳了先生们，这可不是你们的大众。”
柳元原刚刚坐稳，就感到车子向后一颠。再看向前面的表盘，指针已经飘到橙色区域，一个不好预感涌上心头。
喂喂……不是吧，又来！
下一秒，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响起，一辆黑色轿车在这个街道上飞驰前行，以几乎漂移得姿态插入前方上高架桥的车流中。
在高架桥上绕了一个多小时，夏蕙心才找了没多少车的岔路口，驱车从高架桥上绕下来。车子平稳地行驶着，渐渐绕入小路里，四周都是稍矮些的居民楼建筑，没有追兵，也没有任何通缉消息传来，和二人之前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
而车子里，除了夏蕙心，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身子消瘦的女人，穿着黑色的连衣长裙，袖口是白色褶皱边，做的很精致。立领也是白色的褶皱边，有着哥特风标志性的三角领巾。女人的脸上蒙着黑纱，就连手上也带着黑色的手套。好像故意把整个人包裹在衣物里。
柳元原还注意到女人的胸前戴着一枚胸针，和莫琛胸前是一样的。
原来是执剑人，柳元原了然，他见过的执剑人基本一个比一个奇怪，面对着这样的女人他也不惊奇了。
车内不知何时响起了音乐，柳元原细细听了下，像是玩具店里售卖的八音盒中的曲子。他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听朋友说过，好像是个世界名曲。
“致爱丽丝。”夏蕙心开口，“我觉得很适合我们现在谈论的主题。”
夏蕙心在车子的中控区点了几下，车子中间档杆后方，空调口上出现一个射灯。灯光打出，在空中映出一个终端界面，界面上是一个小女孩的照片。
“乔宛心。”柳元原认出这个女孩，这次的任务对象，“据说是中国区第二人啊，你可真下心思。”
柳元原感到身边的莫琛动了一下，撇头看向窗外，不知道想什么。
“当然咯，我们又不是世界第一。”
“过奖过奖，其实我很废的。”
“嗯，看出来了。”
柳元原语塞，本想在寒暄几句的，结果人家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们的交易没忘吧，现在可以说说了。”
“啊……这个……”
“你在我身上放了什么。”
一直沉默的莫琛突然开口，抬头看着前方。夏蕙心斜眼看了后视镜里一眼，正巧和莫琛的视线对上。
“放心吧，已经没用了。”夏蕙心耸耸肩。
本来那个玩意儿是用来追踪莫琛的第二手段，为了防止自己的‘天眼’被察觉到的预备方案，没想过用来传输语音信号的。可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两个家伙居然在收到提示的第二天，就和乔宛心有了接触，动静还这么大，不得已，这第二手段就这么用掉了。
一次性的，夏蕙心想想就觉得可惜。
“我擦嘞！莫琛你干嘛！”后座传来柳元原的惊呼声，夏蕙心连忙踩下刹车，夏蕙兰心有所感，两姐妹对看一眼，随时准备着脑端。夏蕙心沿着路边停下车，往后一看。
莫琛已经脱下了厚实的呢子外套，毛衣也随意丢在座椅上，藏青色的围巾挂在人脖子上，大部分已经垂在了腿上。柳元原一只手抓着莫琛一只手压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按在莫琛已经敞开一大半的领口上，而莫琛另一只手正在继续解着扣子。
“你们……”
夏蕙兰叹口气，脸色微红转回头不去看后面的两个男人，夏蕙心则眨眨眼睛，喃喃道：“我想，我应该照下来……”
夏蕙心甚至连这个照片的标题都想好了，就叫“世界第一浪漫——好想与你一起逃离！”
真男人，岂止是不回头看爆炸这么简单！
还要懂得在全城通缉，生死逃亡之间，对自己的‘心脏’一诉衷情。
想想，外面千万人在追捕你们，你们却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相拥彼此……
“挺浪漫的。”
最后，夏蕙心做下结论。
浪漫个鬼啊！
柳元原心里吐槽，手上一时放松，让莫琛得了空子，三两下将最后一件贴身衬衣也脱得干干净净。露出一副精壮的身体，六块腹肌不算特别出众，却极富力量，皮肤是健康的浅麦色，比一些健美体型来说要更赏心悦目。莫琛还在继续，手正在解自己的皮带扣。
这家伙是想把自己脱光吗！柳元原有些头疼，莫琛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夏蕙心，觉得东西还在自己身上，所以打算把外衣全部脱完来检查东西在哪。这个套路真的似曾相识，柳元原想起莫琛存着那些电影，里面可不就是这么演的吗？
臭小孩就是不让人省心。
柳元原叹口气，捡起衬衣给莫琛穿上。莫琛身子往后缩，看着柳元原，眼神直白表达出不愿意。
“傻不傻，感冒了怎么办，赶紧穿上。”柳元原没好气地说着，把衬衣给人套上，一个接一个扣着扣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着，“少看点老美的电影，智商都看低了，真有那什么东西贴在你身上，会在你衣服上吗？”
“哦”夏蕙心发动起车子，缓缓驶在这片拥挤的小街道里，对于柳元原的话颇感兴趣，“你好像知道什么嘛。”
“哪有，我就随便说说。”柳元原说道。
“很有道理的样子，继续说说。”
莫琛看了一眼给自己穿衣服的柳元原，有些诧异，“你知道了什么？”
“瞎猜而已。”柳元原给人系上围巾，“你在莫琛身上装的东西应该有类似于追踪功能的一个信号发射器才对，不像是专门用来窃听或者说传话的。不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效果真是太不好了。”
“我也这样想的，干扰太多了，识别也很难做到。也就是一个信号发射器，不过是从遥感控制装备上拆下来的，原作用是倒计时的报时。”
“别跟我说是炸药的那种，我会哭的……”
“又猜对了。”夏蕙心朝柳元原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世界第一人！”
“哎……”这都什么人啊，柳元原叹口气，不过想想装备部的高丽妍，他释怀不少，“顺着想下来，那个东西应该是你的二手准备而已，你早就对这一切有准备了，包括莫琛收到的13幢楼的信息。”
13幢，莫琛听到这个词，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往前一探身子，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黑衣女人，“那个老人……是你。”
夏蕙兰没什么反应，甚至感到烦躁，她觉得自己妹妹和这两个人谈的太多了。
蕙心，你在想什么？夏蕙兰偏头看着自己妹妹，后者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嘴角满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柳元原很快明白莫琛的意思，打量起副驾驶座的女人，“哦哦哦，第二个老人真面目揭晓。看来东西也是那个时候装上的呢，我不得不再重复一句，你可真下心思。”
“看来你们已经完全掌握了呀，如果现在再问你们要和乔宛心接触的资料，是不是很难给我了呢？”夏蕙心颇感遗憾的说道。
“不，我们会遵守约定把一切都告诉你。”柳元原拍拍莫琛，示意人安静待着。帮人理理外套的衣领，最后手停在莫琛的胸前，那枚金色的胸针上，“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那个小玩意要怎么取掉呢？”
真厉害。
夏蕙心通过后视镜把后座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尤其是柳元原最后的动作，已经表明对方知道了自己的小把戏。
世界第一书翁吗？夏蕙心不得不重新衡量起这个才觉醒的书翁，原以为会是个慌乱迷茫的新人，可柳元原表现出的稳重和成熟远超乎她的意料。
明明从高丽妍口中来看，是个对于书剑概念都感到疑惑的家伙。
“安心吧，那种东西我早就处理好了。毕竟留下痕迹，机关那边都不会放过我的。”
“那可真是省事了。”
“乔宛心的东西可以给我们了吧。”副驾驶座上的女人突然开口，嘶哑的声线和夏蕙心前一句形成鲜明的对比。柳元原不由得多看了人两眼，却感觉那一层黑纱下，对方的眼神冷的可怕。
“好啦，姐姐，我会注意少聊两句啦。”夏蕙心冲夏蕙兰笑笑，继而转头对柳元原解释道，“抱歉啊，我姐姐比较宠我，不喜欢有人跟我讨价还价啦。”
“呵呵……”柳元原干笑两声，心想这个讨价还价用的真是微妙。
“那么，请你把你的胸针放在这个投影上吧。”夏蕙心指指那个投射出乔宛心照片的地方，“你大概不知道，机关下发的这个终端其实有着画面记忆功能，它会记录下你出机关到你下次回机关的每一个画面影像，存储位置在你的个人文件里。我会从你的终端里下载今天早上1000到1030的影像，你给我这个权限就好。”
“嗯，好。”柳元原答应着，把自己胸针取下来。一旁的莫琛想说什么，都被柳元原一只手按下去。
文件数据很快完成，车子也慢慢驶离了闹市区，最后夏蕙心停在一处无人的建筑工地的板房区后面。
“好啦，我们该分手了。”夏蕙心打开车门，“和你合作很愉快。”
柳元原很不情愿地走下车，没有被人追的感觉真的不要太好，还想多在夏蕙心的车子上蹭一会儿。
莫琛倒是走的很潇洒，他本来就没想和这个女人待在一起，此时下车离开，正合了他的心意。
“……就不能给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吗？”柳元原环顾下周围，他看到不远处高耸的建筑群，困在商城里的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这个女人该不会绕了一个大圈，又把我们送了回来吧？
夏蕙心摇摇头，“可别把我想的太伟大哦，我的附送服务已经很多了。”
“……”柳元原本想说看起来更亏的是我们吧，但是副驾驶座上的一道视线让他把这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妹控真可怕。
“嘛，看在你们给我表演了车震的份上，就多给你们一个服务吧。”夏蕙心发动车子，摇上车窗，“自我介绍下，我是夏蕙心，代号‘送葬人’。”
送葬人？……那不是聊天室的？
卧槽？！
柳元原还想说些什么，夏蕙心已经驾车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