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夜 不存在的十三幢楼
布置简单的小客厅里，柳元原裹着毛茸茸的毯子缩在一张双人小沙发上，手上拿着遥控器反复调换着频道。沙发对面的电视上界面来回切换，几乎都放映着相同的画面。
【现在播送一条新闻，近日临近年关，各种不法分子正在蠢蠢欲动。我市最近已经发生了两起，深夜行人在路边遇袭的事件，目前凶手还没有……】
电视台中正在播送的新闻里，画面是监控摄像头里提取，画质模糊，只隐约看见一个大约二三十岁的男人在路边，紧靠着墙，试图用打火机点火，然后行人来来往往，他便向黑暗里的小巷子走了走。随后在一闪，黑暗处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男子的头出现在画面上，脸上表情很是狰狞。
临近年关，这些事情也多了起来呢。换做往年的话，柳元原还是很关心这些的，他看着一米七几的个子，实际上没有力量，长年宅在家里，皮肤都比平常人要白一点。
但今年的柳元原，在不久前被一场夜袭事故刷新了世界观。
什么小歹徒、小强盗，现在柳元原觉得跟自己家里某个暴力分子来说，根本不够看，如果有人要进门抢劫，说不定柳元原到时候更担心的是来抢劫的兄弟们。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那种超常的身体机能和感官意识，哦，对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手一抓就是一团生机勃勃的小火焰。
柳元原打个哈欠，看的无聊，拿起遥控器换下一个频道。此时莫琛正好从卧室里出来，黑衣黑裤腰间挂着一个小黑包，扣在黑色的皮带上，
“哟，大哥，你这是要？”柳元原赶紧拿出手机给莫琛拍照，然后发送给高丽妍，紧跟着窗口马上跳出一个红包，柳元原心满意足的收下。
是个一千的红包，这都是机关里某些小迷妹高价收购莫琛一切私人照的小酬劳。但是基本都被某个叫送葬人的小迷妹买下，一张室内照就出到一千，真是直逼某些大牌模特的薪酬。不过却不是直接找上的柳元原，他们书剑虽然在聊天室里聊的不分你我，这些私下的接触却忌讳的很。
……
莫琛没回话，径直走到柳元原身边拿过遥控器按回刚刚的新闻频道，“多看这个，自己小心。”
柳元原不服，一把抢过遥控器按到娱乐节目，“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了，大冷的天，鬼才要晚上出去呢。”
说的就是你这个鬼。柳元原再瞅一眼莫琛的衣服，黑色衬衣配黑色的紧身裤，耍什么帅呢。衣服还不是我出钱买的。至于来源，柳元原不想承认是靠莫琛的颜值得来的。
莫琛无奈地摇摇头，一边拿起沙发扶手上搭着的灰色毛衣给自己套上，“我出门了，晚上不回来了。”
“去哪？”柳元原看着莫琛低头检查了一番黑色小包里的东西，走到门口穿外套。
“任务截止是除夕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莫琛走到门口，穿上黑色的毛呢大衣，套上藏青色的格纹围巾，想起什么似的，又改了口，“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的。”
柳元原撇撇嘴，算你丫的识相。柳元原一开始就和莫琛表了态，自己接的任务自己解决，他绝对不会管。
莫琛点点头，拉开门走了出去。
冷气趁着关门开门的时机，打着旋溜了进来，柳元原目送着莫琛走出去，高高瘦瘦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呸，担心什么呢。柳元原缩回脑袋，继续看着电视栏目。
……
穿过一条拥挤的闹市街区，莫琛走到了任务资料上标明的调查对象居住地所在的社区。巨大的红色牌坊上写着雅名院，据说是个老兵工厂的单位住房区，前些年重新建立了居委会之后，才修缮的。
莫琛从牌坊一旁的小门走进去，中间是条很宽敞的大路，两旁的榕树足有五六层楼高，看得出来这个小区是有些年岁的。楼房的样式已经很老了，很多户人家的窗户还是以前那种深蓝色的黑框玻璃窗，此时天色稍晚，很多窗户紧闭着，里面的灯光一小撮印在窗户正中央。在这条阴暗空旷的大路两边，显得格外诡异。
朝手上哈了一口热气，揉搓了下指尖，莫琛点开终端再次翻开任务资料，确认细节。这也是他第一次从机关中接取任务。
机关下发的任务通常是暗箱的方式，即不提前显示任务内容按接取任务的终端识别信号给予不同的任务选项。而每项任务又限定了只有三个终端能同时接取，所以就任务的保密性而言，做得相当出色。
没有人知道自己点开任务的时候会接取到什么任务，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列为任务而被人接取。
而莫琛这次接取的任务对象，就是莫琛遇到柳元原那晚追杀自己的书剑！
终端屏幕上显示着书翁的资料，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女孩，书翁代号雏菊，而她的剑，在二人现实关系那一栏写着父亲。
父女的组合吗？莫琛划动资料，继续往下翻看。由于是父女的关系，二人一开始的脑端连接契合度就已经是很完美的数值，在头一年的夏猎期里表现也很稳定，一度被机关看好，有望成为继岳岐之后，能进入零部队的候选人之一。
是个不亚于岳岐的对手。莫琛心下已经有了打算，不和对方正面冲突，尽可能小心地避开书翁的探查能力收集完零部队所需要的资料。
只是，莫琛对于资料上部分补充说明有些疑问，在调查任务附录的中有这样一句话——雏菊在去年冬眠期体检时显示，二人契合度有超过限定临界值的迹象。而附属传下来的抓捕令上写着，若是执行任务中判断对方超出限定临界值且不可控，则抓捕令生效。
既然去年就有体检显示问题，为何不在去年提早解决，非要在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用这样的方式解决吗？
抓捕进机关，莫琛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的措施。
对于从记事起，就生活在机关深处的莫琛来说，那绝对最接近地狱的地方。
这个社区圈地范围很大，资料上显示的c区13幢四楼402号，莫琛转了几圈才找到c区，而13幢，莫琛又昏了方向。
这里的楼房看着都一样，左右两边的布局皆是如此，根本看不到写着13幢的字样。无奈之下，莫琛随意走进一栋楼，敲了敲一楼用户的门。
“谁呀？”不耐烦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像是一声闷雷。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双苍老干瘪的眼睛出现在门边上，灰蒙蒙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请问，您知道13幢在哪吗？”莫琛礼貌地冲人问道。
“有病吧小伙子，哪有什么13幢，我们最多就12，左右各六，不会数数啊你。”说完，门就被粗暴的关上。
没有13幢？不可能啊，机关对于每个书翁的基本资料登入是不会出错的。可是老人说的很肯定的样子，莫琛也从楼梯间的镂空处往外看了看，确实如老人所说左右各六。
这是怎么回事？
莫琛本来还想问问有关任务对象乔宛心的事情，就刚刚的态度来看，也问不出什么。
这可好了，第一步就卡住了。莫琛失落地走出c区，回头望了望四四方方的院落，叹了口气。
“怎么会没有13幢呢？”莫琛自语着。
“13幢？”
莫琛闻言抬头，眼前也是个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一条小贵宾犬看着莫琛，眯着眼睛似乎在打量什么。
莫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老人应该知道些什么，连忙开口问道：“您知道13幢？”
“呵呵，算不上知道。你怎么想找13幢？”老人说。
“我……我想找乔宛心。”莫琛犹豫了下还是老实地交代出口。
“哦，那小丫头啊，你是学校老师？”
“……”莫琛没说话，不知道怎么回答。老人却好像并不在乎莫琛的回答，自顾自地说起来：“那小丫头啊，去年以来，就没怎么见过了。那当爹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死了婆娘后，父女两就怪怪的。”
“我们的这个小区，前几年才开始重修规划，总共37幢楼，分了三个区。你要找的13幢，就在c区后面，那以前是我们单位的办公楼，后来改出来给低保户住了。”
老人越说越多，话题都跑偏了，莫琛不得已打断老人的回忆，问道：“那乔宛心还在哪吗？”
“在吧，他们家从来没见过年要走什么亲戚的。”老人说，抬眼瞄了眼莫琛，伸手在莫琛胸前拍了拍，“不过，好像今年入冬后还没见过他们，说不定真走亲戚去了。”
这……
莫琛朝老人说的方向望了一眼隐藏在层层树干后面的小楼，破破烂烂的，没有一丝生气，确实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黑漆漆的楼层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吞噬掉四周的样子。
莫琛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这个任务恐怕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啊。
见莫琛望着远处出神，老人扯了下牵着狗的绳子，绕过莫琛继续往前走。直到身后的莫琛化为一个黑点时，老人才慢慢的摊开刚刚拍过莫琛的手，低声开口道：“与图片一致，附加筛选条件，身高182，体重71kg。”
“辛苦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老人怀里传来，透过毛衣上细小的孔隙，可以看到老人里衣上别着一枚金色的胸针，坠着一把细剑。
就跟莫琛胸前佩戴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