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愧疚
“你们两个去哪了？”
秦倾颜面色不善地看着并肩回来的李慧、莫念华两人，沉声问道。
李慧抬起一只手，用手背抹了抹嘴，然后双手插腰，有些挑衅般地一挑眉毛说道：“怎么？出去吃个饭都不给吗？大早上的什么都没吃，然后又要听这个臭丫头哭哭啼啼的，你不难受我难受。”
说完，李慧刻意瞥了眼眼圈红肿的吴忧，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李慧！你给我说话注意点！”
秦倾颜一听这话，猛地就从床上站起，两缕秀眉倒竖，嗔怒道。
这是秦倾颜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这么大的火，她曾经身为刑警大队长的威严一时竟展露无遗。
站在李慧身边默默无言的莫念华，被秦倾颜忽然暴发出的气势吓得不敢抬头，如果不是他身边还站着李慧，估计还会被吓得再往后退个一两步。
李慧也丝毫不敢示弱，针锋相对地直视着正怒火中烧的秦倾颜。
“怎么？难道你还真把这个臭丫头当成是自己的妹妹了？你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难不成还想老牛吃嫩草，嫁给吴警长吗？
呵呵呵，真是笑死人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那张老脸。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连这点脸都不要了，亏你还是什么人民警察。
哦，对了。说到警察，不是应该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的吗？上次死了个好像叫刘什么的女人，好像也没看见你去救啊？”
李慧喋喋不休地羞辱着秦倾颜，虽然没说一个脏字，但却句句一针见血地摧毁着秦倾颜的尊严。
就连站在李慧身旁的莫念华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一手搭在李慧的肩上示意她最好适可而止一些。
可原本应该愤怒得无以复加的秦倾颜却是在听到李慧说这些话时，就忽然低下了头，让人根本看不见她现在的表情。
李慧越说越过分，什么你不配当警察，什么卖弄姿色假清高的话都给她说了出来。
“怎么，都被我说中了？哟，还低着头不敢见人了是吧？”
李慧露出了嘲弄的微笑，毫不掩饰话中的鄙夷意味。
“啊等等，吴忧小妹妹你……”
“啪！”
李慧的脸被吴忧的一只小手，狠狠地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莫念华没能拦住这个突然从床上蹦起，然后冲过来就是狠狠朝李慧脸上扇巴掌的凶悍小姑娘。
原本一直给人乖巧听话印象的十二岁小姑娘居然也会如此地彪悍，以至于这一记出人意料的耳光莫念华根本没能拦下。
李慧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得愣住了，竟一时没有立刻发起疯来，只是瞪大着眼睛呆呆地看着这个站在她面前，满脸怒容的野蛮丫头。
“李慧，我不许你欺负秦姐姐！秦姐姐是好人，会让着你，可我不会，太得寸进尺了，我就叫哥哥杀了你！”
当吴忧用她那属于孩子的稚嫩嗓音说出“杀”字时，在场所有人都丝毫没有怀疑这个才十二岁孩子话语的真实性。
不仅仅是因为她有一个杀人如屠狗杀鸡般容易的冷血哥哥，还因为她现在眼中正喷薄而出的浓郁杀机。
她那冰冷的眼神，丝毫不像是一个才年仅十二岁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该有的眼神。
李慧被这双眼睛凝视着，莫名想起了这个女孩的哥哥，也是有着这样一双冰冷的眼睛。
想起今天早上，吴莫愁离开时的那个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威胁的话语，李慧就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
莫念华此时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来到两人中间，把她们隔了开来，倒不是怕吴忧这个小姑娘会再扇李慧一个巴掌什么的，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被扇巴掌也不会有多疼。
莫念华只怕李慧不冷静，要再扇回去一个巴掌，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吴警长在地狱警局里宠溺他的这个妹妹可是大家都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要是谁敢动吴忧，很有可能就要和那个早已化为了灰烬的小混混去作伴了。
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莫念华用眼神拼命地示意李慧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要冲动，适可而止就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莫念华的举动有了些成效，一边脸颊被扇得有些红肿的李慧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主动退后了几步，和吴忧拉开了一段距离。
这已经是李慧目前做过的唯一一次，也是最大的让步了。
莫念华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然后又将视线转到了吴忧的身上。
“吴忧小妹妹，你别生气啊，那个……”
莫念华想说些好话，稍微安抚一下吴忧，免得她得理不饶人，两个人又要吵起来。
“滚，别来碰我。”
吴忧一把拍掉莫念华下意识想要抚摸她头顶的手，充满敌意地说道。
莫念华悻悻然地缩回了手，知道这个小姑娘估计是把他和李慧归为一伙的了。
吴忧再次冷冷地扫了退到莫念华身后的李慧一眼，然后便一甩头发，转身走回了秦倾颜的身边。
莫念华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一个苦恼的笑容，只好退到了墙边，找了张椅子坐下。
吴忧张开双臂，轻轻抱住了低着头，有些魂不守舍的秦倾颜。
她轻声安慰道：“秦姐姐，没事的，那个疯女人的话，你就当没听见过就好啦。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她了，她不会再乱说话了啦。所以说，振作一点嘛～”
秦倾颜微微低下头，和吴忧那双又重新变得清澈的眼眸对视着，然后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
其实李慧说的那些话里，最刺伤她的，还是有一句没能保护好所有人的你，根本就不配当警察。
早在经历新人考核时，秦倾颜就感受到了无比深沉的绝望感，那种生命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简直要把她逼疯。
看着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就这样惨死在她的面前，而她身为一名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警察却什么也做不到。
可是到了地狱警局，她又重新获得了能够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力量，并被赋予了抓捕危害人间的恶鬼这一崇高使命。
秦倾颜身为警察的正义感便又再次苏醒。
为了保护同伴的安全，她一次次地站在众人身前，三番两次地击退了鬼魂，并成为了最早发现驱邪符近距离杀伤力更大这一事实的人，也同样是普通警员中目前唯一一个杀死过厉鬼的人。
她逐渐成为了众人的依靠，也越来越受到领导者吴莫愁的信任。
可是，每当她想起那个死在了任务中的女人，她都会从恶梦中惊醒。
想起那个叫做刘茜茜的女人，惨绝人寰的死法，扭曲的身体，布满血污的脸，死死瞪大的双眼都会不时出现在秦倾颜的恶梦之中时，罪恶感和恐惧感都会将她吞没。
是我没能救到她，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她。
每当秦倾颜产生这样的想法时，那种新人考核时深沉的无力感和绝望感又再次袭来，如附骨之蛆般将秦倾颜一点点地啃噬。
李慧的话，让她想起了父亲临终时的遗言，想起了刚刚成为警察时的宣誓，想起了刚进入这个地狱时要保护所有人的承诺。
掩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是一颗炙热的正义之心。
秦倾颜嘴唇微动，以一个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爸，我真的好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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