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赘婿

  景欢若有所思地看着徐安宜,莹白的指尖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唇角,微微抿了抿,道:“阿舅,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徐安宜空荡荡的眼里骤然被景欢嫣红的唇角填满了,眼角处泅出一抹不自在,装作若无其事般说起其他的事情,“顾和宜与齐王有所牵连,自古夺嫡纷争牵扯大,景家不过是一商户,你还是要远离他。”

  景欢静默如无声,想起太子来借银子,她垂头想了半晌,狐疑道:“你帮助太子吗?”

  徐安宜受不了这种无声的折磨,好似一闭眼,景欢的唇角就会逼近,他猛地深吸一口气,“没有。”

  景欢不吭声,目光探究,好似在说:你又诓骗我。

  徐安宜侧过身子,错过她探究的神色,“安王府素来不参与夺嫡纷争中,上次借银子是太子主动,倘若不借,景家的生意就会受到牵连,些许银子能办成的事情就不叫事,明白吗?”

  “晓得了,我拒绝顾和宜了,不过他好像还是抓着我不放。世子,你说他为何见一回就喜欢我?”景欢懵懂,对情爱一事一窍不通。她忽有一瞬,顾和宜早就见过她。

  闻及顾和宜的声音,徐安宜睫毛颤了一下,眼底隐着戾气,忽然回转身子,倾身靠近,脸颊几乎与她靠在了一起。

  “你如何知晓他口中的喜欢是真的?”

  景欢猛地后退一步,双手抵着他的肩膀,被他这副骇然的神色吓得不知所措。

  徐和宜盯着她的面容,一下子想到了上辈子。

  景欢救顾家于危难中,可顾和宜在得势后抛弃她,和离时那副毫不在意的嘴脸……

  徐和宜感觉心口疼了一阵,捂着胸口咳了几声,“他的喜欢,就是街头不要的烂菜叶,喂狗都不能要。”

  “世子,你对他好像有很大的敌意。”景欢自觉自己不傻,世子每回听到顾和宜三字都会显得与品茶不同,尤其那双眼睛,骇人得很。

  她心里这么想,眼神就露了出来,她在徐安宜面前从不设防。徐安宜凝着她眼中的狐疑,淡然道:“你还小,不知险恶,顾家水太深,你还是等着赘婿入门吧。”

  气氛骤然轻松。

  景欢立即笑了,小脸嫣红,“你说我要是不喜欢他,日后可以和离吗?”

  “自然、不、不可。”徐安宜及时改口,盯着小姑娘眼中掬着的凉星,眉眼乌灵,站着这里,有一股说不出的美。

  徐安宜看着她。

  景欢对上他深渊的眼神,“为何不可,既然是赘婿,自然我为先。”

  少女言辞中带着些许猖狂,落入徐安宜眼中,又是一番可爱,他轻笑一声,“胆子颇大,先回去收拾收拾,这回真的要走了。”

  “好,我这就回去收拾,对了,七姑娘的亲事是您促成的?”景欢看着他的眼睛问出声。

  “与你无关。”徐安宜拒绝回答,上辈子七姑娘本就是嫁去了顾家,踩着景欢的颜面才让人重视。大房长子娶了商户女,二房娶娶了王爷的孙女,孰轻孰重,是人都会拿捏。不过这辈子没有了景欢,她在顾家日子必然不好过。

  恶人,总得有些惩罚!

  景欢却从他的头顶上看出权欲,她忽然明白,世子不会就这么躲在安王府内养病。安王是皇帝胞弟,权倾朝野说不上,也是皇室子弟。其他勋贵子弟也会上赶着巴结安王。

  顾家就是其中一例,王府庶出的姑娘都嫁了嫡子,由此可见安王府的权势。

  景欢懵懂,盯着徐安宜额头上蓝色的泡泡看了许久,恍惚明白一个道理:面前的世子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或许她已经站在了权势中心,兜兜转转这么长时间,她竟错过了眼前人。

  “阿舅,你与我母亲是表兄妹吗?”她好奇道。

  “不是,我与你母亲并无血缘关系。”徐安宜薄情道。

  景欢恍惚想起母亲临终时说的话:当世子当作长辈尊敬,娘亲欠他良多。

  “没有血缘关系啊……”少女感叹一句,目光从世子面上挪开。

  既然没有血缘关系,世子为何收留她呢?

  徐安宜不知少女的心思,催促她赶紧回去,在她走的时候吩咐一句:“不需带太多的东西,换洗即可。”

  “我还会回来吗?”少女眼中闪着疑惑,薄扇般的眼睫轻轻扑闪,她不想回来了。

  “自然是要回来的。”徐安宜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音书阁收拾行囊的时候,王妃领着人来了,绿杳浑身一颤,大气不敢出一声。

  王妃在庭院内扫了一圈,这里的摆设都是景家的物什,婢女的工钱都是由景家给,除去脚下的这块地皮与屋子,其他都不属于王府。

  王妃看了一圈后才拉着景欢入屋说话,“小七说你与她关系和睦,如今她要成亲,你竟然就这么走了。”

  景欢听出了话外的意思:你和七姑娘关系这么好,她要成亲了,你是不是该添些妆,最好将嫁妆都送了,省得王府出银子,毕竟你是个冤大头。

  “世子说还会回来的,指不定还能赶上七姑娘的亲事。”

  王妃捏着她的手,举止亲昵,两人一道在坐榻上坐了下来。

  “你年岁还小,不懂事,与顾夫人见面就送了一颗夜明珠,出手大方了些,旁人晓得会说你有几个钱就猖狂。”

  景欢眨了眨眼睛,“那是世子送来,令我送去的,说是不能给王府丢面子。”

  王妃若盯着粉色泡泡说着苦口婆心的话,她肯定会信。偏偏她头上青色的泡泡十分显眼,景欢觉得自己不是傻子,钱来得容易,但也不能这么白白送人。

  景欢继续装傻。

  王妃继续说了些‘劝谏’的话,景欢耷拉着脑袋一副不识趣的模样。

  最后王妃不耐地站起身,冷冷地看她一眼,抬脚走了。

  绿杳常常地送了口气,拍着自己的胸口,“姑娘,接下来我们的日子是不是不太好过。”

  “大不了住客栈,怕甚?”景欢翘了翘唇角,整个人轻快不少,“本姑娘像是傻子吗?”

  她天赋异禀,从小就看清所有人的欲望,想骗她,可不容易!

  绿杳还是担心,王妃私下里没少使幺蛾子,姑娘已经长大了,若有好歹,日后嫁人也不好。她思虑一番,悄悄去找了春木。

  面对春木,她竹筒倒豆子般都说了出来,最后还愤愤不平说话:“七姑娘嫁人与我们姑娘有什么关系,我们姑娘是好说话,但是不傻啊,感情再好,也不能做她父母长辈该做的事情。”

  春木五官皱在了一起,小声说道:“周家的事情,王妃赔了不少银子,她觉得根源是出在你们姑娘身上,这回自然是要趁机讨回来的。加上顾家的事情,王妃对你们姑娘已然是不高兴了。”

  还有半句话没说:要不是他们世子在,王妃不会饶了景姑娘。

  “我不管,我们姑娘说了,大不了去住客栈。”绿杳心一狠,转身就走了。

  留下不知所措的春木:“……”

  绿杳回到音书阁后,将春木的话给景欢说了,“您说王妃怎么将错赖在您的身上。”

  “娘家人自然是好的,孰轻孰重,王妃自然偏向周家,不过我们也不用怕,用银子在,怕什么?”景欢拿着单子对核对妆奁内的首饰,小脸粉妍,皮肤白净,说话时唇角翘了翘,显然丝毫不在意王妃的态度。

  说到底,自己压根什么都不用怕,景家那么大的生意在,就连皇帝面前都会说上一句话,这就是她的底气。

  后宅肮脏事情多,但这些对她都没有什么用处,铺子在世子手中,她不管事,只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虽说无父无母,可这些年来在世子的照拂下,她没吃过什么苦。府里人拜高踩低,可不敢当着她的面说难听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何必计较太多。

  她景欢压根就不在意王府里人对她什么态度,本就是外人,不用抢着钻入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里。

  绿杳心口不服气,嘀咕一番后去收拾自己的行囊。

  景欢将单子放下,首饰略有些出处,不过,就一两样罢了,要走了也不必去找。

  王府里的祸害就留在王府里,长此以往下去,自有她们的好果子吃。

  暮色四合的时候,绿杳气呼呼地从外间走来,她去拿今日的晚膳,厨房搪塞半个时辰,最后给了一份不像样的菜肴。

  “奴婢理论,他们就将奴婢赶了出来……”

  “不必在意,给侧门塞些银子,出去吃,再问世子去不去,世子不去,就喊上八姑娘,切记,莫要让七姑娘知晓。”景欢懒散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本想着随意吃些就睡觉的。

  绿杳眼前一亮,“外间吃食可好吃了,奴婢这就是去问世子。”

  景欢赤着双脚踩在踏板上,莹润的脚指头透着些粉嫩,婢女见状进来伺候她更衣。

  望着铜镜里少女白净的容颜,她选了一件青色银丝绣着莲花的百褶裙,婢女配着一支绞丝莲花簪,如墨的长发垂在肩上,肌肤如云,透着一抹娇嫩的樱粉。

  主仆从侧门悄悄出去,婢女朝着守门的婆子塞了一个荷包,婆子喜笑颜开,一个劲地道谢。

  在车内静静等了会儿,八姑娘悄悄来了,掀开车帘见到景欢,“你的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咦,你身上的裙子好似是蜀锦的,不对,不是蜀锦,类似蜀锦的缎子。”

  小姑娘见到漂亮的首饰议论不停,唠唠叨叨一路,停下的时候,她还问起七姐姐的亲事,“景欢,你添妆了吗?”

  景欢朝她头顶看了一眼,青色的泡泡,贪财的姑娘。

  “今日我做东,想吃什么都可以,别提不愉快的事情。”景欢掀开车帘,半个身子探了出来,抬眼一看,身子僵持下来,一动不动。

  八姑娘催促她,“你怎么不动了,赶紧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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