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剥皮
书房内气氛有些不大好。
廊下伺候的春木跟着提心吊胆，也将靠近的婢女小厮都赶得远远的。
徐安宜是皇家人，与寻常子弟不同，自小浸淫出一身威势，不怒自威，气场明显高出顾和宜不少。
顾和宜犹如一方美玉，经过十八年的雕刻打磨，眼下，玉器大成。面对世子的刁难，也没有太多的怒气，只平静地抿了抿唇角，“世子这么做，王爷可曾知晓？”
“顾公子来我府上送玉簪，顾侍郎可知？”徐安宜将话题轻轻拨了回去，余光扫了一眼景欢。景欢正襟危坐，目光落在自己的茶盏上，好似并没有在意书房内的事情。
实则景欢脑袋里空空的，面对两个男人，她有些招架不住了，可心底里多多少少还是偏袒世子的。
她小心翼翼地觑着世子的神色，将茶盏轻轻放下，道：“阿舅，你生气了吗？”
小姑娘生意软软地，带着特有的软糯。
顾和宜眼神一颤，“景姑娘。”
“顾公子。”景欢倏而站了起身，蹦着小脸，裙摆牡丹花浮动，百褶裙层层叠叠漾过空中，显得腰肢极为纤细，若湖畔杨柳。
她定定看着顾和宜，顾和宜眼神丝毫不退。
最后，景欢先退缩，她在顾和宜的眼睛里看到了炙热，都说十八九岁的男儿血气方刚，不想，顾和宜连眼睛都是这么带着‘热气’。
她朝着阿舅身边挪了挪步子，“顾公子，想说什么？”
“景姑娘及笄了，家中父母不在，亲事当可自己做主。”顾和宜意识到自己失态，先错开眼睛，转而看向景欢。
“景欢的亲事，由王爷做主的。”景欢识趣，不能让阿舅背着黑锅。
徐安宜轻笑，“顾公子该离开了，我们有要事要商议。顾公子，你且看看你自己的心，莫要被一时的钱财迷失了眼睛。”
说起钱财，景欢看向顾和宜的头顶上，依旧是红色的泡泡，可见，并非是贪财的。
顾和宜，错就错在喜欢男人。
“世子说笑了，顾家不缺银子。”顾和宜礼貌回绝。
徐安宜也不退让，“你且回去问问顾家长辈为何看中景欢。江南一半的玉石与绸缎生意都在景家，谁不红眼。”
“那是景家的，与顾家并无关系。”顾和宜否认。
“顾公子，您先回去吧。”景欢下意识开口偏向世子，再这么说下去，也没有用处。
顾和宜眼神一颤，对方理直气壮地请他离开。他记得景欢与世子之间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有她母亲在内，世子对景欢表现得很淡。如今，两日亲密无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没等想明白，春木将他赶出云欢小榭。
书房里的景欢打开了话匣子，“阿舅，为何说他是坏男人？”
“写出那般的诗词，你觉得还是好男人吗？”
“想来也是。”景欢觉得也是，那么油腻的诗词确实让人心中作呕，然而，她嫁入顾家不是为了顾和宜这个男人。
背靠大树好乘凉！
她想起庚帖的事情，“阿舅，我的庚帖找到了吗？”
“王爷处没有传出消息，你急着嫁人吗？”徐安宜轻掀了眼皮，明显不悦，但很快，他敛下心神，慢悠悠道：“回景家，当着众人的面，我将铺子都交还给你。”
景家立即来了精神，“何时回去呢？”
“后日，我会同王妃交代清楚，你也去收拾行囊，带上你的人。”徐安宜躺回躺椅，慢慢地合上眼睛，明显赶客。
景欢不肯走，反而俯身凑至他的面前。
少女湿热的呼吸就像是六月里的炭火，烫得人脸色发红。徐安宜快速睁开眼睛，“你作甚？”
“阿舅，你近日精神不错，想来定会长命百岁的。”景欢厚着脸皮说一句。
徐安宜起身，避开那双灼灼如烈火的眼睛，懒得再和她扯什么精神好不好，斜睨一眼，道：“你该回去了。”
“阿舅，顾和宜虽不好，可却是我想嫁的。”景欢不装了，打开天窗说亮话。
徐安宜脸色更白了，“他哪里好？”
“顾家公主的脸很养眼，每日瞧着对眼睛也好，再者，顾家在户部风生水起，对景家的生意也好，景家迟早是到我手中的，没有了您，我总得给自己找个退路才是。”
“这些年来我都不晓得王妃为何总不待见我，想来是我与王妃八字不和，命里犯冲了。不过也无甚关系，待我嫁人后，王妃就不会那么讨厌了。”景欢自顾自说道。
徐安宜抬眸，她站在白瓷桃花下，粉面娇艳，面带浅笑，人比桃花美，花色不动，美□□人。
“你想得倒清楚，顾家确实对景家有庇护，顾家会娶你也是有原因的。顾大人亏空了些银子，找你做填补。”
顾家亏空的事情不在此时，是景欢嫁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那时景家经营不善，早就亏空了不少银子，压根填补不了那么大的窟窿。
“亏空？”景欢疑惑地看向世子，“王爷不知道吗？”
王爷故意将她往火坑里推？
“不知道，顾家与安王府再多年前也有一桩亲事，不过那位顾姑娘在大婚夜的时候逃走了，至今没有回来。顾家对安王府一直都很愧疚，父亲提了亲事，再给些好处，顾侍郎自然应允。眼下的顾府里外风光，如何得来，想来你应该猜得出来。”
“阿舅，顾家要银子，却能给我靠山，人不能贪心，互帮互助，才是最应该的。”景欢闭上一只耳朵，装作没有听见。
装一装糊涂蒙混过关就成了。世子凭借顾府的风光推算出顾家亏空，有些臆想了。
她下意识想起一件事，“阿舅，我的庚帖是不是在你这里？”
“滚出去！”
景欢灰溜溜地出了云欢小榭。
至于回景家的事情也成了一句空话。
景欢憋屈极了，又说不得道理，领着绿杳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走到半路就见到七姑娘□□淑匆匆往前院走去，绿杳看到她了。
“姑娘，七姑娘为何往前院走。”
景欢懒散地看了一眼，不想理会，也没有兴趣理会，她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刚回到院子，秦姨娘就来，“小景，顾家来人了，不过，□□淑去了。你可晓得什么意思？”
景欢摸了摸自己粉嫩的脸颊，又扶了发髻上玉簪，无趣道：“李代桃僵，无妨的，我有办法让顾和宜只娶我。”
秦姨娘不可置信，面前的小姑娘娇嫩极了，胆子也很小，今日是哪里来的勇气？
“小景，你见过顾公子了？”
“见过两次，姨娘放心，王妃只会搅乱了这么亲事，不会便宜任何人的。”景欢明白，王妃见不得她好，也见不得府里其他人过得好。王妃自己没有女儿、没有孙女，自然会搅了亲事。
林侧妃的心思太恶劣，王妃让她得逞，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大傻子。
再者孙家还有一个孙映雪，□□淑没钱没势，顾家不会要她。
景欢放心大胆地回去睡觉，觉没有睡安稳，顾夫人约她明日去游玩。
游玩地点就是白马寺。
白马寺是皇家寺庙，京城内的达官贵人都爱往庙里去走动，大殿内摆着皇家人的灵位，因此，香火尤为旺盛。
景欢接到邀请后没有觉得不适，心里隐约猜测是顾夫人给她的考验。
绿杳心里惴惴不安，“您说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突然邀请您去白马寺游玩。”
“春日里踏青，是件不错的开心事。你将我那件蜀锦的衣裳拿出来备着，簪子要明珠玉簪，耳饰要东珠的，低调些就成了。”景欢嘴里吩咐着，手中却没停，在妆奁中翻找着。
比父母，她没有。
但比银子，她多得是。既然是考验，那就低调炫富。
绿杳勤快地答应下来，早早地将衣裳备好。
次日一早，她就将姑娘打扮好，胭脂水粉不可或缺，腰间的和田籽玉也很精致。
站在铜镜前，景欢打量着自己，对自己很满意，她问绿杳：“姑娘好看吗？”
景欢从头到脚都是绿杳精心打扮的，问旁人，或许得不到好听的答案，但问她，保管回答：“姑娘最好看。”
“成了，那就走吧，对了，带些礼物给顾夫人，礼尚往来。”景欢摸了摸自己的耳饰，想起乔映给的夜明珠，“将夜明珠带着就成。”
低调又炫富，多好呢。
临出府的时候，春木拦住马车，景欢掀开车帘，“什么事？”
“世子说姑娘小不懂礼数，顾夫人给您玉镯与白猫，您应该回些礼的。这是世子给您准备的。”春木将一只小匣子从车窗里递进去。
绿杳接过来，顺手打开，嘴巴突然张大了，一颗好大的夜明珠。
她不禁自我怀疑：夜明珠不要钱吗？
景欢看了一眼，吩咐车夫启程，一颗夜明珠罢了，不值钱。
春木办完事，回云欢小榭复命。他走进屋，却见到世子正抱着猫，雪白的一只猫，眉心一蹙鲜红的毛发。
春木觉得有些眼熟，他回话：“回世子，小的将匣子送给九姑娘了。”
“嗯，这只猫给你玩。玩上半个时辰，剥了皮毛，给孙家孙映雪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