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相救

  自从高泉被撤职后，后宫之中几乎再无什么大的消息。</p>

  不过镇远公府被剥爵抄家后，查出数额巨大的贪银后惹皇上震怒，下旨满门流放，并赐死镇远公及嫡子一门的事儿还是叫人议论了一阵。</p>

  裴秋阳坐在马车中，看那高门之上‘镇远’两个字，想起数日前此门前的景象。</p>

  不过短短数日，先前门庭若市车马盈门的镇远公府，就已萧条败落得无人问津。</p>

  到处透着寒风萧瑟的模样。</p>

  突然，有喝骂声从门内传出。</p>

  裴秋阳抬眼一看，便见官兵押着几十个老弱妇幼，从门内走出。</p>

  哭声一片，惹来路人渐渐驻足围观。</p>

  不过很快，那群人又被官兵押走了，路人议论着，便也纷纷散开。</p>

  敞开的大门，更无人愿意近前。</p>

  裴秋阳坐在车内没动，很快，又来了个几个官兵，将大门一拉，贴上了大大的封条。</p>

  仿佛此处已成了一个禁忌之地。</p>

  连路人偶然走过那残破的大门，都不由加快脚步，要赶紧离开这晦气的地方。</p>

  唯有路边的这辆不起眼的马车，一直停在角落里，仿佛被人遗忘了。</p>

  白芷悄悄地看了眼裴秋阳，心头焦灼。</p>

  再次伸手想要掀开帘子看了下。</p>

  还没碰到帘子，忽听外头传来小福子的声音，“殿下，人来了。”</p>

  白芷一喜，刚要去掀帘子，却被裴秋阳按住了手。</p>

  车外。</p>

  衣形狼狈的李涵茉被个小丫鬟扶着，满眼通红地看向这普普通通的灰蓝色马车车帘。</p>

  “不知是哪位……贵人，出手相救？”</p>

  声音干哑颤抖，与先前赏梅宴时的活泼青春简直判若两人。</p>

  车内，白芷看了眼裴秋阳。</p>

  然后伸手，提起手边的一个小包，隔着窗户递了出去。</p>

  压着嗓子道，“这里头是新的身份文牒和出城文书，以及两千两银票。”</p>

  李涵茉猛地一颤。</p>

  又听那帘子后的声音说道，“问来客栈的掌柜那儿也叮嘱过了，小姐只管过去，洗漱收拾好后，自有马车送您出城。不管是去江南还是北上，还请小姐自行斟酌。”</p>

  顿了下，“我家主儿说了，请小姐往后珍重。莫要再忆生前事了。”</p>

  最后一句，让李涵茉的脸色瞬间惨白！</p>

  生前事……</p>

  这是说她，已经死过一回了。这里的一切，最好都不要再有瓜葛了！</p>

  这分明是知晓将她救出来，是要冒着多大的风险！</p>

  可为何还要伸手？</p>

  她心下直颤，忍不住上前一步，“还请恩人留下姓名！我，我将来一定替您立个长生灯，日日供奉，好报您大恩大德……”</p>

  却听帘后说道，“种如是因，收如是果。我欠小姐一场因缘，今次便当是还了。还望小姐往后福喜存心，安乐常在。”</p>

  李涵茉瞳孔猛地一缩。</p>

  眼前的马车已然缓缓向前。</p>

  车内，白芷回头看了眼，瞧见她还愣愣地看着马车。</p>

  摇了摇头，轻声道，“殿下，您与这位李家小姐不过上回的一面之缘罢了，何必冒如此风险？若是皇上知晓，只怕您要受疑心的。”</p>

  一面之缘……</p>

  裴秋阳笑了笑，垂眸，没有说话。</p>

  无人知晓，上一世，在她生命最后灰暗的日子里，萍水相逢的人对她施舍的一点善意，是怎样的救赎。</p>

  </p>

  突然，马车一顿。</p>

  白芷惊得忙将她扶稳，朝帘子外一看，就见方才扶着李涵茉的小丫鬟正在跟小福子说什么，说完，又匆匆跑了。</p>

  小福子一脸的惊疑。</p>

  到了车边，对白芷低声道，“姑姑，方才那丫鬟说，请恩人……提防安南侯府的二小姐。”</p>

  白芷一惊，朝裴秋阳看去。</p>

  裴秋阳神色微变，回眸，看到车后，远远地，李涵茉跪在地上，朝她这个方向，重重地磕了几下，然后起身，与丫鬟相依偎着，踉跄而去。</p>

  身影绕过拐角便不见了。</p>

  可裴秋阳还在瞧着。</p>

  “殿下？”白芷心下担忧。</p>

  却见裴秋阳倏而勾唇一笑，“回宫吧。”</p>

  白芷惊讶，瞧见裴秋阳忽而心情变好的模样，心下疑惑，“殿下似乎……十分高兴？”</p>

  裴秋阳单手支住侧脸，看着马车两边再次朝后倒退的景致，似自语般轻声道。</p>

  “只记得她从前的萎顿模样儿，倒是忘记了，这也是个烈性的。”</p>

  上一世，大归的李涵茉可是为了反抗镇远公要将她送给老头子做填房，宁死不屈的。</p>

  她垂下睫毛，浅浅一笑，“这样的人，不管到了哪儿，应该都能活下去吧。”</p>

  白芷心头微提，朝裴秋阳看了眼，随后也跟着笑了笑，伸手，将她的裙摆理了理。</p>

  ……</p>

  慈宁宫中。</p>

  荣昌太后跪在小佛堂的佛像前，慢慢地转着佛珠。</p>

  佛堂之内一片寂静，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p>

  也不知过了多久。</p>

  才听荣昌太后缓缓问：“可确实么？”</p>

  身后，德妃缓缓上前，恭声说道，“宓嫔当时在御前说的话，不少人都听见了。太后，若秋阳当真与国师早有牵连，那么世子，还有镇远公，甚至安南侯府的事儿，只怕同她，都有干系。”</p>

  跪在佛像前的荣昌太后依旧没说话。</p>

  德妃暗暗蹙眉，面上却一副担忧无奈的样子。</p>

  “太后，国师本是佛前弟子，乃是愿为大玥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仙人。如今若真的被秋阳这般……狗缠，坏了佛身，引天下议论，岂不会坏了国运？兹事体大，太后定能体谅妃妾的一片忧心。”</p>

  “咔嗒。”</p>

  佛珠被放在了佛龛之下。</p>

  荣昌太后抬头，娟秀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p>

  她回头，看了眼德妃。</p>

  德妃依旧那副病态柔弱的样子，只不过神色之间却多了几分无奈和凝重。</p>

  见她看去，忙行了一礼。</p>

  荣昌太后收回视线，扶着娟秀的手往正殿走。</p>

  德妃跟在后头。</p>

  就听她道，“你欲要如何？”</p>

  德妃眸光一闪，低声道，“妃妾想着，若是秋阳早日定下婚事，应当也就不会再去纠缠国师了。”</p>

  荣昌太后脚下又是一顿，再度朝德妃看去。</p>

  德妃抬头，满脸认真地朝她微笑，“事关国体，妃妾想着，便是所行非常手段，也当以大玥朝国运为重。国师乃是神佛之人，若被坏了心性，只怕大玥朝都会跟着遭难。还是要尽早收了秋阳的心才是。”（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