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量身订制

  一场突如其来的返场，让今天的广德楼变得有些不同。</p>

  全场更加热闹，众人也惊喜不已。</p>

  一切都源于首次上台的张芸雷。</p>

  别说观众，就连后台的演员，都没有人料到，这个刚来几天，平时也闷声不响的年轻人，竟然还有这手好活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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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搁以前，会唱《太平歌词》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甚至都没人把它当活儿。</p>

  因为它本就源自民间小曲，以及市井街面上的叫卖声，根本不算高雅的玩意儿。</p>

  市面上流行什么，相声艺人便学什么。</p>

  稍微归置之后，拿来招徕观众，粘圆子。</p>

  吃相声饭的都得会，不会没饭吃，有什么可值得骄傲的？</p>

  “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一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你会喊这个，值得骄傲么？</p>

  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死？</p>

  只是如今，事过境迁，时代不同。</p>

  相声门徒，倒是一辈传一辈，可这些老活儿，却被扔得差不多了。</p>

  至于是谁的原因，总不能全归于环境吧？</p>

  那也太不要脸了！</p>

  会得人少，味道又足，反倒变得更有价值。</p>

  正如郭德刚那句“不是我有多大能耐，主要是同行的衬托！”，一语中的。</p>

  当然，这活儿想要学会，也不难。</p>

  只要工夫下足了，就总能出效果的。</p>

  但是，要想把《太平歌词》唱出不同的味道，这就不是肯不肯下工夫了。</p>

  用心之外，多少得有自己的性格、嗓音特色来支撑。</p>

  再玄乎一点，就是得有些天赋、悟性。</p>

  显然，就这么十几分钟的表演，张芸雷展露出了自己的特色。</p>

  雏凤未清鸣，一鸣掀屋顶。</p>

  观众记住了这个含羞带骚，嗓音好听的年轻人。</p>

  终于，返场结束。</p>

  全场热烈的掌声中，胡炎、李青、张芸雷鞠躬下台。</p>

  即便观众不舍，也知道不可能再次返场。</p>

  拉幕关灯，观众带着满足离开。</p>

  打杂的学徒们，赶紧开始归置前场，后台的演员也抓紧时间准备晚场的演出。</p>

  当然，这些事情，有李青前后张罗，不需要胡炎操心。</p>

  他坐在上场口，用驴打滚垫巴肚皮。</p>

  跟前站着的，是被他留下来，显得有些拘谨的张芸雷。</p>

  此刻已经下台，但他脑子里仍然还是懵懵的。</p>

  台上走一遭，不说闯了一趟鬼门关，至少像踩在冰火线上，感觉很复杂。</p>

  对舞台的陌生感消除不少，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p>

  原因无它，自己表现太差。</p>

  开头摸不着调，张不开嘴，后面依然有走调的地方。</p>

  即便观众的反应不错，但自己的问题，自己心里能不清楚？</p>

  不时，最后一块驴打滚塞进嘴里，胡炎端起茶杯，吹了一口。</p>

  “再次上台，感觉不错吧？哈哈哈。”</p>

  哪来的不错？</p>

  差点没在台上被玩死。</p>

  张芸雷心里很有意见，犹豫片刻，不答反问：“师爷，是我师父请您这么做的？”</p>

  胡炎喝完一口茶，摇头笑道：“不是，你师父没我这么坏，尤其是对待你们这些徒弟，他还算讲武德，我就无所谓了，反正也不指望你们爱我。”</p>

  张芸雷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小师爷，真的不是正经人。</p>

  “您很希望我上台？”</p>

  胡炎干脆点头：“当然啦，打溜冰场头一回听你说话，我就觉着你嗓子不错，何况你还有童子功傍身，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条件，扔了岂不可惜？”</p>

  “可是……可是您好歹提前跟我说一声吧？”张芸雷终于忍不住抱怨道。</p>

  谁料，胡炎摇头：“还提前跟你说，就你那磨磨叽叽的样儿，提前说了，你会上台吗？”</p>

  张芸雷无言以对，因为答案真的在两可之间。</p>

  上场前摆了他一道，如今就算是一个交待了。</p>

  胡炎不再纠结这个，直接拍板：“好了，我决定了，你以后别再打杂，溜活儿登台吧。”</p>

  张芸雷当即被吓了一跳，这么快，人家都还没准备好呢？</p>

  “师爷，不是，这事儿急不得，我以前就学过一些小曲小调，正经活儿根本没有，再说搭档也没有。”</p>

  胡炎敢拍板，自然有主意。</p>

  “《太平歌词》，你拢共会几段？”</p>

  “二十来段，不过好些都忘记了。”</p>

  “有词有调的会几段？”</p>

  “十来段吧，大概。”</p>

  胡炎不客气，直接递上纸笔。</p>

  “全部写出来。”</p>

  张芸雷依然没有退路，只能接过纸笔开始回忆。</p>

  胡炎也没闲着，同样拿起纸笔，写自己的。</p>

  转眼，十几分钟过去。</p>

  “师爷，心里有底的都在这儿，您瞧瞧。”</p>

  胡炎接过来大致一扫，心里有了底。</p>

  他会的，自己都会，这就好办了。</p>

  因为无论状况，自己都能把底给他兜住。</p>

  “好，你一天准备两段，下午、晚上，我都会带着你返一次场。这样你可以尽快熟悉舞台，同时也可以有时间溜活儿，我建议你从柳活儿开始，先把自己的招牌立住，具体学什么活儿，回去问你师父。另外搭档的人选，我不定，你自己去跟人沟通。”</p>

  张芸雷此刻在心里，直接给小师爷贴上了一个新标签：霸道！</p>

  “是，师爷。”</p>

  有了张芸雷这态度，胡炎便已经满意了。</p>

  这家伙心思重，内向敏感，不猛推几把，天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p>

  当然，这样的人，只要点了头，也就代表他自己不会轻松掉链子。</p>

  这一点，比烧饼那种说话当放屁的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p>

  计划初定，那就真得帮忙归置活儿了。</p>

  胡炎看着张芸雷，认真问道：“今天这头一场活儿，你给自己打多少分？”</p>

  “不及格。”张芸雷想都没想，直接摇头。</p>

  “嗯，不错，人不自满，就有办法！”胡炎点头，将几张纸递过去，“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你看看。”</p>

  “《探清水河》？”张芸雷皱眉嘀咕道。</p>

  “没错，新版本的。如今毕竟环境不同了，原汁原味的腔调，年轻人未必喜欢。你师父上次刚好跟我聊过这些，他还没改完，我瞧着你不错，就以你的特点归置了一版，词曲谱我都调了，应该对你的味道。”</p>

  量身订制？</p>

  张芸雷心中感动，却也知道其中分量，赶紧将纸双手举过头顶，躬身道：“师爷，这礼太重，我不敢受。”</p>

  胡炎将他扶起，无所谓道：“不碍事儿，但有一点，你得保证，往后甭管台上台下，都不许再掉链子。”</p>

  “是，师爷！”张芸雷怔怔点头。</p>

  “好了，你去忙吧，有不明白的再来找我。”</p>

  “好，师爷，您歇着。”</p>

  张芸雷拱手告辞，一转身，却看到李青正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何时来的？</p>

  小辈去，大辈来。</p>

  胡炎笑道：“刚才我跟他说的，你都听到了？”</p>

  “嗯。”李青沉声点头，犹豫片刻，“师叔，您这么个捧法，是不是太急了。”</p>

  胡炎一愣，旋即叹息：“唉，是太急了，可时间不多了。”</p>

  李青听不懂，可再看时，小师叔正双手揉着太阳穴，脸色有些疲惫，当下也不好再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