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出土名器

  离开三元宫后,我驱车来到了白云山深处的岭南文化博物院。

  虽然顶着“岭南”二字,实际上,这是一家私人博物馆。

  传统的岭南建筑群依山傍水,又不失现代美感,古朴大方。

  建筑群占据了面前半座山岗,据说那间来自香江的“人文景观”设计公司在选址的时候,就看中了这里龙脉余气氤氲,而且是土德之龙,非常适合建博物馆。

  走上底下溪流潺潺的拱桥,我愈发佩服这位建筑设计大师。

  蔡之章。

  享誉香江两岸的传奇人物。

  哦,对了,我的母校现在的校区,就是他亲自操盘设计的。

  不要问怎么请得动他,因为那也是他的母校。

  可惜我的这位大师校友已经活成了传说,据说就连特首都不一定能邀请到他。

  因为根本就联系不到。

  蔡之章终生未娶,现在是他的一个侄子替他主持日常事务。

  当看到站在门外迎接的那个上庭高阔、驿马骨高耸,梳着大背头的黑色中山装俊朗青年,我就禁不住慨叹一声:真是造化弄人。

  这个人,正是当时在艾瑞南夏拍会的交流晚宴上,对我口出“星谶”的小蔡大师。

  虽然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他恨之入骨,不过,在知道这其实也是宋子衿设好的局之后,我又开始佩服起他。

  居然为了朋友,连蔡家的百年声誉都不要了。

  和他亲切握手之后,彼此一笑泯恩仇。

  “久仰龙王大名,蔡天佑上一次相见,因为无虞的嘱托,不得不做出一副小人姿态,实在汗颜。”蔡天佑说着有些尴尬。

  “呵呵,小蔡大师言重了,关某佩服你还来不及呢。”我笑道。

  “别,别叫大师,我虽然出生蔡家,其实对星谶之学一窍不通,你上次也都看到了,那纯属瞎掰。”他摆摆手,自嘲道。

  “能将假的说得比真的还真,蔡兄这本事,比得上那些老惊门了。”我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哎呀,说来惭愧,我年轻的时候喜欢演戏,就去了演员培训班上了半年课,还跑过不少龙套呢!”

  蔡天佑说得谦虚,实际上得意的神情已经出卖了他。

  原来是科班出身!

  我有些恍然了,

  一边聊着,我们一边往里面走去。

  这次邀请我来的并不是他,也不是这家私人博物馆的主人,而是中大的白老。

  会在这里遇到蔡天佑,说实话我有些意外。

  不过也只是有一些而已。

  昨天去探望宋子衿时,她就说起了这个和闻无虞有着过命关系的好友,目的自然是希望我不要怪罪他。

  我当时就没好气地说,我连你都不怪罪,怎么会怪到别人身上。

  所以,我知道这次刻意的“偶遇”,多半她为了让我们消弭误会而准备的。

  不久之后我就要前去香江,多这么一个地头蛇朋友,自然好过敌人。

  这次碰面,我对他的观感还挺不错。

  至少比闻无虞强多了。

  蔡天佑将我送到了今天正在举办展览的中央展厅,就告别离开。

  他本来上午就要回香江,等到现在是刻意和我见这一面。

  临走时约好了到香江再见后,我便推门进了展厅。

  今天在这里举办的是一场非公开的岭南出土瓷器展览。

  来的都是岭南业内大腕。

  而这一次的展览召集人,正是白老。

  当然了,到了他这个年纪,还有资历,已经不用自己亲自出面主持,只要在关键时候露个面说几句就行了。

  负责今天这个展览一应事物的是白老的弟子,同时也是这家博物馆的馆长,赵秉言。

  赵秉言这时正站在一个展柜前,言情激动地讲述着手边那件瓷器的来历。

  跟在一群白发老头后面,我听到他口中说的竟然是“一件完整的宋天青汝瓷”时,终于明白,为什么白老会亲自召集这次展览。

  关键是,这次的主题为“岭南出土瓷器”,难不成这件天青汝瓷也是

  我听到这里,就忍不住往人群里挤去,想要一睹真容。

  “呔,我说小伙子,你再往里挤,一地断骨头有你捡,信不信!”一个苍老但是风趣的戏谑男声在我耳边响起,我扭头看去,却见声音的主人正瞪大了那双浑浊的老眼睛,不怀好意地看着我。

  这个连眉毛都白了大半的老人,看年纪和白老有得一拼啊。

  “嘿嘿,老教授,老专家,您请,您往里请,小的给您挡风。”

  见到他这眼神,我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屁颠屁颠地让开了位置,

  “咄,无胆小子。”老人又骂了一句,就拄着拐杖往我让出来的位置挤了进去。

  其他的老头老太老专家似乎也怵他纷纷挪开了身子。

  “臭小子,还不过来扶老人家!”老头剁了一下拐杖,目光不知怎么又看了过来。

  我连忙避开,生怕他看错人。

  “躲什么躲,这里就你一个年轻人。”

  我:

  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点头哈腰去扶他的另外一只手臂。

  手微微一颤,虽然只是瞬间,依旧被这个已近耄耋的老人察觉,于是他又怒其不争地瞪大了双眼:“做事情要稳重,毛毛躁躁,怎么指望你以后端盘子端碗。”

  “呵呵,老教授说的是,说的是。”我只好陪笑。

  “别看我,快进棺材了有什么好看,好不容易挤进来,快看正主儿几眼,别白瞎老头我一番好意。”

  说着他好用拐杖敲了敲玻璃展柜中的那尊三足樽。

  宋汝瓷天青釉弦纹三足樽!

  当我看到这尊仿汉代铜樽器形的弦纹三足樽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群老头老太都是这副神情了。

  传世的宋汝瓷天青釉弦纹三足樽只有两件,一件在京城故宫,另一件则是被伦敦大维德基金会收藏。

  那两件传世名器,我在白老家的书房中,都看过各个部位的细节图,都与面前这尊有细微区别。

  而且,我面前这件三足樽,出土的痕迹仍然明显。

  只不过,从包浆和沁色上看,这件名器,应该是先传世后入土的物件。

  而且,入土时间应该在百年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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