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良人劝言

  酒楼一场喧闹自是不欢而散,徐莫行在镖行拜别众人后选了匹马,独自驭马缓行在街上。

  一阵酒意袭来,他自然也不想再走回凌波府了。

  见着夜市缓缓落幕,宵禁也快临近,不由得双腿紧了紧马腹,加快了步伐。

  心中琢磨着刚才的事,心想:峨嵋派?还当真有峨嵋派,没成想被自己遇上了几个真人。不过那冷眉冷目的样子,却让自己提不起劲来。无冤无仇,何必如此。

  转心一想,既然这大明有少林派,武当派,邋遢派,峨嵋派,那会不会有什么后世小说里的八大派呢?自己方才随口诌了一句天山派,那纯属是无稽之谈。

  “倒真是有趣。”,想到此处,不由得哂笑一声。

  不多会儿,穿过熙攘人群,却在前方一队人,几个女子打扮模样的人走在路上,颦施颦笑地打闹着,后面有几个下人打扮的仆人牵着两架马车,大包小包的背负,拖提着东西。

  甚至前方还有几名骑马带刀的侍卫,瞪目环视四周,总之气派不小。

  徐莫行与他们对相而来,不由得缰绳一摆将马儿引至路旁,不与之冲撞。

  见着那几个脱俗不凡的女子打闹间,徐莫行晃眼一看,心中一跳,却发现了一个熟面孔,不过说熟倒也不见得,说不熟却也是经历生死。

  “沈姑娘?”,徐莫行看着其中一女子,勒马而停道。

  那被叫的女子皓首顿了一下,身形停住,转目看去,见到徐莫行,不由得记起什么一般,“余公子?”

  徐莫行见到的熟人不是别人,正是数月前,那夜助他逃脱格斡追踪的王府歌姬沈娴。虽然只有几面之缘,可是却互相救了彼此一次。

  沈娴周围的女子皆是面带不解地看着沈娴又看了看徐莫行,面色玩味。

  两人虽顿住,队伍还在前行。沈娴只好摆脱打趣的姐妹,上前几步对着马队为首的一人道:“张舍人,路遇故人,容奴婢稍缓两步,随后便来。”

  那被称作张舍人的,看了看徐莫行,似乎也记起来是谁,随即点点头道:“沈姑娘尽快些,明日大典,今晚还需忙碌些。”

  舍人便是王府仪卫头头的称呼,几个舍人武官掌管王府仪卫,从属于王府指挥使与长史之下。

  沈娴听罢,便离开队伍走到街岸对着徐莫行施了一礼。

  徐莫行忙下马还礼道:“沈姑娘多礼了,那夜多谢救命之恩,事出仓促,多有冒犯,我却也不得道谢一声。”

  沈娴明眸一弯,淡笑轻摇,步摇响动道:“公子无需道谢,沈娴不过是报恩罢了。只是只是沈娴那日有些困惑,公子如何会被格师追逐?莫非有仇?”

  徐莫行摇头,“此事一言难尽,总之多谢沈姑娘了。”

  “那边算是两清了,公子无需道谢。”沈娴展颜一笑道。

  徐莫行看着稳重大方的沈娴,又道:“此次相遇却也正好,余某不仅是来道谢,也是来道别的。”

  沈娴眉头一展,好奇道:“哦?公子要去何处?”

  徐莫行咳了一声道:“受行主厚恩,数日后将被荐举入朝,恐怕大典之后,便得动身了去金陵了。”

  沈娴听罢,眼睑先是一抬,而后淡笑道:“公子并非池中之物,平步青云当是理所当然,沈娴在此为公子道喜了。”,说罢得体地施施然一礼,“月余前听闻公子遭遇险境,没成想却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公子渡过这一劫,自当时风云化龙。”

  徐莫行有些飘飘然然道:“纵是余某敢死,阎王也不敢收。”,他历经生死,却越挫越勇,自然是有些膨胀。

  却没想沈娴平静道:“公子少年得志,自是一路亨通,还是莫要锋芒毕露的好,沈娴一介女子,别的不知,这木秀风摧的道理,还是懂些的,还望公子行事小心。”

  徐莫行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地笑了笑道:“让沈姑娘见笑了。”

  只见沈娴又道:“公子既然选择了入朝,那江湖上的人物,还是少些来往,否则,会对公子的仕途有所拖累。公子若想走上金銮殿,就需斩断草莽丝。”

  徐莫行听罢一愣,这才明白沈娴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夜自己与马大哥救下她,她自然是听到了马大哥不愿和官府来往,故而有此言。

  徐莫行倒是被这句话提点了一下,是啊,自己如今算是黑白两道都认识人,关系还匪浅。仲孙成也有意无意地点拨过自己几句,自己入朝乃是正路,可是入朝就得意味着和马大哥分道扬镳,马大哥对自己有厚恩,自己却不知不觉站到了他的对面。

  难道自己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吗?

  可自己随着马大哥去,那师傅的遗愿呢?师傅的遗志呢?

  每每想到此处,壮士断腕,却不能做到在所不惜,手心手背皆是肉,斩谁都是伤痕累累。

  不由得心中一闷,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沈娴见状,道:“沈娴或许话多了,不过公子是沈娴的救命恩人,我想还是多说两句的好,也不愿见公子自误,还望公子莫怪。”

  徐莫行听罢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丽人,暗慨这女子真乃玲珑之心,始终是波澜不惊,端庄得体,对人说话不偏不倚,不卑不亢。在自己最忘我陶醉中,却能一阵见血地扎醒自己,颇为难得。

  徐莫行释然笑道:“沈姑娘误会了,我并非是生你的气,而是你点醒了我,有些怅然罢了。”

  沈娴淡笑,走了两步,侧对着徐莫行道:“英雄不问出处,当今格局巨变,千年不遇。朝廷空缺,自然是公子一展抱负的时机,沈娴自然不愿公子被羁绊的,虽然公子很快将离开,或许再也不见,不过公子良善,与国与朝不是一件坏事。”

  徐莫行转身看着沈娴侧身,上下看了看这玉琢丽人,心中好生佩服,不得不重新审视沈娴此女。原本自己以为她只是琴舞双绝,却未想到她只一王府歌姬,却能有如此见识谈吐,不愧是宫中长大的御妓。

  徐莫行拱手作揖道:“沈姑娘一席话,余某受用在心。”

  沈娴回身还礼,嫣笑道:“公子客气了,此间已晚,娴儿也耽误了些,回慢了,恐遭斥责,明日祭祀大典,再来拜别公子,告辞。”

  说罢,徐莫行闻得香风一阵,只见月下佳人影迷离,逐渐远去。

  徐莫行品味着方才交谈,半晌方才被夜禁的锣声惊醒,翻身上马,看着沈娴远去的背影半晌方才驾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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