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尤黑人尤善两鹅蛋大的乌黑油亮的铁球，掷出几丈开，准头不差离，砸树树裂，打石石碎……见无不吓嚇心惊肉跳。

  若他在岳壩镇横走歪拐，端着两鉄球，玩叮当响时，人皆噤若寒蝉，连大气不敢出，身子在抖……低首躬腰地避开，口里还装轻声问：“尤爷早！”“尤爷安！”……

  回尤黑初于岳壩镇时，干对铺店地摊抽头钱时，颇不遂顺手。自有混世恶徒早占地面，收头钱了。要抢夺地面，非硬碰硬不可。什睡钉板、油锅、喉吞剑、喝辣椒水、割腿肉……什残忍骇人手段可耍出来，互狗咬狗，斗胜方混徒才占一地面；用他们的话说，叫“鲜血盆里抓饭喫。”

  尤黑自认为闯过江湖，干过“刀子刃上舔血”的勾当，就不惧这镇上这拨小混徒儿。一，一卖磁器大铺，他就强抽头钱。已占铺收头钱的几混徒儿自不会让“到嘴的肥肉让狼叼”，出要过手比招，谁赢谁收抽头钱。为扯大场子，显摆威赫架势，双方约一逢七赶集日于镇城隍庙万台空坝上，比试胜败，划夺头钱地面。

  早已听晓岳壩镇上臭名远播，人众皆唾，恶行昭彰的尤黑与混徒辈要自残杀，逞狠恶斗，抢夺地面的稀奇百姓，已将传沸沸扬扬，远近白。

  这春上日头才到一竿上，这日万台的空坝上早已站满了人群一圈又一圈，挨肩踵，双双眼晴盯着圈中间叉站着短身材，光头黑脸横肉，吊眉恶睛，上身圆领青布排纽衫，着紫色扎灯笼脚裤，脚套布面皮底软靴，搅双手抱胸，气壮如牛的尤黑。

  他刻对面混徒头儿章金子手六人捋袖脚，眼觑着尤黑，似已露怯色。混徒头儿忽一身吼，几人如疯狗群上，有的上伸手将尤黑恶石一尊般的身腰箍住、有的抱住左腿、有的拦扯右腿、还有的蹬背骑上脖颈……全拼尽吃奶力气，扳倒尤黑。尤黑敛气聚内功，站在里如恶树磐地，倒牢毫不动。

  混徒们见状，欲撒手，尤黑瞬间甩头、扬腕、闪腰、摆腿，恶劲力如泰山崩石，将几人震弹一丈开，跌倒扑爬嘴里吐“哎哟”“痛”的呻唤声。

  他们已觉尤黑的恶功邪劲了不，齐纷纷爬到尤黑脚，拱手磕头不迭；章金子告饶：“尤大爷，怪小的们狗眼人低，不识泰山尊颜。望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放过小的们！”

  尤黑一脚这帮乞怜卑却的混徒儿，心是锈钉还可钉朽木，是烂泥还敷壁墙，自己要在岳壩镇上称王霸，还聚众混徒儿作脚脚爪爪，才作威作福时，撑个门面，有帮衬人棍。鬼心眼一泛的他，对脚混徒们一扬手，装作大而地：“众兄弟，快来！们出来混饭吃，不容易……不打不识哟！……”

  众混徒儿立身来，感激涕零围着尤黑还称谢不已。

  尤黑为彻底镇住他们，不屑地又一抱拳假谦：“我尤黑没啥，却还有点小技艺，望赏眼啊！”

  他伸手从裤兜中掏出两铁球，一手擎握一，双手往一掷，齐脱手的两铁球滴溜溜如风转，听“当、当”两声响，击砸万台两蹲石狮颈头，全粉碎，石屑乱。

  众人观皆愕噤声。混徒儿们齐惊讶狂叫：“尤大爷，功夫！”

  这尤黑似劲来盛，叫混徒儿拿来双杆扎枪，将锋刃枪头齐抵喉间，两脚立稳踮，双手握拳摆，“嗨”的一声吼，拼尽气力，触顶端伸笔、甘蔗粗般的硬韧兼备的柘木枪杆，渐弯如弓……们又讶异不止；混徒儿们被尤黑继又耍出眼花缭乱的大刀贼功夫，更是喝叹捧赞不已，完全臣服了尤黑。

  尤黑乘恩威施，尽数吆喝着岳壩镇犄里旯旮的混徒儿们，到镇花荫街上的“快楼”，叫上酒菜，胡喝海啖一，将这帮地方无赖地痞、窃偷奸滑的世混混统归己名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