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回 逃命
不好,着火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一推门,门好像是从里面反锁了。
我使劲踹了几脚,门被我踹开了。
眼前的一幕,吓得我魂飞魄散。
只见屋里的桌子和屋顶都着了火,烟雾弥漫。
我探头往屋里一看,这一看不打紧,只见光中地上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无头男尸,鲜血正在他的身下扩散。我壮着胆,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这家饭馆的老板。
我立即大声喊道:“警官,警官。”
“硿”一声,我们那间房门开了,冲出来一个浑身是火的人,竟是乘警!
他一手持一把菜刀,一手拎着一个人头就大步奔我走来。
没什么好说的——童屠!现在我已经成长为一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战士了,但凡遇上这种情况只能是拔腿就跑。
这时街两边的露宿者们也听见了动静被惊醒,纷纷大喊大叫着跟着四散逃离。
乘警凄厉地狂喊着,在我身后猛追,我跑着跑着,一不小心摔倒在地,手掌撑得生疼。
我扭头一看,眼看着就要乘警就要扑上来了,我赶紧从内兜掏出那把手枪,翻过身“嘭嘭嘭”连开三枪,那乘警猛地向后一仰。
我忍痛站了起来,膝盖一阵剧痛。没办法,还是得继续一瘸一拐地跑,跑了没多一会,四下里又响起了一片叫喊声。
一回头,原来那家伙又站了起来,拎着滴血的菜刀,晃晃悠悠地向我扑来。
我现在已经没有掏枪的想法了,生怕转身时一迟疑给耽搁了,别到时候子弹没打中,人却先被他砍到了。
当我来到超市老板的家门口时,那乘警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是因为他半路上倒下了,还是因为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我只知道现在暂时是脱险了。
门开了。
“出什么事了?”超市老板见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露出不解的神情。
“童屠,你说过的那种东西,来了。”
“终于!我以前跟你说过,你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我进屋后,他赶紧把门板上好,还推来了一个大立柜顶在门后。
“我跟你们去南方如何,”超市老板一脸弘毅道,“我认得路,但走路是到不了的。”
“那怎么去?”我没想到他竟会变得如此之快!
“我去弄几匹马来,我们骑马去,”他果断道,“我后院有五匹马。”
“那好,我们现在就走。”我给刚才的突发事件吓坏了,心一直在砰砰跳。
“现在外面太黑。”
“就怕有更多的童屠突然出现。”我坚持道,“今晚天上有月亮,看得见路。”
“我同意,”白医生插嘴道,“鉴于在城里的经验,还是先走为妙。”
珍儿脸色苍白,一杯接一杯地喝闷酒,一声不吭。
“晚上走,黑灯瞎火地更不安全,天一亮我们就走。”超市老板似乎铁了心。
“那我们现在干嘛?”我问。
“现在我们喝酒,”他终于想起了要请我们喝酒的事,“反正那么一大坛酒也带不走,不喝太浪费,不喝白不喝。”
于是,我们四个围着桌子,大家各怀心事,各自喝着闷酒。
不知过了多久,窗边终于露出了一道曙光,超市老板起身去准备马匹和行李。珍儿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白医生睁大一双空洞的眼睛,一脸憔悴。
他喃喃自语道:“我们不能等得太久,危险随时都会降临。”
吃过超市老板给我们泡的方便面,我们一行四人就出发了。
超市老板骑的是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后面用一根绳子牵着的是一匹黑色的骡子,它驮着老板的两大包编织袋,而我们三个骑的实际上是三头驴。
“到哪都是孤家寡人,到哪也能做生意,对不对。”老板说。
太阳升了起来,蓝天白云下是连绵的绿色丘陵,坡上开满了红色的野花。
我想此刻的地球应该是自从出现了人类以来最安静的时刻,没有了在天上轰鸣的飞机,没有了在路上咆哮的汽车,鸟语花香,岸边海浪声声。
“我认得路。”老板的手表上似乎有一个g,因为他不停地低头看手腕。
“太好了,这里离最近一个城市并不远。”他说。
“有多远?”我问道。
“也就五百公里左右吧。”
“我的天!”珍儿惊呼道。
“得想办法弄辆车才行。”白医生道。
后来我们来到一条山间公路上,发现高速路都开裂并且扭曲变形了,裂缝里长满了干枯的草。
中午的太阳有一些温度,我感到全身都在冒汗,我想白医生也是这样。
“夏天提前到了。”我说。
“屁股都颠开花了。”白医生皱着眉头道。
远处,除了远山还是远山,连绵起伏。沿路的草木越来越茂密,五颜六色不知名的野花开满了树冠和草丛,路旁出现了一条小溪,花瓣随风飘落,漂浮在水面,就像是陪着我,一会向东流,一会又折回,一路芬芳。
午后,我在一处泛着波光的小溪饮马,我盯着一片被阳光照得透明的树叶发了一会呆,我想一直这样呆着,但我又想到了雨,雨也经过这条路吗?她现在在哪?在做什么?
“你一定是想你女朋友了。”不知什么时候,珍儿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
“不是,不是。”我慌忙辩解道。
“哈哈,别不承认,我见得多了。我们几个中,除了你,谁会这样一直放空?”
一阵山风吹来,衣服被吹得鼓鼓的,我浑身上下都舒服了。
正是:
宜阳城下草萋萋,涧水东流复向西。
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
黄昏时,我见到了漫天的火烧云,那是一种纯净的红,没有一点杂质,在油画颜料中找不到这种红。
我们在山谷里走得筋疲力尽,地形越来越熟悉,穿过一片竹林,竟然来到昨天走过的那条小溪边。
这时,超市老板提议开饭,因为这里有水可用。我们都走累了,一致同意。超市老板选了一处比较平坦的开阔地坐下来,三两下麻利地支起了一顶小帐篷,又从编织袋里拎出一小罐天然气,一个煤气炉,架起一口蒸锅。他往锅里面倒了两大瓶矿泉水,煮起了方便面。
“就是没有蔬菜。”超市老板叹道。
我从西服内兜掏出了那本著名的《末世逃生指南》,果然,里面有一章是专门讲如何识别常见野菜的。
“不如我们就在这住一晚吧,”珍儿仰面躺在草地上抱怨道,“太困了,走不动了。”
“马跑了一整天,也该休息一下了。”白医生道。
“行,可以考虑一下,昨晚大伙都没睡。”超市老板因为带有吃的就有了天然的话语权。
山谷的小路边上有很多野草,我拿着《末世逃生指南》来到路边的野地里,老板和白医生也跟了过来凑热闹。老板声称自己是农村人,对野菜、蘑菇什么的门清,根本就不用查阅资料。
超市老板指着一丛野草道:“这不就是荠菜!”
我注意到野草附近有一滩半干的绿色黏液。
“这是草酸中毒引起的,”白医生看了一眼道,“有人吃了这玩意呕吐了。”
我翻开《末世逃生指南》,想看一下荠菜的图片,却注意到上面有一段文字:若在沿途荒野中发现有呕吐物,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逃难者生病呕吐,要么就是误食了有毒野草和蘑菇。太神了,这都能算到!我发觉刘老师的锦囊不是防空洞的入口,这才是。
对照了一下荠菜的图片和实物,我发现这些野草从外观上看很像荠菜,但仔细观察还是有一些区别:野草的叶子上有绒毛,但荠菜没有,而且荠菜叶子的分齿并不是像一般认为的那样对称有规律,有的荠菜甚至没有分齿,贴地生长的,没有有那么高。我附近转悠了一圈也没发现一棵真资格的荠菜,却找到了许多灰灰菜和马齿苋。
老板拿野菜在小溪里涮了涮,就扔进锅里,接着又往锅里扔了几根火腿肠。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瓶啤酒,四双筷子,还没等开饭,我们四个就一人一口灌了起来。
“咱们提前过年了!”超市老板笑道。
吃过饭,在超市老板的号召下,我们收起了帐篷,洗干净锅碗瓢盆,继续赶路。
“这里没路了,我们沿着水路上行。”超市老板道。
“这条小河的源头有一户人家。”我提醒道。
“你真到过源头?”超市老板问道。
“对啊,昨天去的。”
“我想去那看看,说不定那里会有我们用得上的东西。”我提议道。
“至少能为我们提供一些信息。”白医生补充道。
可超市老板死活都不愿意,一脸紧张道:“万一我们都失踪了怎么办?”
白医生笑道:“失踪了更好,都省得逃命了。”
珍儿也附和道:“反正没人会关心我们。”
“失踪还是小事,”超市老板继续恐吓道,“说不定这人有枪,把我们放倒做成腊肉。”
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但他已经吓不倒我们三个了,咱们什么场面没见过!
“我的肉一定是最好吃的。”珍儿道,“看你样子还像一大老爷们,其实就是一窝囊废。”
珍儿说完就策马带头向上游走去,我和白医生紧随其后,超市老板犹豫片刻,还是无可奈何地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