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美少女与老巫婆
“你就不怕菜里有毒？”巫婆已经在他桌对面坐下了。
“请问您是……”夏城装着不认识她，正眼都不敢看她一眼。
“为了你的安全，让我先尝尝。”老巫婆继续道。
“不用了，我刚刚尝过了。”
“我愿意与你共担风险。”她执意道。
“不必了，谢谢您的好意。”
但巫婆已经飞速用他的筷子夹起一块鱼肉送进嘴里。
“谢谢，我不算命。”夏城想尽快把她打发走。
“你想念的人都会在现实生活中遇见，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比如你今天在聊天软件上鬼使神差般地随意想到的一个网名，过几天你就会认识一个姑娘，而在这个聊天软件上她有一个几乎跟你一样的名字。”巫婆语带讥讽道。
“这是巧合。”夏城装着没听懂。
“这不是巧合，这是你的意识使然，”老巫婆道，“算命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里有车到騩山吗？”夏城故意岔开话题。
“有车到騩山镇，但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地方，更别说騩山了。”
“可我无论如何也要去那个地方。”
“你不如就在这家酒店住一晚，明天你可以到乡村客运站打听一下，那里应该有到騩山镇的车。”
夏城接受了巫婆的建议，在这家酒店住下，房间价格一千五，也不算太贵。住进酒店的标准间，里面也没什么特色之处。他衣服也没脱，倒头便睡，当晚无事。
第二天中午，夏城打的来到乡村客车站。车站在郊区，都入秋了，阳光还是那么毒，一阵热风吹来，路面尘土飞扬，跟他一起等车的乘客们看起来饱受这种折磨，汗珠在他们黑黢黢的脸上滚动。夏城也被晒出了一身粘汗，他看着被烈日晒黑的手臂，觉得快被太阳烤化了。
这班长途客车经过一些陈旧的小镇、街市，这一带像是处于城乡结合部。一路上，各色乘客上上下下。有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又患上感冒了，一阵强烈的心慌之后，他吸着车内刺鼻的冷气，嗓子一阵刺痒，他剧烈地咳了起来。
车门又开了，夏城用余光瞥见一位个子高挑的少女上了车，经过他身边，坐到了车尾，她是在一家超市门口上的车，看起来像是一个初中生。之后，小客车进入了一大片茂密的杨树林，但奇怪的是，这些杨树上竟结满了红枣，他从来没见过这种树。
客车一直开到黄昏，米色的路面越来越宽阔、干净。
随着终点站临近，身边的乘客均已下车。
他回头一看，那个女中学生还坐在车尾，漠然看着前方。少女的鼻梁很高，雪白的小脸上长着一双大眼睛。
客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乘客了，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他远远看见前方的三栋摩天大厦。
“请问……”夏城本想走到前面去向司机打听，但他突然决定转头问那个美少女，“騩山镇应该怎么走？”
“你还要转车。”她站起身，向他走过来。
“怎么个转法？”夏城以为她要坐过来，特意让出来一个空位。
“我要下车了。”少女略带歉意笑道。
车门打开了，原来终点站到了。
夏城赶紧跟着她下了车。
“你家住哪？”夏城心说这荒郊野岭的，也看不到菜市和其他便民设施。
那少女指着马路对面杨树林中高高的三栋大楼道：“我家就住那里。”
“我应该坐哪路车？”夏城想起自己还急着赶路呢。
“你可以到街对面坐17路车。”少女指着站牌道。
“谢谢了，小姑娘。”夏城心怀感激地注视着少女。
四目相对，只见少女眼中波光粼粼，夏城心想：“眼含秋波”大概指的就是这种眼神吧！正所谓“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这本是少女的眼睛，但在这个手机、电脑、电视的年代已属凤毛麟角。他想起了小丽。
“我要回家写作业了。”少女说完就横穿过马路走了。
夏城走到对面的车站，他望着相邻的三座高楼。就在他头顶上，白云成条纹状铺开，就像一件巨大的海魂衫。
17路长途客车终于开来了。司机看上去年纪很大，夏城刚上车，老司机便对他讲：“这是最后一班车了。”
夏城坐到客车的中段位置上。客车开了一段弯路，前面出现了一座大山。
“师傅，这是什么山？”
“騩山。”
“这里到騩山镇有多远？”
“250多里吧。”
“路上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夏城记得出租车司机和巫婆都跟他说过这一带非同寻常。
“不要东张西望，”老司机平静道，“不要大惊小怪。”
半道上车的乘客寥寥无几，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天完全黑下来后，车灯亮了，一个高个女孩上了车，直接走过他的位置，在车尾的座位上坐下。夏城用余光看了那女孩一眼，她的身材服装居然很像那个初中生！他始终铭记老司机之前的提醒，不敢回头细看。
班车停了一站又一站，下车的人从夏城的身边经过，但他始终没看见刚才那个女孩。
夏城实在压抑不住好奇心，他慢慢转过头，但脖子就像生锈了一样，怎么也转不过去。
他突然感到毛骨悚然，他快步来到老司机的身后。
老司机回头瞄了他一眼，看上去有点生气的样子。
“你站我后面干嘛？有座啊！”
“坐累了，想站一会。”
“你这样挡我后视镜了。”
天色越来越晚，暮色中，客车开过一片荒野后，进入一片树林，这么复杂的路况，250里，夏城觉得车费便宜得有点离谱，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夏城正想着，车突然停在一座桥边。借着路灯望去，他看见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小孩站在路边，司机打开卡车门，女人把手中的孩子递给他，老司机伸手接住那个孩子，让他靠着自己的右边坐下他，二人并无一句对话。他看那孩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应该是老司机的孙子。司机关上门后，车继续前行，他也没敢多想，但那孩子突然转过头看着夏城。夏城给了他一块软糖，这是他在女魁星酒店前台拿的。那孩子小心翼翼地吃掉一半，另一半扔进手上的一个大塑料瓶里，然后他的头就开始在夏城的眼前晃晃悠悠，小孩显然是困坏了，老司机看见了，便提醒他不要睡觉，不停地大声问他：“你的枪呢？你的糖呢？”但最后那孩子还是头一仰，倒在靠背上——睡着了。司机不再说话了，继续默默地开车。
客车开上了一条颠簸的路，这条路上没有路灯。
夏城想起身后的少女，她刚才应该下车了吧！于是他鼓足勇气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客车里坐满了身穿白衣的人，全部都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他见状大骇，赶紧转过头盯着老司机的后背，但又不敢告诉他实情，都怪自己东张西望，他只能安慰自己说这只是在车上打盹做的梦。
“师傅，咱们什么时候能到騩山镇？”夏城带着颤音问道。他想尽快从这场噩梦中醒来。
“快了，快了，就快到了。”老司机平静道。
这话此刻听起来怎么那么恐怖！
“你中巫术了！”老巫婆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他这会再也控制不住了，“啊”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只见老巫婆端坐在车尾，那些穿白衣的人已不知去向。
“你最近出现过胸闷气短、出现幻觉的情况吗？”巫婆问道。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夏城觉得巫婆真是神了。
“你这是中了咒！”巫婆道。
“我还以为是感冒。”
“你是否见到她了。”
“谁啊？”其实夏城心里知道巫婆指的是谁。
“天庭里的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夏城不禁感叹这老太婆真是料事如神！
“赶紧离开她，她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被她迷惑了。”
“我已经离开她了。”夏城随口道。
“可你的意识深处已经被她植入了咒念。”
“能否带我离开这里，我可以付钱。”夏城现在只想从恐惧中脱身。
“算你还有点良心，我就是在等你主动付费。”
“你要多少钱？”
“十万。”
“太贵了吧！”
“一分钱一分货。”
“最早我确实有十万，但现在我已经花掉了一些了。”
“花了多少？”
“一万多吧。”
“这样啊，”老巫婆装模作样地思忖片刻，“那你把剩下的都给我。”
“好吧，”夏城无奈道，“不过我到了騩山镇怕就要寸步难行了。”
“你放心，”老巫婆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胸口，“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
“我要去那找一个姓孙的人。”他觉得巫婆可以用得上。
“騩山镇可不是凡人呆的地，那是一座幻城。”
“下一站就到了。”老司机突然转过头对空说。
再看那驾驶位旁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孩子。
“师傅，”夏城忍不住问道，“您是否有一个孙子？”
“是有一个，”老司机用沉重的语气道，“生病死了。”
夏城听了这话，一股强烈的寒意顿时从腰间升起，恐惧感瞬间浸透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