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危城
关了视讯，夏城突然觉得困得不行，不知是因为旅途疲劳，还是因为刚才吃得过饱。
但他想起了高学力，便又硬撑着拿起了卫星电话。
刚一连上她，还没等夏城问游览绿洲的注意事项，教授便开始侃侃而谈：“在末世，各种天灾人祸看起来好像是结成联盟与人类为敌，但就像以前世上一些邪恶国家的联盟，他们的联盟是短暂的，一旦涉及到他们自身的利益，他们又会相互残杀起来。”
怎么回事？太怪异了！吓得夏城马上关了语音。
“嘟”地一声，老所长那边发来了一条信息：“鲭鱼小姐”的博文又有新内容了
先是一句没有标点符号的陈述句：
我一个人看完了一部电影你还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你不喜欢我而是这部电影不够长
然后是一首没有标点符号的古诗：
小堂深静无人到满院春风
惆怅墙东一树樱桃带雨红
愁心似醉兼如病欲语还慵
日暮疏钟双燕归栖画阁中
夏城正陶醉于文字之美，突然发觉肚子咕咕直响——糟了，闹肚子了！不知道是刚刚吃的速食面有问题，还是再早之前吃的仙人掌有问题，总之是急得不行。夏城的心里一阵阵地紧张、发慌，但到处转也找不到洗手间。
猛抬头，原来洗手间就在过道旁，只是标志很不起眼——夏城一头冲了进去
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但夏城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此刻他的心情就像是吞了一肚子钉子、玻璃碴似的，这是一种极为熟悉的不祥预感，每当有麻烦找上门时他就有这种感觉。正想着，楼下突然响起了巨大的撞门声。夏城提上裤子就往楼上跑，无论如何，先看个究竟再说。
这栋楼没有电梯，夏城沿着楼道飞奔到楼顶。
夏城从天台的栏杆探出头正好能看到大门入口，只见下面一堆黑乎乎的人影，这密密麻麻的人影一直蔓延到院墙外的大街上。
夏城心想大事不妙，仇家居然追到这来了，正在这时，那群人忽然全部抬起头！虽然没有灯光，但天上的月光明亮，他感觉他们的目光和自己的目光对上了。
很明显，他们已经看到他了。
犹豫间，下面有几个人已经跳上了一楼的窗户，然后就像猴子一样攀缘着往上爬，动作非常之敏捷，有时又像壁虎，总之就是仿佛半蹲在楼的外立面上往上跳。
惊慌中，转眼间有两个人已经到了三楼，窗户外面都没防盗网。夏城料想躲是躲不掉了，便四处慌忙寻找趁手的东西，但这里除了一些泡沫塑料做的饭盒垃圾，没一样可用。夏城看见天台一角有一些盖楼时没带走的碎砖，他捡起一块，瞅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就是一板砖，那家伙已经到了四楼和五楼中间，被砸了个正着，他愣了一下，然后呆呆地一坨黑影掉下去，在地面摔出了一个人形，随即被后来的人践踏而过，但更多的人试图往楼上爬，不一会楼面就布满了他们的身影。
“警察局显然已经不能保障我们的安全了，”夏城心想，“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夏城赶紧回到楼道里，把通往天台的大门给反锁了。
回到警察局，只见屋里十几个警察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
“外面全是恐怖分子……”肥头大耳的局长正在打电话，“啊……你们什么时候来啊……啊……这里已经是北方了……”
说话这功夫，“咣咣咣”的撞门声一直没断过。
肥局长一放下电话就开嚷嚷：“你们几个把部队给我们的火焰喷射器拿来，都到二楼，他们一进院里就喷，刚刚我们的上级领导说了，可以用一切手段对付恐怖分子。”
几个警察手忙脚乱地冲出了通向楼梯的大门。
“不用担心，那是特制大门，炸弹都炸不开，它们进不来。”局长叉腰站在屋子中间，盯着门口的监控视屏，此刻他就像一座山一样高大。
他的话音刚落，大门就被撞开了。
“没道理啊！”局长颓然陷入沙发椅里，嘴再也合不上了。
夏城的第一反应首先想到了跑：连警察局都不能保障我们的安全，现在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夏城快步走进小警察的房间，小丽和他正坐那看监控视频。
“警官，”夏城对小警察说，“我去解决掉他们。”
“就你一个人？”
“没时间跟你细说了，你能给我一把枪吗？”
“不行，上面有规定，而且我跟你也不熟。”
“现在情况紧急，我了解外面那些人，这么说吧，你不想死吧。”
“不行，不行，给你枪，你转头就给我一枪怎么办？”
“那给我一些子弹总行吧。”都这时候了，还在拘泥于这些细节，夏城快被他气死了。
“没枪你光拿子弹也没用啊。”
“这你就甭管了，我要无弹壳的手枪子弹。”
“好吧，我们这作废的冲锋枪子弹倒有的是，但冲锋枪都被上面没收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信不过我们呢，还是怕我们想太多？反正我无法理解。”
“我只要无弹壳手枪子弹，没作废的。”
小警官盯着夏城，一言不发。
“我们冲出去，至少可以把他们引开，别再耽误时间了，警官。”
他愣愣道：“现在我们都不用‘小砸炮’了，我们用p2p。”
“就没一点库存？”夏城一看小警察不停眨巴眼睛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说谎。
“只有两个弹夹。”小警察最终让步了。
“还是的，足够了。”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留这，刚才听我们肥局说了，只要我们坚持到天亮，军队就来了。”
“我领教过这种承诺，”夏城心里冷笑道，“况且你们未必能坚持到天亮。”
“你留这，等我回来。”夏城起身对小丽说。
“我要跟你去。”看着小丽眼神里透出的决绝，夏城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我们这一去，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这里了。”夏城对小警察说。
“带上些吃的，”小警察似乎被感动了，“还有水，多拿两瓶水。”
那小警察立马到里屋张罗起来，不一会就拎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塑料口袋。
“我的车快没油了。”夏城差点忘了这最重要的一环。
小警察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一间房，不一会从屋里出来，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汽油桶。
“油不多，但还够你们跑一阵的。我还要坚守岗位，就不能陪你们去了，祝你们成功。”
“再见了，警官。”
“再见了，兄弟。”
他们仨从一个小侧门进了车库。小丽刚上车，夏城就“嘭”地一声关上了车门；他先给车加了油，然后从腰间拔了出那把金色的手枪，上膛，打开保险。
“我一开门，你们就往外冲哈……”小警察大喊道。
夏城摇上了车窗，然后把油门轰到了最大。
小警察的大拇指摁在门边的一个红色按钮上……
“准备好了吗？我要开门了哈。”
话音刚落，他就按下了卷帘门的按钮。
卷帘门缓缓升起，发出刺耳的噪音，门越升越高，外面火光冲天，一片鬼哭狼嚎。夏城现在已经可以看清楚整个院子了，原来二楼的警察正在用火焰喷射器喷它们，火光中，浑身是火的人纷纷向他们扑来。
就在他们蜂拥而来的同时，夏城一脚踩下油门，只听得嘭嘭嗙嗙一连串闷响，燃烧的人体在眼前飞舞。车子冲出大门后，他听见身后响起了几声枪响。
大门外的马路上到处都是人，夏城选了一处人稀的地方冲过去，人们大呼小叫地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车又撞开一波人浪，前方出现了一条笔直、空旷的马路。夏城从倒后镜隐约看到那些人仍追着他们的车飞跑，速度。
跑车毕竟是跑车，很快就把这拨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跑车在空旷的长街上呼呼飞驰，夏城的心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到底是什么人来寻仇呢？
除了路面两道雪亮的车灯光，周围一片漆黑。夏城正琢磨着自己的惊天计划，天上突然传来嗡嗡的轰鸣声和劈劈啪啪的声响，这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连空气都在震动。夏城把头探出窗外，果然，一架直升机正跟着他们，直升机飞得很低，突然打开了探照灯，强烈的光刺得夏城睁不开眼，他冲直升机用力挥手，但它完全没反应，看来它压根就不打算帮助他们，而是在跟踪、监视他们。
“这玩意要是一直跟着会坏大事的。”夏城心想，“必须尽快摆脱它。”
夏城边开车边留意街边，他在一个商场门口找了一个地下停车场，潜了下去。夏城把车停在缓坡上，并没有进停车场，关灯，熄火，直到完全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动静，他才把车慢慢开了出去。
到了广场后，夏城关掉车灯——月光下的广场空空荡荡。他把车停在广场中央，熄火，降下车窗。他知道接下来是一个生死攸关的抉择，他清楚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还是想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