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逃生
电话语音提醒道：“电量耗尽，请尽快充电。”
夏城收起电话，他打算再去打一只黄羊，争取跟这帮小青年拉近关系，路上难免会有交集。
他走出帐篷，逢人便问“谁有手电筒”。一个男孩子递给他一只长柄的手电筒，一看就是探险专用的工具。
“羊群不会跑太远，这片绿洲不大，它们就在这片绿洲里。”夏城装着经验丰富的样子道。
“再给你一个，备用，以防万一。”他又递给夏城一只手电筒，果真是专业探险人士。
“我现在需要一个帮手。”夏城大声宣布道。
“我陪你去。”小丽一下子跳到他面前。
他哥哥立即出来阻止道：“你别去，我去。”
“还是她去比较好。”夏城可以想象得到跟他哥在一起的尴尬。
“你要是敢打我妹的主意，你回来就知道了。”
“哥，他不是那种人。”小丽埋怨道。
“嚯，刚认识不到两天你就知道他是什么人啦！”
“那我也去，行不？”小丽的“四眼”胖闺蜜也上前来凑热闹。
“讨厌！”小丽做出佯装要踢她的样子，高高抬起了右腿，这是一个标准的跆拳道姿势。
“小丽心细，这是一个精细活。”夏城打开手电筒，一道雪白的光射在地上。
“贼亮！”有人感叹道。
“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夏城道。
“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就来。”小丽道。
不一会，小丽一身迷彩装扮出现在了夏城面前，她背了一个驴友包，似模似样一个女探险家的形象，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夏城和小丽一前一后，一人打一只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黄沙，一步步来到夏城白天去过的那座小沙丘上。卫星信号接收器上的g显示：那里是这片绿洲地势最高的地方。
在他俩的头顶上，星光璀璨，星月交辉，给整片绿洲铺上了一层不易察觉的银纱。
夏城叫小丽先别动，自己打着手电筒走到坡下蹲着，他用手电筒一直照着灌木丛。
不一会，夏城就听见一片杂乱的脚步声。沙沙沙，就像刮起了一阵风，他定睛一看，眼前是一片闪闪发亮的眼睛，一大群黄羊出现在了他面前。他从兜里掏出手枪，冲羊群随意开了一枪，枪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特别响，一头黄羊一头栽倒在地，剩下的黄羊呼啦啦地闪开一个空档，但没跑几步又如潮水般地涌了回来，无辜的眼睛忽闪忽闪的。夏城不忍心再开第二枪了，它们大概在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它们害怕黑暗，向往光明，就就像人一样，那是对未知世界的恐惧。它们大概以为现在时空缩小为手电筒照射到的范围，而它们都被囚禁在这个位置，动弹不得，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它们认为自己稍微一动就会掉进未知的深渊或是撞到墙壁。
夏城不由得感叹道：“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傻！”
夏城走过去拖住黄羊的两条后腿，把它往坡上拖，它的腿上还有点热气。
小丽举着一个长柄手电筒跑了过来。
“怎么啦？”
“打中了一只。”
“你好残忍！”小丽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下巴，冲夏城挤了一下眼。她脸上五官的阴影全部向上，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你好恐怖！”夏城道。
小丽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她又用手电筒照了照被杀死那头黄羊，它睁着大大的眼睛。
“它好可怜！”她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这时，黄羊群突然骚动起来，争先空后地散开，灌木发出一阵沙沙声，这群黄羊就像一阵风一样全消失了。
“我们待会再回去吧。”小丽道。
“你哥他们会担心的。”
“别管他们，每晚都要喝醉的。”
天上半月高悬，远景朦朦胧胧，他们俩肩并肩地坐在沙丘高处。
夏城感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甜蜜感。
“你有多久没这样看天了？”小丽双手抱膝，侧过头盯着夏城。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像这样悠闲地仰望星空了。
“你看，夜空多美！”小丽感慨道。
一颗明亮的星星缓缓划过天际……
“是流星！”她指着天上惊呼道。
“那是人造地球卫星。”夏城平静道。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来。
“你怕死吗？”小丽突然问道。
这让夏城想起了高学力，她也问过相同的问题。他掏出卫星信号接收器，这下好了，彻底没电了，他还想跟老太太打听游览绿洲的注意事项。
“我怕。”夏城这回说了实话。
“我不怕。”
“为什么？”夏城觉得她说的是真心话。
“因为不怕，所以不怕，我从小胆子就特别大。”小丽颇有自信地答道，“你呢？为什么会怕死。”
“因为我害怕。”夏城笑道。
正说着，又一阵冷风吹来，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的叫喊声。
“你听见没有？”夏城问小丽。
“听见什么？”
“有喊声。”
“我在想事。”
“我们得回去了，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好吧。”小丽拍了拍屁股上的黄沙，有点恋恋不舍的样子。
当他们来到营地附近时，夏城觉得太安静了，凭着直觉，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关掉手电，你先在这等我一会，我去看看就来。”。
小丽懂事地点点头，她大概也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
快走到营地时，夏城趴在地上，慢慢匍匐前进。四下里一片寂静，悄无声息，这也太不寻常了。他拨开灌木丛，看见营地里的篝火还有火苗，火光在晃动，但不见人影。
但总得去看个究竟啊——夏城壮起胆子，起身走了过去。
只见帐篷还立在那，但只剩下筋筋吊吊的破布条。
营地里的人全都不见了!
夏城的第一反应跟第一次面对暗算时的应激反应完全一样，那就是——跑，撒丫子跑，有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
他脑海里闪过拿上一些背包或者重要物资之类的念头，但还是放弃了。捡回了一条命，已经够幸运的了，现在稍有迟疑，也会落得跟他们同样的下场。
夏城飞快向小丽跑去，远远看见她蹲在地上。
“怎么啦？”见夏城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小丽倏地站起来。
“没什么，快跑！”
“我哥呢？”
“都不见了。”
“我要去看看。”
“别看了，他们先走了。”
“不行，我要去找我哥。”
“我们到别处跟他们会合。”
夏城不由分说，拉着小丽的手就飞奔起来。
不知跑了多久，他的双腿累得再也动不了了，天边出现了鱼肚白。他回头看小丽，只见她泪水涟涟，妆都被冲淡了，眼角流下了一道墨迹。
他松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
一大一小两轮红日一上一下出现在地平线上，他已无心欣赏。
当他们抵达绿洲边缘时，夏城发现了一群野马，有二、三十匹的样子。
夏城平静地走了过去，它们并没有跑开。
“它们怕是很久都没见过人了。”夏城道。
“这是家马。”小丽道。
“你怎么看得出来？”
“我家养过赛马，从它们的眼神里看得出来。”
小丽走进马群，牵了一白一红两匹马过来。这两匹马的嘴上还套着缰绳，小丽没说错。至于它们的主人，多半已经已经失踪了。
“这两匹都是好马。白色这匹适合你，脾气温顺，步子稳；”小丽面无表情道，“这匹红马性子野，翻山入海都行。”
“不如叫直升机吧。”夏城突然想到还有这个逃生办法，他从防晒服的兜里掏出卫星电话，按了两下才发现没电了。
“太阳能充电器在我哥那”小丽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起来。
夏城心说这下麻烦大了，但他不想让小丽感到绝望，便故作轻松道：“没事，去震中找一个充电器，咱们正好观光。”
二人骑上马，出了绿洲，一路向东。
一大一小两个太阳高悬空中，现在已经完全是夏天的感觉了，这会夏城越发觉得饥渴难忍。小丽策马赶上他，从的背包里掏出了三块压缩饼干和一袋水，全部给了夏城。
在狼吞虎咽地消灭了这些食物后，小丽又递给他一小包酸梅。
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夏城咽了一口口水，摇摇头道：“你还是留着吧。”
小丽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质地图，展开看了一会，然后他指着东边道：“盆地不远了。”
夏城手搭凉棚望去，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但愿那不是海市蜃楼。
“还有多远？”
“也就五十公里左右，绿洲城就在前面的盆地里面。”小丽道。
前面就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完全没路了，但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小溪，大概是地下水涌出形成的。绿洲城一定就在小溪的下游，因为在荒野、森林里，溪流就是最好的指南针，有水就一定会有人口聚集区，逃生课上是这么说的。
“我们只能沿着这条小溪走，旧城就在河的下游。”小丽指着小溪道。
二人骑马沿着这条小溪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