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援手的底线

  胤禛愣愣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p>

  想要否认，却无法在她面前说出违心之言。然而若是承认，心中却又多少有些觉得不是滋味儿，毕竟并不是人人都能够直面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而无动于衷的。</p>

  晴鸢也不催促，只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心中不停转动着念头。</p>

  对于胤禩，即使没有男女之情，也有朋友之谊，她是决计不会袖手旁观的。然而该如何帮忙却是门学问，不但要帮到人，而且在帮人的时候还不能损害到自己和家人的利益，说白了就是既要保住胤禩，又不能对胤禛的大事构成威胁，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好好合计合计才行！</p>

  终于，胤禛长叹了口气，看着她，神色复杂地说道：“老八这次的事情，没想到会闹那么大。皇阿玛对此事的在意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料，如今事情已然失去了控制，我也不知最后会变成什么样。但不论如何，现在去向皇阿玛求情是不现实的，他也未必能听进去，反而有可能把自己也给陷了进去，难以自拔。我知道你一向跟琪歆交好，也知道你一直对胤禩多有包容，但此事非同小可，你的同情之心不能乱用，要斟酌好了！”</p>

  晴鸢微微一笑，道：“爷请尽管放心。虽然我一向觉得兄弟姐妹之间应该互相支持、互相帮助，但其中分寸还是拿捏得住的。帮人的前提是不能把自己给绕进去，这点我绝对同意，爷大可不必担心。”</p>

  听了这话，胤禛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她道：“你果然想要帮忙。可是你知道救下胤禩的后果是什么吗？他是个极有能力的人，一旦有了机会，翻身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一旦这次让他成功逃脱，下次什么时候再有机会就很难说了！”</p>

  晴鸢的神色凝重起来，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看着胤禛严肃地说道：“爷，八爷始终是你的兄弟，难道你真的想要赶尽杀绝吗？”</p>

  胤禛一愣，霎时心中乱麻一片，不由低下了头，默然不语。</p>

  晴鸢看着他，心中稍定，缓缓地继续说道：“如今皇阿玛最看重的是什么，不用我说爷也知道。若是被他老人家发现您的心思，会有怎样的后果不言而喻，相信爷自个儿也很清楚了。但若是此时爷能够挺身而出，在别人都畏缩不前的时候，唯有您顾念着兄弟之情伸出援手，皇阿玛必定会大为感动和欣赏。八爷毕竟还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生气、失望，总有个限度，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就像二阿哥，做了那么多错事，最终不也就是个圈禁么？”</p>

  胤禛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眉头却愈发地皱紧了。</p>

  晴鸢看了看他，才又接着说道：“方才您也说过了，八爷是个极聪明的人，只要有一点机会都有可能东山再起。那么，就算是圈禁，不也是有可乘之机的么？若是被八爷找到了破绽，不也一样能够脱困而出吗？到时候，这会儿沉默不语甚至于落井下石的人，终究会成为他报复的目标，所谓风水轮流转，到时候会是怎样的情形谁也说不清楚，倒不如这会儿便结个善缘，将来不论情形如何，终究有个退路，这次咱们救了他，下次他怎么也得给咱们一个机会吧？”</p>

  胤禛还是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默默地摆弄着面前的茶碗。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意义重大，从他的本心来讲，自然是希望能够一劳永逸，彻底消除胤禩所带来的隐患。但晴鸢说的却也有道理，再怎么着胤禩也不可能丢了性命，最多就是圈禁。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空子所钻，胤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东山再起，这是完全避免不了的事情，若是此时与之交恶，将来万一他能够发迹，想起今日的事情，岂不是这仇恨便越结越深了？</p>

  他静静地思考着，权衡利弊，良久，才长叹了一声说道：“你说得倒也有理，在旁人都没有动作的时候，谁第一个出手相助，谁就能得到最大的关注，无论对皇阿玛来说，还是对老八来说，都是极有效果的。但如何才能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帮助他人，这可是很难的事情，需要谋定而后动才是。”</p>

  晴鸢点了点头，道：“爷所说的我都明白，所以今儿个在琪歆面前我一句口风都没漏，因为此事并不是随便就能做到的，随便给人希望却又无法达成，是件非常残酷的事情。”</p>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叹息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坚持……就照你想的去做好了。若有什么问题，我自会替你担待着，你就放心去做吧。”</p>

  终于令胤禛松了口，晴鸢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心中也忍不住多了几分欣慰和感激。</p>

  其实在她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一定能够劝服胤禛放弃原本的打算。但现在她成功了，他不管出于什么理由，答应了她的请求，这总是对她的一种尊重，这令她心中不由泛起了一阵暖意，这种温暖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过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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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日子里，果然如晴鸢所说，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她并不打算轻举妄动。而胤禩在几天后赶到了热河，立刻求见康熙，却听说被后者不由分说痛斥了一顿，然后就被赶了出来，从头到尾他连一句话都没能说完，更别提替自己辩解了。</p>

  一时间，康熙的怨愤、琪歆的病请、渺茫的前途，就像三座大山牢牢压在了胤禩身上，令他顿时感觉肩头猛地沉了许多。</p>

  他想尽办法想要跟康熙解释清楚，然而康熙却连见都不见他，纵使他能够舌灿莲花，也没有发挥的余地。</p>

  看到他一筹莫展的样子，琪歆倒是渐渐好了起来，正如她自己所说，胤禩已经够麻烦的了，不能再给他增添负担。慢慢病好后的琪歆，便担负起了胤禩的助手的角色，当胤禩在明面上四处碰壁之时，她却利用自己在各家各户福晋、格格们之间的影响力，渐渐有了些收获。</p>

  不知不觉便到了康熙寿辰的前一天。这次的寿辰因为是在热河度过，物资短缺，很是让李方等人忙碌了一阵子。但好在一切都按计划完成了，众人也都大大松了口气。</p>

  晴鸢倒是轻松，没事便在屋中调理休整。这会儿没有了雍亲王府中繁杂的琐事，她便也落得清闲，很是享了几天清福。这日傍晚，却听见小太监来报，说八福晋在外求见。</p>

  她微微笑了笑，命人请了琪歆进来，两人寒暄了一阵，相对坐下。琪歆扫视了一圈便问道：“怎的不见四哥啊？”</p>

  晴鸢笑道：“四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要去伴驾，到现在也没见着人影，八成又被皇阿玛留下来吃饭了。你有事情找他吗？”</p>

  琪歆忙摆手道：“那倒不是，只是好奇问问罢了。四嫂，明儿个就是皇阿玛的寿辰了，可有什么安排没有？”</p>

  晴鸢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有倒是有，可是琪歆，既然宫里没通知你们，你们还是不要出现比较好，免得又惹得皇阿玛不开心，反倒不妙。”</p>

  琪歆看了看她，苦笑着说道：“我也不跟你客套了，四嫂，说实话，我们也不想去碰这个软钉子的！可现在的情形你也见到了，皇阿玛对八爷已经深恶痛绝，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除了这样的机会，我们哪里还能见到皇阿玛一面呢？若是不能面见皇阿玛说明一切，八爷这口黑锅就算是背定了，这岂不冤枉？！”</p>

  晴鸢看了看她，叹了口气道：“这次的事情，谁也想不到皇阿玛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竟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八爷，我跟四爷见了也是颇为不忍的。但我还是不主张你们明儿个冒然出现在皇阿玛面前，如此说不得又是一阵排头，你们可再经不起折腾了。反倒是明儿个万一皇阿玛心情好了，回头就原谅了八爷也未可知呢？我原本打算，等明儿个寿辰过后，便请四爷出面，设法在皇阿玛面前替你们说项说项，求皇阿玛原谅八爷来着。”</p>

  琪歆一听，顿时又惊又喜，失口叫道：“真的？四爷真的肯为八爷出头吗？”</p>

  晴鸢笑着点点头，道：“他们毕竟是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又哪有真的会断绝了兄弟情义的？不管他们平日里如何争夺，关键时候，还是亲兄弟来得可靠一些。”</p>

  琪歆的眼中顿时浮现出泪光，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泣道：“四嫂，你都不知道！自从寿礼出事以来，八爷和我也找了不少人，希望能够得到点儿帮助。可那些平日里跟八爷称兄道弟、看似亲近非常的人们，这会儿却个个都变了副嘴脸，巴不得跟我们从来就不认识似的，要不就是阳奉阴违，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实际上却一点力都不肯出！你们是我见到的唯一肯主动伸出援手的人，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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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修改的时间晚了一些，现在新章已经全部修改完毕，谢谢大家的耐心支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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