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潺潺灞水绕青原,彼女有情盼侠知
第一节轻装解马向东秋
自从那日大殿上喝了个痛快，这六位英雄便回到了那宫中太液池边的蓬莱山上了。
这蓬莱山，即宫中为了满足园林专门设计的小山丘，甚是精致。附着池边一石板小道，左绕右绕，穿过一片高耸竹林，便可见得一双层屋舍，旁的还有一六角凉亭。此时，顾昭和韩韧正在里边下着棋。
“好棋啊！大哥。”一旁的陈言初道，他心知当下的这盘棋高下怕是已经见了分晓。顾昭可惜那棋局，眼看就能拿下，笑道：“哎！又输了！五弟输的心服口服。”陈言初局外者清，分析道：“方才大哥佯作退让，实则布下了大局，五弟你未曾察觉，步步紧追，是以掉进了陷阱，哈哈。”韩韧道：“五弟啊，你戾气颇重了些，是时候磨磨性子了。”
这韩韧说的也是，平时就见这顾昭行事急急忙忙，这棋艺嘛也定高不到哪儿去。韩韧一边收拢着棋子，不紧不慢问道：“四弟可否愿陪大哥来上一盘？”陈言初回道：“那弟弟我定是要输得落花流水了吧。”顾昭起身和他四哥换了位置，陈言初落座，开始捡拾这余下的黑子。
陈言初以往总和岛上的长老切磋棋艺，虽说不上是一派博弈高手，但却已对这黑白棋子方寸间的对峙有了自己的心得。有道是棋风依心性而动，这话不假。方才韩大哥克己收敛，看似步步退让实则不可不谓在等待能够一击致胜的破绽。不过这其间大哥并非没有拿回主动权的机会，要是放在陈言初自己，他可没那么能忍，必要的时候肯定是当仁不让地夺回先机了。
大哥和四弟二人刚才收拾好棋子，准备切磋一二，这时亭子外边传来了声响，打断了他们。
“闷死了，闷死了！”只听从小径传来天香姑娘的声音，凉亭中三人朝过一瞅，原来是谢三招和两位达奚姑娘来了。待他们走近，顾昭迎道：“怎么了，天香姑娘？”天香没作声，揪着凉亭外的花草，噘嘴耍着小脾气。谢三招张口道：“我们三个哪像你们会下棋，这整天呆在那屋里，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兰蕴接着说道：“虽说这宫廷里应有尽有，风景别致，但吾等已身居此处良久，不免自比那笼中之鸟。”
原来是这几位耐不住寂寞了。
韩韧也能明了这师弟师妹们的感受，只是前日他和顾昭大伤未愈，只得默许日子苍白地飞驰而过，便说道：“嗯，是该出去走走了，兄弟们都是江湖中人，天性自由。”说罢，见那天凉亭外的香姑娘把手中折来绕去的花草一扔，跑进来喜道：“真的啊韩大哥！这下可就有趣多了。我听宫里人说那城东的景致当是不赖呢。”天香向众人推荐去处，陈言初接道：“那就依姑娘的意思，明日我们便启程东游一番？”
众人皆喜，这时才察觉这亭柱上被谁人刻下的一对楹联，字体不大却很是秀气。读来是：“秋来风穿亭戏雨，漫卷红罗衣；士逐马涉水觅情，愿解佳人意。”此时正是深秋，读来竟有几分合意，字迹很有气力像是宫中哪位男子所留，细看字痕中已生有微微青苔，想来也是有年月了吧。
陈言初转过脸对着他大哥说道：“大哥，时候不早了，我们要不回去准备准备。这棋嘛，我们令择良日再分高下可好？”韩韧看了看这天色，已入卯时，便道：“那各位就回房准备准备吧。天香姑娘，怕是你已经准备好行囊了吧？”只见天香单手遮面，咯咯一笑，还真的被韩韧猜到了，韩大哥接着道：“那既然如此，你就去找内务范公公，为大伙引来六匹马吧。”天香点头应着，大伙便都准备回屋了。
这第二天大清早，鸡刚一打鸣，就听见天香在敲门叫大伙起床了。只听谢三招喊道：“我说天香姑娘，你也用不着这么早就早知道就不吃你的桃花酥了！”天香在门外对道：“吃都吃了，还不快起来!”这时陈言初已出了门来，问道：“二哥说的什么桃花酥啊？”天香噗嗤一笑，没说话，陈言初见天香这一笑，似乎明白了，猜测道：“定是你昨日用桃花酥馋了二哥，教他同你去说服大哥的，是不是？”天香走近陈言初，得意地道：“看来少侠与我一般聪明呢！”她说得俏皮，那小脸一仰，好不可人。
不消一炷香，天香就把所有人叫醒了，这会儿大家都站在了屋前。
“天香，马呢？”韩韧大哥问道。
“在那边吃草呢。”说着便指了指前方的竹林，原来天香一早起来就拉着六匹马去吃了草，接着补充道：“人都说了，要想马儿跑，先让马儿都吃饱！”
这谢三招还有些睡眼惺忪呢，走路摇摇晃晃的，原地站着差点还摔了一跤。
大伙跟着天香，来到了竹林，遥见那马儿们正吃得欢快。
“诶？有两匹白马哈！”这谢三招倒是先发现了，高兴地对天香说。天香做了个鬼脸，回到：“可惜不是给你的！”众人移步马群旁，听那天香说道：“这白马就两匹，一匹呢当然是表彰我借马有功，这另一匹呢”说着看了一眼大伙，又将那食指贴在脸蛋上装作思量，机械道：“这另一匹呢就给陈少侠吧。”谢三招道：“嘿！我说，这丫头没两天和四弟倒是混熟了？”陈言初道：“天香，不如还是让你姐姐兰蕴姑娘骑这另一匹白马吧？”天香急回道：“不行！我姐姐我姐姐她不喜欢白马！”众人回头看着兰蕴姑娘，她挑着眉毛，笑道：“呵呵不喜欢，不喜欢，还是陈少侠请吧。”谢三招这会儿不困了，笑道：“四弟你这是要当驸马爷了啊？”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倒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呢！
大伙各自去解了靠马绳，待把马儿牵出茂密的竹林，就上了马，朝玄武门弛去了。玄武门乃长安皇城的东门，出门直走就会遇见了灞河，过了灞河就到了白鹿原。他们六人此去便是想先观光一下这白鹿原秋日的好景。
长安城的石板路上马蹄声哒哒，引路的是两匹白马，路上的行人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猜测着这是哪家的贵人出门了。一路上有卖各种小吃的铺子，最常见的小吃有包子、馄饨、糖糕、烤红薯等等。这会他们正走在东市外围的路上呢，怪不得这么多小商家。
待走到东市街道尽头最后一家包子铺时，谢二哥终于忍不住了，下马要带一点上路。
“哟，贵客您要几个包子呀？”小贩子主动搭话道。
“嗯，我们人多，你这几笼都给我装上。”谢三招道，看来他也没忘记大伙。
“好得您嘞，吃饱了赶路心里踏实！”小贩寒暄道。
买过包子，便要准备出城了，于是六人准备加快步调，赛一赛马儿，看看谁先到达灞河边。
嘚哒、嘚哒、嘚哒。秋风扫过马腹，跑在最前边的仍是两匹白马，最后的一个是谁呢，回头一看果然是谢三招，他可好，边骑马边吃起了肉包子来。管不得他，天香始终跑在第一个，没想到这丫头轻功不行，骑术了得，紧跟着的是陈言初。不消一顿茶点的功夫，几人就到了灞河边上
这天太阳甚是给脸面，气温尚好，十几里路奔驰下来也没怎么出汗。若不是看着了枯黄的树叶，还以为是早春呢。灞河边的杨柳褪去了大半的秀发，它们慢慢变黄，纷纷飘到了河里去，展示着该年度最后的浪漫。河面很是宽阔，不愧于他的名字，有的是一种气量于内，水流并非快甚至有些平静，也正是因此更让人能敬畏了些许。细细品来，心有猛虎的英雄，不都伴有城府，若有所思的寡言吗？这灞河就像极了这么一位英雄好汉，宽厚沉着得很呢。
几人在灞河边徜徉了半炷香，才见谢二哥姗姗来迟。
“谢三招，你怎么现在才到！你会不会骑马？”天香姑娘埋怨他道。
“看你说的，我马可骑得好得很！”谢三招回道，“只不过刚才一布袋包子掉地上了，我赶忙下去捡，才慢了你一步，要不谁先到还不好说呢！”
“好啦，二哥，天香的小脾气又来了。”兰蕴姑娘插道，“大伙估计也都饿了吧，咱们就在这河边吃俩包子吧。”
大家表示同意，纷纷向谢三招看了过去，谢二哥看大家眼色他拿出包子来吃显得有些尴尬，说道：“得，就剩这一袋子了，表面沾了点土，大家凑活一下捡着吃吃吧。”
“嘿！谢三招，你不是买了四兜兜吗？都吃完了？”天香姑娘这才想起来，以谢三招平时的饭量，他可以一个不剩的！于是她继续挖苦道：“好一个‘我们人多’，我看你是一个人吃的多吧！”
陈言初看谢二哥这会儿难堪的不行，赶紧过来帮说话，道：“嗨，二哥这是宰相肚子，怪不得他。来，大伙把剩下的分分，正好一人两个，足够了。”说着陈言初接过装包子的布袋，给大家分发了起来。
经言初这么一说，天香也不再纠缠，大家便在河边吃着包子，下马休息了起来。
这灞河对面，看得见一连串百丈高的土崖，崖面上是一道道梯田，还有盘旋而上的小路，顺着小路的贯穿，星罗棋布着一些农家。这会儿接近正午，农家的炊烟四起，笼罩在崖顶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那就是白鹿原了，我们要在天黑前赶过去寻得一个落脚的地方。”韩大哥道。
“那我们怎么过得了这么宽广的水啊？”天香问道。
“前面应该有渡口的，我初来长安的时候见过。”顾昭答道。
“那，走着！”说罢，天香姑娘就上马冲了出去。
“嘿！反了，是这边呐！”顾昭喊道。
“怎么不早说啊？”天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