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死皇弟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
和袚除完污秽回来的凪沙、古城聊完天，卡鲁索伸展着有些僵硬的身体，打起精神，继续自己的巡逻任务。
凌晨四点左右，正是敌人发动奇袭的好时机。
这次夜间刚好下了场雨，有些路面泥泞淤滑，卡鲁索深一脚浅一脚地绕着营地转了一圈，忽然被泥泞中某个枯枝一样的东西绊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下雨被冲刷出来的。
“这什么玩意儿？尸体……？”
卡鲁索察觉到那东西实际是干瘪的人类手臂，顿时倒抽了一口气。
想起昨日晓牙城的提醒，卡鲁索一边警戒地端起枪，一边凑近观察尸体，想要确认死者的身份。
“——！”
霎时间，本应干瘪无力的手臂以惊人的力道和势头扑向卡鲁索，将他吓了一跳。
不过，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张咒符忽然绽放着白色温暖的灵光，从魁梧警卫的腰后蹦了出来，伴随着“啪”的一声轻响，咒符四分五裂，但扑向卡鲁索的行尸也被咒力弹开。
“啸！”
顾不得惊讶咒符的出现，反应过来的卡鲁索连忙吹响警哨，高亢嘹亮的哨声回荡在漆黑的夜空下，转眼间，整个营地中的警铃声都响了起来。
“该死的攻魔师！”
夜袭未曾建功便被发现，让袭击者破口大骂了一声，他直接操控起事前埋在地下的众多尸体，让它们行动起来。
那些行尸拥有着超越正常人类的力量和速度，即便已经有了防备，还是有一些警卫被它们杀死，然后被袭击者的死灵魔术支配。
下一秒，这些警卫手中的枪械和炸弹对准了曾经的同僚，双方的交火烈度由此进一步升级，车辆和采掘用工程机器悉数遭到破坏，连远离遗迹的营房和帐篷都被炸弹袭击，陷入了一片火海。
“砰！”
猛烈的冲击随着几声巨响撼动大地，这是储备有弹药的武装车辆产生了殉爆。
……
“噢噢……干得很轰动嘛！”
从地下坟墓中冲出来的晓牙城，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咬牙切齿。
使用死灵魔法操控行尸的恐怖组织，他听过这种手法，而且就是昨天才知道他们有很大可能盯上这个遗迹——
面对从地下爬出来，准备向他冲过来的行尸，晓牙用步枪直接朝着它们连续扫射。
“原来如此……我还想卡尔雅纳小姐的结界是怎么被打破的，结果在调查团抵达以前，尸体就被埋在这里了。”
晓牙城一边击退行尸，一边咬牙咕哝着。
尸体没有体温和脉搏，也不会散发杀气，再优越的监控系统面对已经埋起来的尸体也不可能产生半点作用，又由于地点接近蕴含着巨大魔力源的地下坟墓，来到这里的魔法师们也没能察觉到尸体的气息。
袭击者就是借此让尸体在结界内苏醒，然后对营地发起攻击。
“……我说的对吗，那边的——‘黑死皇派’的家伙。”
将最后一只行尸击退，晓牙城举枪瞄准附近的一片岩地。
“不愧是人称【冥府归还者】的晓牙城，亏你能看出来。”
过了一会，从岩地中闪身跳出一个男人，面对拿枪瞄准自己的晓牙城，眼中流露出危险的神色，脸上露出冷冷的笑容。
“不过就算你看出来了又如何……已经太晚了！”
这句话就仿佛信号一般，又从地下爬出了一批行尸，而且有别于人类的尸体，这次的行尸长着厚厚的毛皮——晓牙城倒抽了口气，竟然是兽人的行尸。
就算不如活着的时候，兽人的肌力和体能仍要超过人类许多，就连晓牙城所用步枪的子弹射在它们的身上，也会被兽人行尸强韧的肌肉弹开，这逼得他连连后退。
忽然，晓牙城不再后退，而是朝着袭击者露出笑容，脸上是阴谋得逞的快意与庆幸交织的神色。
“哼，已经太晚了——是什么给你的自信说出这句话？”
“……什么？”
晓牙城反常的举动和话语让袭击者心中警铃骤响，但是……
“这句话要我说才对——已经太晚了。”
米洛的声音在弥漫着硝烟的空气中传开，随之出现的是一道道模糊的光影，有着米洛外貌的式神从四面八方显现出身形，他们均都掐着手印，低声念诵真言。
“““唵·瑟置哩·迦攞·鲁跛·吽·欠·娑缚贺！”””
数十道念诵真言的声音彼此叠加共鸣，加之从昨天到现在的准备，原本需要耗费莫大工程和咒术媒介的仪式咒术瞬间完成。
分布在遗迹和营地四周的咒符点亮了夜色，如同落在地上的群星。一道道纤细的柱状灵气飞上天空，以数十个式神变化升起的灵光为节点，飞快地勾勒出一个巨大的咒术阵图。
“““大威德明王调伏法——镇！”””
式神们口中齐齐唱诵出咒术的名字。
刹那间，天地间充盈起神圣的灵气，仿佛被这突然出现的神圣气息吓到了一般，营地间熊熊燃烧的火焰非常灵性地抖了几抖，然后缓缓熄灭。
同时，支配着众多行尸与营地警卫交战的死灵魔术也被强制解除，行尸们重新化为普通的尸体，软软地倒在地上。
“……什么！？”
袭击者骇然地望着那些式神和咒术阵，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夜袭被发现阻止的原因，咬牙切齿般从喉咙中挤出声音。
“你就是那个攻魔师吗！”
但是，正如米洛说的那样，如今才发现这一点已经太晚了。
充盈在这片空间的神圣灵气有如实质的威压，将袭击者死死地按在地上，如同作用在他身上的重力突然加强了几十倍一般，连他周围的岩地都在眨眼间被他的身体压出了裂缝。
“……吼！”
为了抵抗这股威压，袭击者发出怒吼，改变了形貌——全身的肌肉高高隆起，接着长出漆黑的毛皮，在一瞬间变成了身高接近三公尺的兽人模样。
“使用死灵魔法的兽人……！”
旁边正在感慨米洛咒术实力的晓牙城顿时表情冻结。
兽人拥有远超常人的强韧肉体，因此罕有特地学习魔法的事例。假使有例外，也该是少部分具有先天性强大魔力的兽人种族。
而在黑死皇派中拥有这种力量的只有黑死皇本人以及另一人——
“束手就擒吧！‘死皇弟’——葛兰·哈萨洛夫！”
米洛叫出他的名字。
和晓牙城不同，米洛是专门为了“黑死皇派”的人来的，因此他将能够搜集到的情报都记载了脑海里。
早在袭击者露出真面目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对方，所以才当机立断启用了原本为了保险才设置的大型仪式咒术。
“想让我对区区人类低头，少做梦了！”
葛兰·哈萨洛夫不屑地裂开兽嘴，露出闪烁寒光的尖牙。
只是，单凭这种状态依然难以摆脱仪式咒术的压制，为了避免米洛再次加强咒术，葛兰·哈萨洛夫下定了决心。
“喝啊——！感到荣幸吧！我将向你展示地上最强种族的力量！”
随着咆哮，葛兰·哈萨洛夫的体型再次发生豹变，本就足够高大的身躯在短时间内又膨胀了好几倍，并且从兽人变成了彻底的漆黑猛兽。
庞大的魔力从他体内迸发，一层浓密的魔力笼罩着他的体表，将大威德明王调伏法的力量抵消，也令米洛和晓牙城的脸色一变。
“神兽化……！？”
通过运用庞大的魔力将自己的肉体暂时转变成神兽——转变成足以和天使或者龙族匹敌的神话生物，相对的也会造成足以减寿的消耗。
即便在兽人当中，这也是只有少数高阶兽人种才具备的特殊能力。
“大威德法——镇杀！”
米洛连忙控制着数十个式神变化手印，将大威德明王调伏法的机能从镇压转变成镇杀。
随着命令的改变，天上的咒术阵图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充盈在这片空间的神圣气息向阵图中汇聚，接着如同数十道激光从灵光节点中发射，向中间聚焦成一道粗壮的光柱。
在米洛的控制下，这道光柱瞬间抵达葛兰·哈萨洛夫的头顶，然后轰然落下。
“哈哈！够劲！”
在米洛和晓牙城骤然大变的脸色中，葛兰·哈萨洛夫用一只手抵着光柱，凶狠地大笑起来。
“以一介人类来说，你真的很了不起！”葛兰·哈萨洛夫对米洛狰狞笑道，“你这一击，就算是我也只能在这种状态下接住，威力恐怕直逼吸血鬼贵族的眷兽吧！”
不错。
大威德明王调伏法，以米洛的手段来施展的话，这一击足以瞬间令数十层的高楼大厦化作废墟，而且并非只有一击之力，在持续性的攻势下，破坏力只会更加惊人。
但是，这种程度的力量却无法压制连天使或者龙族都能对抗的神兽——
“吼——！”
葛兰·哈萨洛夫张开巨口，浓密的魔力在他体内凝聚，然后化作强大的神兽猛焰（吐息）释放而出。
轰然间，神兽猛焰和大威德法的光柱短暂僵持了一会，接着便逆流而上，击中天上的咒术阵图。
轰隆！
强横的冲击波横扫而出，数十个式神和晓牙城被这冲击吹飞了出去，咒术阵图也在一阵接触不良似的闪烁后，干脆得破碎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