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谈

  秋夜。

  冷月高悬。

  这样的夜晚无端便多了几分凄清。

  破军佣兵团。

  校武场。

  此刻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嬉笑怒骂,划拳斗酒之声此起披伏,好不热闹。

  诺大的校武场已经摆满了酒席,周围一圈布满了火把。场中心是一大堆正在劈啪作响熊熊燃烧的篝火。

  凉月,烈酒,一堆篝火,一群真汉子。

  组成了这么一副令人向往的画面。

  汉子们一个个红光满面,情绪高涨,摔了酒碗,人手一个酒坛子热火朝天的叫嚷着自己的熟人拼酒。

  王破军更是来者不拒,鲸吸牛饮,豪爽到一塌糊涂。

  王破云身有旧疾不能沾酒,这下可真真是要了这位爷的命。

  别看他平时一袭白衣,俊儒秀雅,其实骨子里和王破军一样,也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

  偏偏这酒香还无孔不入,再加上场间热烈不已的气氛,勾的王某人是双眼直冒绿光,不住的吞着口水。

  最后不得已,叹了一口气,眸光黯淡着早早退出了酒席。

  王凡把这一切都看了在眼里。

  虽然现在他可能还不懂得对于一个嗜酒如命的人来说美酒在前不能碰是一种什么体会,但他只要知道,这一定很不好受就是了。

  所以他尾随跟在了王破云身后。

  王破云去了后山。

  喧嚣渐远,两人一前一后,都没有说话。

  初秋的夜,风,有点凉了。

  王破云脸色苍白,一袭白衣迎风而起,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银辉漫洒,翠竹摇曳。

  王破云忽然道:“小凡,你有没有怪过我们?”

  不待王凡说话,他轻叹了口气,自顾道:“当初若不是我和你父亲自作主张,或许,现在的你早已聚灵成功也未可知。”

  说罢,缓缓抬头望向了那轮独悬高天的银月。

  月光下,他倾长的身影看起来更加萧索了几分。

  王凡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这世上是没有如果可言的,有的只是既定的事实,和那些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只是,月光下那个有着几分萧索的身影,却是让得王凡鼻尖酸楚不已。

  曾经白衣如画,一人一剑,来去如风,何其潇洒。

  而今落得旧疾缠身,畏寒惧冷,再不复往日英气。

  “二叔,我并没有怪过你们,毕竟你和父亲狼口夺药全是为了我好,况且,若不是你那时拼死相护,侄儿早也就没了性命。”王凡认真道。

  王破云静默良久,轻叹一声,道:“话虽如此,只是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不甘心罢。这些时日,你在后山做些什么,我和你父亲都是知道的。”

  是啊,王凡每次偷跑至后山试图重新开辟灵海,他和王破军都是知道的,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自己要是不知道该多好。

  灵海破碎,想再重新开辟修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这点常识,在灵天大陆人尽皆知。

  曾几何时,王凡是他们所有人的骄傲和希望。

  如今,这份骄傲却毁在了他们自己手上。

  是以,王凡每次去后山,他们的心都会跟着抽痛,想起王凡执着认真的模样,他的心何尝不是像针扎一般刺痛。

  王凡越是努力想要重新修炼,他们越是感到悔恨。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是一条绝路。

  可是却又不忍心给王凡泼冷水,只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自己如果真的不知道该多好!

  这种诛心的折磨,远比其他身体上的疼痛来的更加直接,更加煎熬。

  只是这些,王凡是不知道的。

  王破云张了张口,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静默的看着那轮孤独的银月,不再言语。

  山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吹的树叶哗哗作响,两个人各有心事,俱都沉默。

  此时,忽听王凡道:“二叔,我以后不会再试图重新开辟灵海了。”

  王破云身子一震,一颗心却忽的慢慢凉了下来。

  他不知道此时自己是怎样一种心绪。

  小凡终于不再犯傻了,自己内心深处也不用再这般煎熬了。

  他终于……放弃了。

  只是这一刻,为什么自己丝毫没有任何解脱感,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悲戚?

  那种闻听王凡放弃后的心情,竟是如此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苦涩。

  那种强烈到要炸破自己胸腔挣脱而出的悲哀,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破云脸色更加苍白,转过身怔怔的凝视着王凡,内心翻江倒海。

  王凡盯着王破云的眼睛,一字字道:“二叔,我想走炼体之道。”

  “炼体?”

  王破云身子又是一震,忽然细微的颤抖了起来,怔了半晌,喃喃道。

  一双星眸突地猛然亮了起来。

  那许是一种地狱天堂的感觉吧。

  “对,炼体,二叔你可知关于这方面的东西?”

  王破云内心翻腾不已,长吸了一口气,好久才压下心中的波动,微蹙着剑眉细细思索起关于这方面的消息。

  半晌,王破云轻咳了一声,道:“关于这方面,我还真是知之不多。”

  眼看王凡一张小脸露出失望之色,又急急道:“不过你父亲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过一段时间,想来应该知道些。”

  王凡精神一震,忙不迭道:“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问下我父亲。”

  王破云示意王凡不用着急,正色道:“小凡,虽然我对炼体了解不多,但却也知道,这条路不是难走那么简单。换句话讲,就是说难如登天也不为过,否则灵天大陆数万年来也不会没听说过有人依此臻至巅峰。”

  王破云顿了顿,接着道:“当然,可能也有,但至少我没听说过。单我所知,炼体与我们修炼灵力最大的不同之处,也是最为凶险之处,便是每每进阶——

  都要经受天劫淬身的考验。”

  “嘶!天劫?”王凡着实惊了一跳,怪不得,怪不得没听说过有人炼体。

  王破云面色沉重,继续道:“对,天劫!天劫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上天之威,大道之怒,渡劫之人动辄都有灰飞烟灭,身死道消之厄!”

  “相比于吸纳天地能量,聚集灵力来说,着实太过艰险,以至于炼体一道在大陆上几乎断了传承,最近这几千年来都没听说过有哪个宗门走的是炼体一道。”

  “所以,你也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也别想着自己摸索,没有法门乱来的话,搞不好哪天莫名其妙被劈死可就太不划算了……”

  王凡咧了咧嘴,小声嘟哝道:“有那么夸张吗?”

  “就是这么夸张,我警告你,千万别想着胡来!”王破云剑眉一竖,及其认真的告诫王凡。

  王凡肩头一耸,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眼睛放光的迫切道:“哎呀快走吧老叔,我都恨不得立刻飞回去问我老爹了。”

  说罢拉起王破云就朝山下行去,王破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照后脑勺给了王凡一巴掌,笑骂道:“小兔崽子!”

  二人也不再废话,就往山下走去。

  王破云相比于来时的心情,那可真是天上地下,就如同放下了一块沉重的心理包袱。

  天堂或地狱,唯一念而已。

  虽然心里明知道找到炼体法门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总归是多了一丝希望。

  有希望永远是一件好事。

  这样一来,哎?你看,这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就连呼吸都感觉顺畅了不少。

  果然,这心病还须得药医啊。

  其实也无怪王破云之前没想到过炼体一道,一来,大陆上数万年来都是以修炼天地灵力为正统。

  二来,炼体之道也着实断了传承,足足销声匿迹了数万年之久。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在那无尽遥远的过去,炼体一道才是整个大陆的主宰者,炼体被视为正统,繁荣鼎盛到了极点。

  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曾经无比昌盛的炼体之道在新的修炼之法出来后,逐渐被人们舍弃,渐渐的没落,直至如今,都没几个人知道了。

  时过境迁,不得不让人感慨唏嘘。

  山路蜿蜒,王凡一马当先,王破云心中大为轻松,是以也不着急,优哉游哉的跟在后面。

  这可把王凡给急的火烧屁股,小眼神幽怨无比的看着一步三摇的王破云,不住的唉声叹气。

  终于到了半山腰,一直慢悠悠的王破云忽的止住了脚步,眼睛盯着青木镇的方向,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王凡一滞,顺势望了过去,能很清楚的看到自家佣兵团校武场火把围成的火圈,和中心处的篝火。

  除了这些,还能看到街道上多出来了几条火把长龙,正快速往着破军佣兵团行进。

  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想到了同一个人。

  “罗烈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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