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威廉科斯特的故事
这几天，苏灿的耳朵早已经被威廉·科斯特的故事灌满了。但是他还是对这位曾经的叶兰郡领主没什么具体印象。
塞提斯的故事主要集中在威廉·科斯特与如今的领主之间的一些琐事上，并没有详细地描绘过威廉·科斯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苏灿也没有在意过这个已经死去许久的人，塞提斯所讲述的故事他基本上是左耳进，右耳出。
但是由于批注的关系，现在的苏灿已经对威廉·科斯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你是不是想知道更多关于小主人的事情？”塞提斯笑着问道。
苏灿点点头：“我的确很想知道。”
“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想知道所有，当然，我最想知道的是，神庭是不是欠了他许多钱。”
……
……
“我家的小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最赤诚，也是最疯狂的人。有人说他是疯呆子，也有人说他走了狗屎运，捡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两个便宜。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如果早生些年月，他将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位弗拉基米·尤里。”
塞提斯抿了一口茶，将威廉·科斯特的故事娓娓道来。
威廉·科斯特，尼兰德王国科斯特家族的旁支后裔，一个落魄的天人贵族。他出生于四叶草城外的一处没落庄园里，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便因为战争去世了。自那之后，他继承了父亲的子爵头衔，并且和几个忠诚的仆人在庄园之中相依为命。
塞提斯便是这几个仆人中的一个，他是那座没落庄园的管家，可以说是他一手将威廉·科斯特拉扯大的。
少年时代的威廉·科斯特并没有因为父母去世而变得孤僻阴郁，相反，他依旧开开心心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他的家庭虽然没落，但他的贵族身份和父母留给他的微薄产业足以让他这一辈子都过得无忧无虑。在十六岁前，他的人生轨迹似乎也在朝着默默无闻但安安稳稳的方向发展着。
威廉·科斯特从小就嗜书如命，在十六岁之前，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书房中度过。由于没有家人的干涉，他读的书并没有什么限制。从上不得台面的小说演义，到严谨艰涩的历史文献，再到五花八门的百家学说，他都毫不挑剔地收入到自己的书单之中。
十六岁之后，他考上了尼兰德皇家学院，成为了学院中历史系的一名学生。由于嗜书如命，在学院里的他几乎每时每刻都捧着书，因此他被人起了一个“书呆子”的外号。
“这个跟您我说过，他在学校里经常因为看书不看路，而落水或是撞树。”苏灿突然插嘴道。
塞提斯点点头，继续着自己的讲述。
“我家小主人的确因为看书的事情闹过许多笑话，他因为捧着书走路，连续三天掉进到学院的清泠池里，也因为此撞坏了学院里的五支路灯。”
“可这些只能说明他是个书呆子啊，他的外号为什么又变成了‘疯呆子’？还有为什么别人说他走了狗屎运。”
塞提斯笑了笑：“不急，你听我慢慢说。”
“小主人在学校里彻底出名，并不是因为他嗜书如命搞出的那些笑话。而是因为一场辩论会。”
“辩论会？”
“尼兰德皇家学院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辩论会。原本这样的活动，小主人是不会参加的。但是那一年，他却被人赶鸭子上架，代表历史系参加了辩论会。”
“赶鸭子上架？”
“你知道，当时他的同学们都觉得他是一个呆子，并且在皇家学院中，他的出身可以说是最低下的那一层级，同时，他还是一个秘术修行的废物。人们最喜欢看的往往就是其他人出丑，而小主人显然是出丑的最佳人选。”
苏灿点点头，他明白了塞提斯的意思，显然威廉·科斯特遭遇了校园霸凌事件。
“那一年的辩论会，历史系遭遇到了法学系。当时的辩论主题是法律与道德谁对社会的作用更大。”
“不错的论题，谁是正方，谁是反方？”
“法学系是正方，他们的观点是法律对人类社会的作用大于道德。小主人代表的历史系则是反方。”
“让法学系阐述法律的价值，怎么总感觉法学系占了好大的便宜。”苏灿皱着没说道。
塞提斯呵呵一笑：“这是自然，因为当时法学系的代表可是王子查理殿下，也是如今国王查理三世陛下。”
“靠！这也偏的太狠了！难怪会是这样的辩题！这不明摆着让历史系输吗？”
塞提斯抿了一口茶：“所以历史系才推小主人出来，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辩论的结果。”
“那当时的前任领主是怎么辩论的？”
塞提斯没有先讲述威廉·科斯特的论述，而是摆出了查理三世的观点：“当时，王子殿下的观点是法律是一切关于正义的基本和终极的原则的集合，是女神赐予人类除了秘能与伊甸园之外的最宝贵礼物。因此它对人类社会的影响自然是至高的，也是终极的。”
“自然法学派？彼岸法？”
塞提斯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没什么，您继续？”
“法律自然是神创之物，这几乎是所有人公认的。王子殿下的辩论从一开始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自然只有将道德也上升为女神的造物，只有这样才能继续开始辩论。不过，我们的小主人并不是一般人。”
“他的观点是什么？”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明。”
……
……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神明！法律自然也就不是所谓的神造之物，无论法律还是道德，都只是人类制定的规范自身活动的行为准则罢了。法律和道德都不是终极的，也并不是一尘不变的。法律在变化，道德也在变化！同样作为行为规范，法律的标准更低，它只是强制人们不要去做什么，因此影响范围显然更小一些；而道德虽然标准更高，却有些空中楼阁，眼高手低。”
苏灿打断了塞提斯：“您等一下，这是前任领主的观点吗？他似乎并不是在辩论当时的辩题啊。”
塞提斯点点头：“小主人的确没有在辩论当时的辩题。虽然所有人都说他是呆子，但实际上他比所有人都更清醒，也更聪明。他当然知道面对查理三世陛下，他代表的历史系必输无疑。”
“所以……”
“所以小主人只是借着辩论会，试着去表达自己的看法。”
“那他的观点……”
“自然是引起轩然大波。哪怕是我，至今也觉得小主人当时实在太过疯狂，尽管现在的神庭，已经没有了过去的影响力，公然质疑神明虽然已经不会被神庭审判和流放。但小主人的观点依旧是一个巨大的忌讳。世界上没有神明？这句话想想都让人汗颜。”塞提斯心有余悸地说道。
塞提斯突然看了看苏灿：“你似乎也不相信神明的存在？”
苏灿挠了挠头，不置可否地笑道：“神明什么的，终归有些太过虚无缥缈。”
塞提斯叹道：“这一点，你倒是和小主人很像。”
紧接着，塞提斯继续着自己的讲述：“当时小主人的观点引起了轩然大波，在他讲完之后，论题也变成了这个世界上有没有神明。然而当时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驳倒小主人。毕竟那些整日泡在舞会和游戏里的公子哥与大小姐们，哪里比得上每天都在看书的小主人。”说到此处，塞提斯脸上露出了一抹骄傲的微笑。
不过这抹微笑很快变成了苦笑：“但是，在辩论会之后，小主人便受到了学校的调查。在他的卧室之中，搜到了弗拉基米·尤里的书籍。”
“你是说那些禁书吗？”
“没错，在当时，这些禁书虽然不至于让小主人进入大牢。但也足以让他被学校开除了。”
“那后来呢？”
“后来，王子殿下，也就是日后的国王陛下出面保住了小主人。这才让小主人能够继续在皇家学院中学习。”
苏灿皱了皱眉：“查理三世？他为什么要保住前任领主？”
“因为王子殿下十分欣赏小主人，他发现了小主人的才学，也意识到小主人和他身边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王子殿下想要结交小主人。”
“这也行？”苏灿惊讶地说道。
“没错，自那之后，王子殿下便成为了小主人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但同时，小主人也获得了‘疯呆子’的称号。”
苏灿终于缓缓点头，然后，他突然问道：“前任领主似乎对女神和神庭意见很大啊……”
塞提斯点点头：“小主人的确很不喜欢神庭。”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原因吧。”苏灿问道。
塞提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切，要从小主人双亲的去世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