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关宁镇

  黄古把两台录像机装在钱老板找出来的原装盒子里，然后和一纸箱录像带捆在一起，外面再笼一层编织袋，再像打军用背包那样捆了个结结实实。

  至于随身背包，里面就装了些衣服和随身用品，挎在肩上就是。

  西固没有出租车和三轮，基本上靠自行车和走。

  所以他就扛着箱子开始往车站走，半小时才走拢，也顾不得歇一下就把票买了，进站找到去关宁的班车，直到把箱子放到自己的座位上才松了口气。

  看了看没啥好大问题，就背着包下车抽烟。

  ……咦？

  被挡在门口的红衣服女子怎么有点像赵晓玲？

  再仔细一看果然是她，就赶紧跑了过去。

  给守门的大叔把烟递上，就出门来到她面前，看她额头上有汗水，旁边就有百货店，黄古就去买了瓶可乐打开递给她，这才问道：“你干嘛来了？不是说麻烦吗？”

  赵晓玲喝了口可乐，抿抿嘴说：

  “有啥麻烦的，也不远。”

  黄古微微一笑说道：

  “年前小偷多，当心点车，再被偷了我可没法帮你了。”

  “呸，没说过好听的！……给你。”

  赵晓玲呸了句。

  冷了两秒钟，她拿起拉罐喝了两口，有点急，嘴角溢出来几滴褐色的可乐汁，赶忙伸出粉红的舌头扫了下，接着从车篮里拿起包着报纸的东西递到他面前……

  黄古接过来打开一看，是条主色调为红色、穿插着黑白色图案的围巾，织得厚实，入手柔软。

  赵晓玲看了他一眼说道：“不戴也不准扔啊，走了。”

  说完转身就走，几步之后随手扔掉拉罐，屁股一扭就坐上去，然后骑着车很快就消失在路口。

  他楞了半天，嘴里喃喃的说道，好吧。

  ……

  西固县境内除了从县城到地区的公路有一段与国道重合而比较宽敞平坦以外，其余的县道多一半没铺油路，有些只在经过场镇的时候铺成水泥路面，而到稍远点的乡镇就全是泥沙路面。

  不过都有养路工人在护路，遇到落石垮塌就会维护，所以路面都还好，车子跑在上面杂音很小。

  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很快过去，刚一点就到了关宁镇边的停车点。

  如果继续向前走，十来公里后就到了马鞍寨村，然后就没路了。

  不过因为路况不太好，班车不去马鞍寨，而那边的乘客只有自己想法来镇上搭车。

  停车站点在三岔口，到马鞍寨直走，要进镇子就左拐，几分钟就到。

  这时候司机也会去街口的店里烤火泡茶，或者吃点东西，然后等到下午四点再回西固。

  其实能坐到关宁的乘客也没多少，到镇上的只有十个不到，基本上都见过面，只是有些记不到名字罢了，回马鞍寨的倒多一些，还有的在半路上就下了车。

  在镇外岔路口朝镇子方向一眼望去，镇周边的山头枯黄一片，如墨的松柏仅仅盖住无法耕种的小山头、岩石上、或者大路边。

  山脚下有几片不小的竹林，沟里的风吹过，阵阵萧瑟。

  山坳杂林边、背阴坡还有雪没化，沟里也有冰。

  但小孩却不怕，根本不在意寒风如刀。他们在有积雪的地方玩耍，打雪仗、烧野火很平常，但没一会儿就有大人拿着荆条来吆喝。

  也有人在挑水，而且不少。

  因为镇上没水，只有山下有井。

  每次挑水都要一下一上来回几公里，镇上每户居民都有人把肩膀都磨成了茧，没办法，世代如此。

  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也有人家在门口杀年猪，镇上兵娃的台球桌前围着一群半大小孩，叽叽喳喳的争论输赢，小丫头则拉着橡皮筋跳绳……

  这是假期！

  黄古走在石板街上，穿行于青瓦屋檐之间，快到家了！

  他看到一个背着背篼的女子往巷子走。

  “喜儿……”

  魏喜尔扭头一看是他，几步就跑了过来，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说：

  “二哥，你们放假了啊？”

  “是啊，哪去？”

  “小六他们挖的冬笋在官坟，我去背回来。”

  “哦，那你慢点啰，沟脚肯定有雪。”

  “要得，你把箱子放上来啊。”

  魏喜儿身子略一矮，把背篼对着他说道。

  黄古摇摇头拒绝了，然后边走边说：“不用了，你没得事就来看录像嘛，我拿了好些带子回来。”

  “真的呀，是不是香港那边的？”

  她几步就跟了上来兴奋的问道。

  “都有，的也有。”

  “嗯嗯……”

  魏喜尔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不断点头，背着背篼越过他蹦跳着的倒走，精巧的小脸毫不掩饰她的期盼。

  她在家里是老四，小六是她弟弟，不但最小而且绝对是她家的小祖宗。

  到家时，门是关着的，稍一推就开了。

  进屋一看，眼前的堂屋倒是收拾了一下，以往放在门边的水缸都搬走了，还剩几把锄头，一个箩筐里面装了几个老南瓜。

  正面墙上的神龛已经拆了，只剩下白灰印痕。

  领袖像还在，两边的语录看不清楚写的什么，一张大八仙桌靠墙，插香的钵子也不见。

  看样子爹妈为了他的录像厅要另起炉灶。

  放下箱子，屋里门外转了两圈。

  把门拉上就往镇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