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裂痕
“本座此来，是想问你一些问题。”风天逸呵呵一笑，脸色温和地说道。他轻轻地挥舞了一下袍袖，一阵阵暖融融的微风忽地环绕而来，顿时驱散了冬夜的寒冷，只余下融融的暖意，令王简感觉神清气爽。
“正好，我心中也有许多疑问，需要风谷主解答一下。”王简深深地吸了一口温暖的空气，他的身体似乎也因此而雀跃不已，生机勃发。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事情，自然是关于他的妹妹——子岚的下落了。
“第一个问题，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本座要给你那么多好处吧？”风天逸转过身来，一脸悠然地说道。他的目光极为清澈透明，其中似乎没有藏着其他的意思，看起来只不过是单单好奇这一点而已。
王简蓦地一惊，视线移向一脸微笑的风天逸，试图从中看出什么异常来。借助渡过了二劫的精神修为，他自觉可以从对方身上看出些许细节信息出来，只不过最后依旧是以失败告终。
还不够，面对九星阶的半神强者，王简那刚刚渡过了二劫的精神力还差得远。
“风谷主想问的到底什么？”他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王简还不想将冥帝的事情放到台面上来，更不愿意将这些信息平白无故地送给风天逸。
虽然按照现在的状况来看，风暴溪谷与玄光静地的联盟，已经算得上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毕竟，天火峰与深暗之窟已经有了联合之势，那与天火峰有不小怨隙的风暴溪谷自然需要一个盟友，而与之相距较近的玄光静地应该是最佳的选择了。
但这只是风暴溪谷与玄光静地的事，是风天逸与燕思卿之间的事，而不全是王简自己的事，更不是关乎冥帝的事。
此外，王简很早就与冥帝有过约定，不会轻易让他的存在暴露在外人眼中。
如果现在王简面前的人是燕思卿，他恐怕还会说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而面对风天逸，他连说任何一句与冥帝有关的话，也很是不愿意，以防对方从他还不清楚重要性的细节中，推断出某些特殊的关键信息来。
“你还是太谨慎了一些。不过你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某些人眼中有多明显吗？”风天逸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一阵纯粹的淡青色微风拂过王简的身体，一道渺淡轻悠的黑色痕迹便显现在他的身周，犹如挂在身上的一道半透明的轻软黑纱，随着清和的微风缓缓飘扬远逝。
“风谷主这是何意？”王简警惕地倒退半步，看着自己身上这些隐隐约约的黑色痕迹，不由得想要伸手去触碰。
然后入手之处一片虚无，王简的手直直地穿过了那些黑色的痕迹，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特殊的感觉，仿佛那只是飘渺的幻象而已。
这不是暗元素。在王简的元素视野之下，依旧看不出这是什么。
他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说……
“要我亲口说出来吗？”风天逸脸色逐渐变得认真起来，挂在嘴角的微笑也在逐渐消逝，“这是‘那位’留下的痕迹。”
王简对此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敏锐地感受到，风天逸似乎对“冥帝”这个称号十分注意，似乎那是不能轻易说出口的词汇。
这大概是十星阶神级强者的能力之一吧。
“我明白风谷主的意思了。”王简微微点了点头，心知自己今天肯定得说出点什么了，只希望那些信息并不算十分重要。
“那我就先问了。”风天逸的神色顿时和缓了许多，温暖的笑容再度浮现在他的脸上，“他现在就在你的身体之中吧？”
这是想要确定一下冥帝的状态吧？
自己能够侥幸从朱灵煌手中逃得性命，显然与冥帝的出手分不开干系——这一点风天逸显然已经知晓。所以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一些有关冥帝状态的信息，并借此推断出冥帝现在能够发挥出的实力么。
王简沉吟许久后，才斟酌着答道：“是的，但我暂时并不能与他联系。”
“是因为与宋帝殿主战斗过的原因吧？”
“嗯，他借着我的身体赶走了对方，然后便陷入了沉眠。”
“你是说，他存在于你的精神之中吗？”
“也许是魂魄之中。”
“你还记得那一战的具体情形吗？”
“还记得一些。”
“可以说说吗？”
“我的实力过于低微，实在看不透那场战斗的细节——不过我认为他占据了上风。”
“交手了多久？”
“不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感了”
“据我所知，聆竹阁附近还有其他敌人出现过，你与他们战斗过吗？”
“嗯，一位是深暗之窟的五星阶高手，还有一位是天火峰的五星阶高手，但都被我击败了，然后宋帝殿主才忽然降临此地。”
“原来如此。与那两位五星阶高手战斗的时候，都是你自己的力量吧？”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风天逸的问话流利而快速，似乎是早有准备的样子。而王简的回答却完全不受对方节奏的带动，每一个问题都思索了一下后，才谨慎地答道。
问到这里，风天逸终于点了点头，止住了话语，随即仰头望向天上的远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还有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风天逸忽地回过头来，澄澈的眼睛中闪烁着淡淡的星光，令人看不透其中潜藏的内蕴。
这是什么意思？
冥帝不就是在那个时候，那个被称作“血红虚构体”的奇异事物，降临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进入他的心境的吗？
总不可能一开始冥帝就存在于他的心境之中吧？
不对！
没有人说过，血红虚构体的降临，就是第一次的降临。
虽然这种形式的大面积降临，明显会对这方世界造成极为可怕的灾难，但若只不过是少许一些记忆体的降临呢？
这完全有可能！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逝肯定是完全不同。也许在混沌空间只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在这方世界却有着几千年几万年的时间间隔。
也就是说，也许这方世界过去已经有很多混沌空间的人降临过了，只不过由于这方世界过于缺乏元素之力，因此很难有非常特殊的作为，并在历史上留下足够的痕迹。
这完全有可能。
也许冥帝很早就潜伏在自己的深层心境之中，只不过由于他没有觉醒自己的属性，无法开启深层心境，因此也无法察觉到冥帝的存在。
王简越想越惊，纷乱的思绪几乎在刹那间便填满了他的脑海——无数种稀奇古怪的可能交织重叠，并一一与风天逸所说的话语相对照，最后可能性最高的那一个，便是那第一个涌现出来的念头。
这个世界，很可能早就被混沌空间的人渗透了。
至少，在现有的信息上，加上王简现在的头脑，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也很能够符合风天逸的意图。
“有趣。”风天逸看着王简闪烁不定的神色，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所定数。
“风谷主，此事可否向我详细说明一下？”王简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经不住好奇之心，沉声问道。
他在心中，已经默认这个猜测是事实了。
“在这一方面，我能够告诉你的事情也不多。”风天逸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只能说，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那位了。”
“哪位？”王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至尊真皇。”风天逸依旧遥望着袤远的星空，深深地长叹一声后，才郑重地说道，“祂是混沌空间的最强者。”
“祂……现在在哪里？”王简接着问道，说完后才忽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风天逸竟然敢直接说出这位混沌空间最强者的称号，这显然有古怪。
“应该可以确定，祂已经逝去了。”风天逸幽幽地说道，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抱歉……”王简低声地说道，心中已经大概猜出了祂的死因。
能够杀死混沌空间至强者的，只有可能是来自幻层空间的梦魇了。
“就是祂用自己的大部分精神，创造出了可以承载记忆体的血红虚构体，并将剩下所有人的记忆都封存进入。然后祂又耗费了自己几乎所有的力量和生命，这才打通了联通两个世界一刹那的通道，将血红虚构体送入其中。”风天逸语气平淡地叙述道，似乎这只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的确，这种级别的大事情，九星阶之上的半神强者应该都知道，但都不是很愿意提及而已。
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荣誉，而是象征着完全的失败。
“祂那个时候有多强？”王简下意识地问道。
“传说中，祂已经抵达了十二星阶很久很久了。”风天逸摇了摇头，唏嘘不已，“只不过，本座连十一星阶的神级强者都未曾见过，也不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了。”
那么，混沌空间的巅峰，大概就是十二星阶了吧。
然而幻层空间的梦魇，却能够将祂杀死。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足以令人感到无比绝望和无力。
对于他来说，连九星阶的半神强者都如此地强大，如此地高不可攀。
那么，自己又有什么能耐，敢说能够保护他身边的人，乃至于保护这个世界呢？
王简的信心第一次出现了极大的裂痕——这是一道几乎难以弥补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