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魔
“师傅！你怎么会在这里？”赵燎焦急地问道，心中生出重重疑窦。
“既然你见到了我，那你应该已经步迈入了那条修炼之道了吧。”老者微微一笑，脸上皱纹横生，须发无风自动。
赵燎一凛，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他猛然抬头，仔细看着正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粗看之下，老者的确朴实无华，宛若一位山野村夫，并且经年累月躬耕于田，与赵燎心中师傅的印象相合。
然而若是仔细观察，冥冥之中便能察觉他的不凡之处。
老者的额纹深陷如壑，却清洁无垢；皮肤深黄似土，然流光暗藏。一双黝黑的眸子浑朴自然，看似浑浊无神，实则内蕴灵气，生机勃勃。
“师傅，你怎么……”赵燎越看越觉得疑惑，他真的还是自己的那个师傅吗？
“呵呵，看来你最近有所长进，能看出些许不同寻常了……”老者洒然一笑，手中心火随之轻晃，仿佛使得整个天地都震动了一下。
“你现在正在我的一块记忆碎片中，不过我在其中加入了一些东西，让这里产生了我的部分意志。”老者的声音抑扬顿挫，盈盈朗朗，时而如同惊涛骇浪，波诡云谲；时而又似别枝惊鹊，半夜鸣蝉。
“师傅，我为什么来到这里呢？”赵燎沉吟片刻，缓缓问道。
老者抬首四望，微微叹了一口气，才低声回答道：“因为你的心魔。”
“心魔？”赵燎神色大变，如遭雷殛，“我怎么会有心魔？！”
赵燎曾听师傅说过，心魔源自人内心的欲望。当人某种欲望达到巅峰时，就很有可能滋生心魔。
一旦产生心魔，且不能将之完整除去，人就会慢慢堕入魔道，并且还难以自知。
“心魔不是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会发生的吗？”赵燎又惊又疑，心底逐渐闪过心魔的特征。
心魔千奇百怪，无孔不入，不同人的同种心魔可以一样，也可以不同。
有时它们幻化为人，潜入你的精神世界；有时它们融情入景，诱惑你的精神灵魂；更有甚者，它们可以直接化虚为实，攻击你的肉体，直接危及你的生命。
“的确，但有些特殊原因也可以滋生心魔……”老者轻声一笑，手中的心火开始急剧跳跃浮动，恍若泛舟于大河之上，登临于绝顶之巅。
与此同时，心火之影倒映于天地之间，幢幢回转，生出千种奇形怪状的恶鬼，面目狰狞，凶相毕露。
赵燎只是微微注视片刻，心神即刻被影响，顿生各种异常的情绪，复杂地交织纠缠在一起，令他心神遭创，难以回神。
心火随即一颤，那些魑魅魍魉的诡异幻影顿时化为无数支离破碎的残光，以极为突兀莫测的方式变幻着，狠狠地撼动着赵燎依旧战栗的心。
“所以，心魔其实比你想象得要更容易出现。”老者好整以暇地说道，同时倏地稳定住手中的心火。
与此同时，所有的光影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天地回归自然而然，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赵燎的一场梦而已。
赵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浑身冷汗淋漓，仿若大病初愈。
他迟疑了片刻，才稳定了情绪，缓缓问道：“师傅是帮我驱除了心魔吗？”
赵燎想起了自己之前的经历，心中雪亮。
自己听到的那种足以置人于死地的恐怖魔音，想必就是自己的心魔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原因滋生的。
老者微微颔首，接着道：“这是你的第一劫心魔，看样子应该是由耳而生，化为魔音，直击心神，损伤魂魄。若非我及时出现，恐怕这一劫你会死得很难看……”
赵燎悚然会意，心中隐隐回想起那无孔不入的魔音，知道自己的确是被师傅救得性命，于是恭敬地道：“多谢师傅的救命之恩！”
老者对赵燎的举动不置一词，继续说道：“这一劫心魔我已帮你驱除，可是下次我就不会再出现。心魔之劫虽然九死一生，然而若是渡过此劫亦能增长修为，你要谨记。”
赵燎点头会意，想起心中无数的疑问，刚要开口发问，老者却微微一笑，略有深意地道：“你想知道的，最后都在你的那条路上。”
“我的那条路？”
“你的道。”
赵燎兀自一愣，又低声说了一遍：“我的道？”
“等找到你的道，你就能明白一切了。”老者长吟一声，手中的心火犹如一朵艳丽的蔷薇，灼灼其华。
与此同时，心火变得越加明媚动人，仿佛拥有了生命力，开始蓬勃生长，节节涨高。
“希望你还能再见到我……”老者声音愈加低沉，几不可闻。最后连同他的身影，消弭在暴涨的心火之中。
整个世界随之开始崩塌溃破，仿若经历了无数轮回。天空中时而暴雨澎湃，风卷残云；时而星罗棋布，阴晴圆缺。万千变化，皆随着心火闪动。
这方奇诡瑰丽的世界就如同心火的投影，无处不暗蕴着深刻奥秘，无处不隐藏着天地至理。
轰然一声，整个世界宛如被一只偌大的魔手擒住，霎时翻了个转。天地逆转，日月崩坏，群星黯淡，万物无辉。
与此同时，无数道漆黑深邃的裂缝赫然出现，长逾雷电，宽胜江河，如同被恶魔指甲划破的伤痕。
赵燎来不及欣赏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就已经被一股莫可沛御的巨力拖入天空，差点擦过一道接天的黑色裂隙。
赵燎只是注视片刻，就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只恶魔扼住了喉咙，无法呼吸：那道黑暗的裂缝中游走着无数颜色各异的光点，频繁闪烁，好似灿烂的天星。然而仔细一看，那光点中间分明有一轮圆润的瞳孔——那竟然是一双双眼睛！
无数双颜色各异的眼睛，在边缘整齐而锋利的黑暗缝隙中肆意窥视，宛若箱庭外的恶魔，等着收割它们圈养已久的羊羔。
天地粉碎，万物寂灭，一切重归于无。
“呛——”一阵刺耳的尖鸣骤然响彻在赵燎的脑海，如同一把突然出鞘的利剑，令他心神激荡，久久未能平息。
“嗡——”声音恍若流水般连续宛转，在转低之前化为另一种相近的频率。于是这逐渐低沉的余音倏地再次变得气势高昂，绵绵不绝，犹如一条通天长河。
赵燎的心神牢牢随着声音动荡，如同一只绕着花朵翩翩飞舞的蝴蝶，难以挣脱。
他本以为能够随着声音渐低而自然解脱出来，却没想到这声音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使得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逃离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