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旧印与蛇
在那个城市与秩序尚未建立的年代，人类之间全靠着基础的仁义道德来维持关系。
地头蛇，过江龙，匪徒，恶棍……
秩序的破坏者往往也是秩序的建立者。
因为秩序本就是让人类方便的产物。
可低级的秩序往往也容易被破坏，因为它没有一套完整的执行体系，最后起到约束作用的也还算是人类心中那一丝善良而已。
东港，一个小小的港口。
因为海运的便捷而逐渐发展成了一座繁华的小城镇。
而在东港的西边，有一个小县城，因其守着一座盛产鲜美大鱼的湖，故名为渔湖县。
渔湖县有个县长，名叫秦守义，因其没做过坏事，在百姓中口碑算好。
而这一天，秦守义快愁死了。
因为他家好像在闹鬼。
“春娘，去客房看看，那门怎么有开了？”
“老爷……是。”
小丫鬟虽然害怕，但她也不敢顶嘴。
毕竟老爷可是尊贵的县令大人，虽说是百姓推举，但也是个官儿。
而且还是她的老爷，哪有敢抗争的理。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回到了秦守义的身边，拍了拍尚未发育的胸口。
“老爷，客房里没有东西。”
“……下去吧。”
“是。”
秦守义捏了捏眉心，脑子里回荡着一条条奇异的方术和诡异的传说。
还有一个怪诞的梦境。
“是那条蛇？”
“可这年头怎么可能有精怪？都是传说罢了。”
秦守义嘀咕了两声，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漆黑的牌子。
上面画着各种纷杂的线条。
这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相当于一个护身符。
据说只要带着这块牌子，普通的邪祟便不敢加害自己。
就算是传说中强大的魔神，也得掂量掂量。
“老爷，吃饭了！”
“来了！”
远远听到女子清冷的喊声，秦守义忙去循着声音找饭。
这一天天的担惊受怕，不是睡前看到柜子门突然开了，要不就是眼前突然出现一些恐怖的幻影，还有就是总感觉耳边凉飕飕的，好像有人在说话……
早饭也没吃，多睡了会儿觉。
也幸亏是他以前继承了老爹的殡仪馆，胆子有些大，否则……
普通人早就被吓死了。
渔湖县没有县令专门办公的地方，毕竟他只是百姓推选的。
等秦守义来到院子里，一大家子人已经把饭菜端到了桌子上。
不过看着那一大桌子菜，秦守义傻愣愣的站着，张了张嘴。
“老爷，吃饭来啊。”
“大哥，吃饭来啊。”
“儿子吃饭来啊。”
只见那些围着饭桌吃饭的“人”，头上顶着一个个深绿色的舌头，吐着长长的信子。
桌子上摆着睁着眼睛，满脸笑容的人头。
上面淋着鲜血。
秦守义扇了自己两巴掌，忙逃离了院子，脸色铁青，嘴里模糊的嘟囔着：“畜生！畜生！”
“呕～”
秦守义跑到了一处荒郊，那里是一个小小的坟。
秦守义吐出一口血，看着那坟直发愣。
他的脑海中浮现了一段记忆。
“儿子，这是羽蛇神，我们崇拜蛇，一定要善待蛇。”
……
“爹，我儿子病了，中医说要取蛇胆……”
“爹，孩儿不孝，把后院那头蛇杀了！”
“杀了？你杀了！干的好！爹早就想杀了它……”
……
“爹，为什么还要埋了这条蛇？”
“嗯，虽然爹早已对它不满，可你这县令的位置，也是这蛇的原因，否则咱家这殡仪馆的生意，哪能有人当官啊。”
“爹……这。”
……
“你拿好这个护符，爹去了，那条蛇应该是来索命了！”
“爹！我去找大师，来超度它！”
“那都是迷信！这蛇……不一样！”
……
秦守义魔怔的看着眼前的小坟，心中无比生气。
“都是你害的！你要害我！为什么！”
“都还给你还不行？我爹都死了！”
“这县令我不当了！你还要缠着我？缠着我的子孙？”
“为什么？为什么？”
……
一周后，蛇坟被夷为平地。
……
数年之后，秦守义看着自己落地的孙子，灵魂像是一条蛇……
……
人世间的种种，很多东西都说不清。
……
当然，陈墨听到的故事也没这么全面。
……
陈墨打了个冷颤，整理着秦大福所叙说的故事。
大致便是他的祖爷信奉一条蛇的古老宗教，依靠着一条奇异的蛇，本是殡仪馆学徒出身的他逐渐大富大贵，儿子也当了县令。
可后来不晓得咋了，祖爷死后，秦大福的爷爷疯了。
好像是有一条蛇要害整个秦家，而他的爷爷好像要牺牲他，来换整个秦家的安稳。
再后来，他爷爷又找了个小丫鬟，想用某种邪异的术法将他体内的蛇妖驱除。
可到了最后……
秦大福没说结局，陈墨也没心思再听。
谁是蛇妖？谁又是恶魔？
看破真相又如何？
在文明秩序尚未确立的年代，发生过多少疯狂的事情，陈墨也不觉得奇怪。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
秦大爷为什么要把这个奇怪的牌子护符给自己？
还说是……那个美女蛇？
陈墨看着漆黑小牌子上雕刻的纷杂线条，还有一个奇异的竖瞳，挠了挠头。
“收起来吧，你师娘托梦让我给你。”
秦大福的语气有些惆怅。
虽然他吐出了一个荒诞又真实的故事，但眼前的这个小年轻也不一定会信吧？
不过这都无所谓，既然小芳在梦里让他把这护身符给徒弟，自己就给他喽。
可能是小徒弟最近有什么危险，小芳也对这徒弟很满意吧？
秦大福想着想着，更愁了，又开始想念几个烟花柳巷的美丽姑娘。
奈何她们不是化作一捧黄土，就是昔容不再。
老了，老了。
秦大福看着陈墨有些茫然的眼神，撇了撇嘴，眼珠一转，笑容有些猥琐的小声说道：“小陈啊，这么大了……去过夜总会吗？秦爷最近有了几个钱，带你去耍耍？”
“大爷……我还是个孩子。”
陈墨面无表情的看向秦大福。
就算自己有这个念头，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毕竟那条美女蛇不晓得在哪儿看着呢，自己可是刚拿了人家的礼物。
秦大爷你也给我老实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