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商量
被郭浩一拳从天上揍到地下的冷翔浑身衣物破烂不堪，他干脆把上衣脱下随手一扔。背上已经被磨的血肉模糊，用手小心的触了触“嘶，嘶”疼得他倒吸了几口凉气。
气力还有些没缓过来，他徒步回了碣石城，一个赤裸上身的人走在大街上，看热闹的人自然少不了。
许多人围绕着冷翔指指点点，龇牙咧嘴，好像他背后的伤口在自己身上似的。冷翔似被这些人弄得有些不耐烦了，自然垂下的右手翘起双指，幅度很小的微微一动。
一股似风的剑气悄然发出，周围倒霉的十几人双手死死捂住右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众人应声看去，那十几人身前竟是有十几只血淋淋的耳朵掉在地上。
看此情此景哪里还敢杵在原地，像是见树倒了的猢狲，一拥而散。
冷翔嗤笑一声，如若这里不是云中阁的地盘，说不定刚刚那些人的性命就没了，如今还算命好，用一只耳朵躲过一劫。
缓步回了皎星楼，过进楼内便见到了自己同门的安云师兄与玲心师姐。
见到这一身狼狈的冷翔，玲心走了过来眉头微皱的问道：“你这臭小子也能让人给欺负了？快给师姐说说是何人，这可是关乎宗门的脸面。我跟师哥一定为你做主。”
可身后的安云似乎并不满意玲心的这番话，也凑上前来道：“自己技不如人，活该！我辈修士修行万不能有任何依赖宗门之心，大道朝天，宗门不过是领进门的人，之后的路是靠自己走的。”
这些话表面是对冷翔说的，两人心中清楚这是在告诫玲心，刚刚还一脸不喜，此时听完这番话玲心脸上一红，声音也变小了：“是！师哥。”
冷翔回道：“师兄放心，这是我的私事，一定不会牵扯到宗门。”
安云知道这位师弟的脾气，满意的点了点头。
冷翔喜欢欺人，但却从不仗势欺人，自始自终都是仗力欺人，不再多言冷翔独自回了房里。
“师哥，我们真不管，再怎么说他也是我们支公山的人！”
安云此刻也不管玲心是如何的清灵动人，眼神严厉的瞪了她一眼，独自离去。
剩下的玲心站在原地，两个水汪汪的眸子泛点涟漪，她一跺脚心中骂道：“凶什么凶，要不是爹收你做徒弟，说不定还在哪个破落巷子里乞讨呢。”
不过大家小姐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上一刻还眼泪欲滴，下一刻又屁颠屁颠的追随安云跑去。
——
海风一拂，被云雾遮挡住的云中阁露出一角，不过这般光景昙花一现，周围的云雾立马涌了上去，鲜有人看见。
李定江风风火火的来到了阁中他许多年都不曾踏足的宅院，这是太上长老林饮风的住所。
而李定江耷拉下那张老脸来此的原因也是因为碣石城中那颗不定时的炸弹。
相比李定江来说林饮风算是个十分正派的人，李定江走进宅院，推开房门，里面摆设十分素朴，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副云中阁的祖师画像。
此刻林饮风正坐在靠右的太师椅上悠哉游哉，见到前来的李定江也不是太过吃惊，他调笑道：“李长老不去陪那些小娘子，怎么有空光临寒舍啊？”
李定江面无表情，根本不与林饮风搭话，自顾自的往左边的太师椅坐去。
“你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所谓何事，所以就不跟你卖关子了。阁中谋划千余载的事情，如今可能会因为阁主的年少轻狂毁于一旦，我们这些老人可不能坐视不理！”
林饮水长长的“喔”了一声，然后道：“想不到当年与其他宗门的争斗上，吓的屁滚尿流，装死偷生的怂蛋，如今竟为宗门考虑起来了，世道变了？”
李定江见他如此不知趣，连那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要拿出来讲讲，心中怒火腾起，一拍桌起身喝道：“林饮风你也好不到哪去，你以为就你那样一腔热血做宗门的炮灰能为宗门谋得什么？一位飞升老祖？还是独霸五州？”
林饮风面露不屑，淡淡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如鼠。”
对于这句话，李定江并无过多反驳，反而冷静的坐了下来，长叹道：“并非是我胆小，当年你闭关两百年未出，那场风波虽有耳闻，却没亲眼所见，不知其中利害！”
林饮风双眼一眯，扭头看向李定江，道：“这么说来，你倒是亲眼所见呢。”
李定江苦笑摇头道：“我并没有亲眼所见那汉子的本事，不过当年那些众家圣人和无数剑仙鼻青脸肿的狼狈模样，我倒是看见了。”
林饮风冷哼一声，不屑道：“那汉子本事或真有一些，不过我看来多是讹传罢了，我云中阁八位天人老祖，会怕他不成？”
李定江不可置否，但仍旧说道：“虽然不用太过怕他，但是如果他在阁中闹出点动静，引得八位老祖下凡，恐怕阁中几千载的谋划也会落得一空。”
林饮风仔细思索了一下其中利弊，认真说道：“我会考虑的，但阁主范起愣来，就算我们三个辈分最高的太上长老一起，恐怕也是劝不住的。杜账房那边可有什么安排？”
李定江回道：“我来之前去找过杜账房，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让我等不要有什么动作，最好顺其自然。”
“那就顺其自然好了，十个你我也抵不过杜账房那张算盘。”
李定江有些迟疑：“可是……。你能不能联系上八位老祖？”
林饮风嗤笑道：“八位老祖已飞升天外天，除非关乎云中阁香火气运的事，不然就是天塌下来，他们也不会管的，况且有管圣人坐镇也不会让天人随意下凡来，除非八位老祖能有青竹先生的那般能耐，所以你也不用往这打主意了。”
李定江长叹一声，呢喃道：“果真只能听天由命，看人脸色了，你说若是那汉子不识趣，管圣人会不会管？”
林饮风摇头笑道：“非要把话给你挑明，那汉子带着三个龙族余孽，此前法家宣告世上再无龙族，你认为管圣人会不会插手？杜账房所说的顺其自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活了这么些年月，还是个猪脑子，你白活了？”
李定江长舒一口气，道：“希望这些日子安安稳稳点吧。”
接下来的日子里，剑典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目前于内境有望夺魁的有半只脚踏入出境的温一，已经悟出剑势的观山，还有那个喜欢使些阴毒下作手段的弱冠青年，再者便是吴忧与另外几个不知名号的散修子弟。
其实吴忧自救下温一之后便没有想过夺魁的事，甚至还想帮着温一打败一个劲敌然后弃权认输，功成身退。
毕竟自己除了一点名头外，也再无什么好处，倒不如成人之美。
今天一如往常轻松取胜，吴忧都觉得有些太过简单了，但他不认为是自己太过厉害，所以对修行丝毫没有懈怠，反而自那日从城外回来后，每日空闲下来都会去城外练剑，又或是打拳饮酒，
不过吴忧还是留了个心眼，打拳时总会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刻意躲过在城外跑步的那几人。虽然吴忧不懂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但财不露白还是明白的。
虽然练拳饮酒会鬼鬼祟祟，但练剑倒是大大方方，在城外练剑时，高壮的郭浩从旁跑过时还会朝着吴忧挥手打打招呼，不过吴忧故作专心致志，毫不理睬。
这日吴忧又在城外练剑，那四人也仍然沿着城墙没有停下脚步，吴忧也感到有些奇怪，心想难道修武道境界高了，也跟神仙一样，不用吃喝拉撒的。
吴忧仍旧专心致志用包裹严实的断绝练着十三式剑招，虽然只有十三式，但自练剑开始与人比试时从来没有使全过。
在普通人眼里此时的吴忧舞弄的剑招实在平平无奇，不过在有些人眼中夹杂着“势”的剑招却显得十分亮眼。
从空中御剑飞过的安云与玲心远远的便看见了在城外练剑的吴忧，安云心中微惊，对着玲心施了个眼神后，两人御剑转头朝吴忧飞去。
吴忧也察觉到了朝自己这方向来的两人，他收起剑往右走了两百丈，结果那两人也是御剑拐了个弯，这下吴忧知道了这两人肯定是奔自己来的。
他神情自然继续练剑，不过练剑时膝盖变得微微弯曲，心里打算要是那两人又是什么图谋不轨的歹人就立马往城里跑，他们肯定也不敢在城中闹事。
“喂，小子，躲什么躲，还怕我俩吃了你不成。”玲心跳下飞剑对吴忧喊道。
吴忧此刻把断绝背在背上，左看看右瞧瞧，然后用手指指了指自己。
玲心没好气道：“就是说你，这里还有别人吗？”
吴忧呆呆的抬起手指，指向她身旁背后背负两把剑的安云。
玲心一跺脚，先对安云解释道：“师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后对吴忧嗔怒道：“你这小子，要是再耍这些小聪明，小心我把你双手双脚都砍下来，塞到坛子里。”
吴忧轻轻点头。
玲心趾高气昂，洋洋得意，像是扳回一成。
安云对两人的对话毫不上心，此时离吴忧很近一切也看的仔细，脸上露出丝丝惋惜。
玲心对安云自然观察入微，她悉心问道：“师哥怎么了？”
安云摇头叹道：“本以为能给宗门收一位不错的弟子，没想到他气穴全毁，虽已悟出剑势，却与修行无缘。”
“罢了，我们走吧！”
一旁的吴忧呆若木鸡，觉得眼前自说自话的两人有些白痴。
玲心或是看出了吴忧眼神中的意思，刚刚才消散的火气又陡然升起。扭头对安云问道：“师哥我能不能教训教训他？”
安云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玲心全当做他默认了，正当玲心回头向眼前的少年望去的时候，哪知吴忧竟脚底一抽，往城里飞奔。玲心嗤笑一声，祭出飞剑直追少年而去。
直至两盏茶的时间，不论玲心如何放出灵识沟通飞剑，却迟迟不见飞剑回到身边，她愈发感觉不妙，眼神无助的看向安云，却发现此时安云眉头紧锁，如临大敌。
过了一会儿，玲心的那柄飞剑从空中掉了下来，不过此时它已经断成了两截。玲心目瞪口呆的盯着地上的飞剑，正欲破口大骂，两人耳边却响起了嗓音深沉的话语，“念你两个小辈是初犯，今日只是折剑作以惩戒，若再于云中阁的地盘上胡乱动手，莫怪我云中阁以大欺小了。”
安云作揖赔礼道：“多谢前辈，师妹年小不懂事，这种事断然不会再发生。”
玲心此刻心中虽然气愤，但她并不是傻子，收起了大小姐脾气，也作揖赔礼道：“对不起前辈，初来贵阁地界，对这的规矩不甚了解。”
那道深沉沧桑的声音又于耳边响起，“罢了，希望两位记住这次教训。”
两人仍旧保持作揖的姿势良久，等安云正了身形后，玲心才跟着直起腰，她低头歉意道：“师哥，对不起。”
出乎预料的是，这次安云并未多加责怪，只是帮她收拾好地上的断剑，然后走到她身前递过去说道：“在师门外一切都得靠自己，现在你可懂了？”
玲心此刻眸子里没来由的泛点涟漪，一个劲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