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我们是战友
“在那个最需要亲情呵护的时间里，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在最憧憬爱情的年纪，她的爱情梦被打得粉碎，”江晓芷感叹，“那之后，她就换了一个人，开始变得自暴自弃，无所顾忌，染上各种陋习，反正也没有人管她。”
“我们是在一个酒吧门口的小巷子里遇到她的，”江晓芷回忆，“那是一个周末夜晚，我和阿叶刚发了工资，所以出去开心了一下，在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我们经过一个小巷子，当时她喝的烂醉如泥，几个男人对她意图不轨，我和阿叶假装报了警，把她救了下来，拖回了家里。”
张伟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要打断的意思。
“第二天醒来后，她就像发了癫痫般在床上不断抽搐，我和阿叶把她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她染上了毒瘾。”江晓芷试图走上去摸摸昕昕的头，被张伟拦住了，“她清醒过来后和我们说了她的过去，说我们是她在那些意外后唯一给了她温暖的人，她当时是倚靠在我的怀里泣不成声的说完的。”江晓芷满眼心疼，“后来我们一起帮助她戒掉了毒瘾，帮助她找了份正经点的工作，好歹能养活自己。”
江晓芷抬起头来望着张伟，眼角滑泪，却满脸笑容，“你说上天是不是有眼睛啊？她是不是看我们几个都太惨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把我们几个的命运线迁到了一起？那样，我们在这薄凉的人世不至于孤军奋战，还可以相拥在一起抱团取暖，不会被命运的洪水淹没了生活的希望？”
张伟只是久久的沉默。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速键，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
良久。
……
昕昕好像已经恢复了体力，可是她的动作却是向江晓芷张开血盆大口，嘴角咧到耳垂，口中利齿粒粒可见，像是一把把插向江晓芷心脏的尖刀。
张伟快速上前，一拳直接打在昕昕的脑门上，“咚”硬物撞击墙壁的声音传来，昕昕一下子又被打的蒙了一般，只是生命迹象并未消失。
“对不起，”张伟满脸歉然的看向江晓芷，“我希望帮助她超度，你假如不忍心看的话可以把头转过去。”
“昕昕爱美，”江晓芷转过头去，泪水坠如流星，“你不要太粗鲁了。”
张伟掏出手机，心中默念，“对不起。”手上却还是砸了下去。
一颗头颅灰飞烟灭，一缕香魂香消玉殒。像是微冷的春风拂过绿翠的柳树，柳絮纷飞。
“好了。”张伟轻声说，他轻轻的将昕昕的身体扶到地上平躺，将她的手合到身前。
“迫于危险，我无法让你的身体入土为安，望你泉下有知能够原谅。”张伟又双手合十，低头默哀。
他其实不信教，但是他觉得自己在做这个手势的时候，内心会特别虔诚。
……
张伟收敛了一下情绪，转身拉起还跪坐在尸体旁边双目失神的江晓芷，“活下去吧。既然你们本来就是那么艰难才在这世上活下来的，有什么理由再轻易放弃呢？”
将江晓芷拉回那个比较干净的卧室，等她情绪好转了些，张伟开始说自己的逃生计划，“等一下我们就照样从外面翻下去，到时候我就把你背在背上，你可要抓牢……”
“不行。”江晓芷直接给张伟泼了一瓢冷水。
“为什么？”张伟有些恼怒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挑三拣四，这可是要命的场合。
虽然恼怒，但是张伟知道当下不是闹矛盾的时候，叶初开两人还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等待他们呢，于是他还是耐下心来，语气诚恳的说，“外面是最安全的，刚才我从三楼一直爬到八楼，期间一只丧尸都没有遇到，只要绳子绑的牢，我们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安全下到地面。你不想去见你的阿叶吗？她可是在外面冒着生命危险等待啊。”
“抱歉，我做不到。”江晓芷眼里是深深的歉意，“我恐高，非常恐高，一米的高度我都受不了，我会眩晕甚至昏迷。”
张伟沉默了，他不怪江晓芷。他明白，这种东西没办法控制，就像抑郁症，不是当事人根本就不能理解那种痛苦。大学的时候，他高中最要好的兄弟就因为抑郁症自杀了，他至今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他从那之后就能够理解了。谁还没有块心病呢，张伟知道，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自己也是有精神病的。虽然理解，可是他现在又觉得很不甘，明明希望就在眼前，为什么想要达到目标却那么艰难呢？
“要不你一个人下去吧。”江晓芷开口，“我体力基本上恢复了。”
可能是起身太快的原因，她的姿势并不是太稳，“你看，我没事了。”
张伟只是看着她。
“你不信？那我给你表演个隐身。”说着江晓芷双手合十，一脸用力的表情，好像在很努力地憋气，可是她最终没有从张伟面前消失。
“这个好像是有诀窍的，你等我再试试。”江晓芷又换了种姿势继续尝试。
张伟抬起头来‘狠狠地’拍了拍江晓芷的头，“你这个傻女人！就你这傻妞一样的智商还想来蒙骗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江晓芷露出一副‘你什么意思？’的表情，表示自己听不懂。
“你就别想着我会丢下你独自走了。”张伟戏谑着说，“我是答应了叶初开要把你带出去的，我都冒着生命危险进来了，而且我还见到了活人，你以为一个区区的恐高症就能把我吓退吗？你这个傻妞！”
“可是……”江晓芷还是想要劝他走。她其实挺认同张伟那句话的——既然那么艰难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就不能轻易去死，我那么努力，难道只是多活几天这样的小小梦想都不能实现吗！
“男人的誓言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啊！”张伟突然一脸沧桑。
江晓芷突然想笑，张伟这幅突然做出来的沧桑表情虽然说好像很应景，可是就是会给人一种不正经的感觉来。
“好了，你就别纠结了。这一路我都是自愿的，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啊。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死之前开心点而已。”张伟微笑着看江晓芷，“假如我们真活着出去了，那也算是生死与共了。你有过这么痛快的经历吗？”
“你想想我们像不像那些古人，为一份义气拔刀相向，为一个诺言慷慨赴死，为一个国家血战沙场，”张伟满眼都是星星，“多帅啊！”
江晓芷内心微动，眼前这个男人并不能算是多么阳光帅气，甚至还有些邋遢不修边幅，胡茬凌乱的他多半是好几天没刮胡子了，虽然如此，可是此刻的他却跟自己以前遇到过的那些成年男性有很大不同，这个男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孩子气，孩子气到可以不去在乎生死，而去在乎那些不找边际的东西，像是个活在梦里的家伙。
“那好，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了。”江晓芷说。
“这就对了嘛。”
“所谓战友，”江晓芷顿了顿，“就是即使对方死了，你也要面无表情的捡起他的武器，毫不留情地踩过他的尸体，气势如虹地再踏上血战的沙场，用尽全力的挥刀，去斩尽前方的敌人，完成共同的使命。懂吗？”
张伟有点懵：这妞怎么好像突然就变得比我还要中二了，这话啥意思啊，不过听起来好屌，我喜欢。
江晓芷扶额，“我想说，等一下跑路的时候，我们各管各的，我要是救不回来了，要死了，你别管我，继续跑，如果可能，帮我照顾一下阿叶，同样，假如你实在是要死了，我也不会停下来给你收尸的。总之，就是能跑一个是一个，懂吗。”
“那你可真是无情，”张伟一脸惨兮兮，“我要是变成丧尸了第一个咬死你。”
看着张伟装怪似的变脸，江晓芷不禁一笑。尽管前方就是死亡深渊，可是当下，起码江晓芷笑的这一刻，她是快乐的。
……
八楼楼梯口。
张伟紧紧贴在墙上，一手拿着折叠棍，一手紧握着手机，江晓芷也是后背紧贴着墙，不过身前却是以一个极为不专业的姿势双手拿着一把雪亮亮菜刀举到胸前。
张伟回头，“不是，你这个姿势好猥琐啊。”
江晓芷狠狠的瞪了张伟一眼。
张伟识趣的没有再品头论足，“里面没有人，我们悄咪咪进去，我先进，你慢慢的跟上。”
进到楼梯间，在适应了一会儿之后，两人便可以借着微弱的光亮稍微看见一点东西了。张伟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江晓芷紧随其后。
一股利器临身的感觉突然袭来，吓得张伟猛地往前走了两台阶，恼怒地回头，张伟尽量压抑的开口，“，你走慢点，你是想砍死我吗？”
江晓芷点头如小鸡啄米。刚才因为有点紧张，所以跟快了一步，刀子都碰到张伟身上了。
张伟余怒未消，准备在说两句缓解缓解被惊吓后所引起的情绪波动。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