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精纯灵气
一种无法言喻的幻妙感觉，叶子知道这一刹那，生死之气已经达到完美的平衡，再多一分都不行。
有如福至心灵般，叶子右手幽瞳轻轻划过小阵与张空之间的空隙，完美截断张空的生命能量继续往小阵内运输，同一时间，小册内的死息也停止继续运送。
小阵内的生命能量与死亡气息，彼此缠绕徘徊，截然不同的两股气息，本应水火不容，互相排斥，但却因为小阵的运转，令死息中的隐约生机浮现上来，不再全然排斥从张空身上撷取的生命能量，转而混合交融。
叶子凝视左手上的小阵，小阵内能量流转，张空却已然倒在草地之上，原本全黑的头发、胡须，竟然转为半黑半白，脸容、皮肤皱纹微现，透露出几分邪异。
生魂冥恸竟是一门可以吸取生命力的可怕术法，强如张空级数，被生魂冥恸正面击中，竟没过几刻，生命力竟已被吸取大半，实在可惊可怖。
虽然叶子真气本就强于张空，再加上掌握住张空露出的破绽，一举击中其胸口要害，但生魂冥恸的威力也远在其想象之上。
且不管张空，叶子感受手中小阵的能量已然完全融合，生与死的交会，最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存在，这股叶子平生从未见过的神奇能量，随着阵法功成身退的自然崩解，逐渐流入叶子体内。
远比任何灵山宝地的天地灵气更加纯粹，这股神奇能量毫无阻碍地融入叶子体内真气之中，夹杂生机与死息的能量，如同天地初生的远古，生命与死亡没有距离。
“真是有趣，生死能量的汇聚，竟会演变出如此效果，这是一条值得探索的道路啊。”
“好舒服的感觉喔，幽瞳又…又想睡了。”
连幽瞳剑都对这股能量有正面的看法，果然不同凡响，吸收这股能量，心情正好的叶子，倒没有去计较沉沉睡去的幽瞳。
纯净能量比起混浊能量而言，自然更加强大，叶子身上真气本已极其纯净，但比起这股生命能量与死息混合而成的纯净能量，却如同小巫见大巫。
不经意的状况下，路的尽头，出现一个转角，开启另一条崭新的道路，但这条道路的上方，却注定围绕着其他生灵的生命能量。
“你……你是魔……魔鬼。”
头发半白的张空，颤抖着声音，激烈地控诉说道，那个嗜杀如凶兽的冷血存在，不再出现，转而变成趴在地上的这名虚弱老者，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的原貌，又或者从头到尾，他都像叶子所说的，是个随波逐流的弱者。
叶子没有再看张空任何一眼，也不在乎张空的指控，反而转过头来，饶有兴趣地瞧着一旁疗伤的约翰，看约翰没有开口的意思，叶子反而先说话了。
“你好像对我没有敌意，你可知道我是谁吗？”叶子主动向约翰搭话。
“你是叶子，敝教通缉令上高居第二名的通缉犯。”
约翰冷静地答道，经过短暂的包扎疗伤后，苦战之余，他虽然几乎脱力，此刻精神却为之一振。
“你们教廷人员，看到我这种异端通缉犯，不是应该要格杀无论吗，虽然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可能做不到这点。”叶子有点面带揶揄之色地说道
约翰哈哈一笑，然后说道：“话是如此没错，但是无论如何，你刚刚才救了我的性命却是事实，况且比起狂刃，甚至魔女，我不认为你是真正需要被通缉的犯人。”
“你不觉得我刚刚那一招术法看起来挺邪恶的吗？”叶子继续问道。
“若是一般教士恐怕早就拿圣水往你身上泼了，但我来自裁判所，所谓的黑暗，存在于世界上每一个角落，这跟战斗所使用的术法没有任何关联。”
约翰说得隐晦，毕竟他仍是教廷中的一份子，有些话即使事实如此，也不能诉诸于口。
“你真是个挺有趣的家伙，约翰，我记住这个名字了，希望你别死在这种地方，不招呼一下你的同伴吗？”
叶子哈哈一声，话刚说完，意有所指地朝树林一瞥，然后利落地翻上幽瞳，注入新融合的纯净真气，就这样破空而去。
“说到底，他并不能算是个将黑暗带给世间的人啊，而他杀的那几个大主教，也都是……”
约翰望着叶子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地说道，教廷中腐败黑暗的一面，他比绝大多数的外人都更加清楚。
但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不可避免地要跟这个曾救过自己一命的少年进行决战，约翰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自己此时的力量还远远不足啊。
一旁的红蝶听到破空之声，这才惊醒，完全对战斗没兴趣的红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叶子打架看到睡着，而叶子已然去远，显然那纯净真气注入幽瞳后的飞行速度再有提升，红蝶连忙飘到空中，匆匆随着破空声音离开。
一缕娇小的白袍身影，此时终于露面，低垂着头，走到约翰的身边，手中发散柔和圣光，默默地替约翰疗伤，眼睛中水气弥漫，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多谢你，米迦勒，我感觉伤势好多了。”
约翰温和地向米迦勒道谢着，但不知道怎地，米迦勒听到约翰的道谢声，非但没有说话，眼睛中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掉落下来，虽然双手圣光还是不停缓地替约翰疗伤。
自从与狂刃、安妮薇奇交手一役后，彼得当场身死，约翰续留凋零秘境，米迦勒本该回教廷报告消息，却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约翰没有再说话，只是用温和的笑容看着米迦勒，米迦勒看到约翰的笑容，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激动的神情，张口大声说道：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为何刚好就在战斗结束的这个当下才现身，为什么只是向我道谢而已！”
“我没有回教廷，也一直偷偷跟在你后面，你苦战那个叫做张空的家伙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米迦勒神情激动，脸上泪珠滚滚而落，滴在草地之中，有如朝晨雨珠般，任凭情绪宣泄。
“我只是站在旁边看着，不敢出来，我很害怕，不管是狂刃、魔女、张空，甚至是你，你们就像跟我身在不同的世界。”
“我只是一个平凡人，我真的很害怕，我怕我出来，会跟你一起被杀死。”
其实米迦勒并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么平凡，其修为甚至不比约翰差，但心念却不是修为境界可以衡量，同样是圣凯琳教廷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这次凋零秘境的试炼，的确超出规格太多。
先是碰到狂刃与魔女这般接近神明的强者，再来是稍弱一级，却同样强横的张空，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好友，彼得惨死当场，并非每个人都能像约翰这样坚强地面对现实。
约翰沉默了，米迦勒与出身裁判所的他不同，是来自正规教廷体系下培养出的教士，所面对到的黑暗，本就不比约翰来得多，裁判所是教廷体系中，淘汰率最高的地方，能代表裁判所参与此次的凋零试炼，就意味着约翰心理素质的不凡。
轻抚着米迦勒柔顺的金发，约翰缓缓说道：“我不懂如何安慰人，我总是很羡慕，也很佩服正规教堂体系下服务的你们，当信徒遭遇挫折困难，彷徨无助的时候，你们总是给予他们无穷希望，指引一条真神赐与世人的道路。”
“真的很令人害怕吧，无论是魔女，还是狂刃，甚至是张空，但你即使见识到魔女的可怕，不也没有抛下我，反而沿路跟着我，即使你没有实时出来，但现在却是你治疗好了我的伤势。”
约翰轻触着米迦勒的脸庞，真诚地说：“也许你只需要更加相信你自己，哪怕是一点点也好，有的时候，我觉得真神不在虚无飘渺的天空之中，那些建筑得高高在上的圣塔很没有意义。”
“真神藏于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这是三年前的圣乔治教堂中，正在向信徒们布道的你，给我的感觉哦。”
约翰说出了一个专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当内心即将被无尽黑暗掩埋的那天夜晚，漫无目的地走到教堂旁的阴影角落，像块烂泥般侧卧在地上。
是教堂里的那个充满光明希望的女子，重新将自己拉回正途，幽暗的教堂之中，仅有三、五人听着女子布道，在当时约翰的心中，但却比正午朝阳还要耀眼。
“让我们一起向前走吧，如果这个世间已经被黑暗所掩埋，那就让我们一起重新点亮她吧。”
约翰站起身来，一只手伸向怔怔地看着他的米迦勒，脸上的温暖笑容，彷佛角色重置一般，这一次，轮到约翰向米迦勒伸出援手。
良久──
这一只伸出的手没有落空而返，握住了另一只虽然冰冷，却不再颤抖的手。
脸颊滴下的最后一滴水珠，落到甫才发芽的小草之上，并非意味着软弱恐惧，而是代表希望的萌芽。
人有的时候可以很软弱，有的时候却也可以很坚强，极少数的人只需要依靠自己，从来不会被击倒，但大多数的人，有的时候，只是需要那么一只手，那么一句话，也可以变得很坚强。
远去的白袍二人组，希望的种子，已经萌芽在彼此的心中，只要有希望，人类就不会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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