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凤尾龙香风前絮

  这公主宴席，奢侈非常，所参会者固然江湖中人居多，但食材，觥筹礼乐，皆非当日韦陀山庄可比，东昌公主耶律宝琴自然是坐了上首，侍女云儿恭立一侧，依次下首落座的便是梅山肖子玉，玄门柳如嫣，罗凡二人，震天雷萧挞，余下诸客，皆为作陪，不足为道。席中盛张女乐，有弹筝女子，仪容秀丽，所弹乐声温润婉转，宛若天籁。

  肖子玉举杯道：“此女色技具胜，可进一觞。”

  这女子自然喜得无可形容，放下古筝，便要上前接酒。

  罗凡想到这公主终是外邦人士，自己与师叔二人身在此处便似踏进了龙潭虎穴，值此酒席若是不能立威，难免被人看轻，遂道：“这女子所弹古乐，妙则妙矣，却不是上等，我师叔琴艺堪称一绝，便是十个这样的女子比她也是不能够。”

  柳如嫣闻言放下酒杯笑道：“我这琴倒不是乐器，实是一件杀人的利器，我这侄儿尽拿我开玩笑了。”

  说着抱过身后古琴拨弄了下琴弦沉吟片刻道：“罢罢罢，难得师侄今日这样卖乖，值此盛会，我也献丑一番，也好让在座英杰见识见识我玄门的手段。”

  叫退了场上乐女，手指在几上玉筷叮当一弹，暗运上玄门拈花指手法，那玉筷便似一道疾电，飞出丈余，直立在殿堂中央，径自打着旋儿，隔远看去仍似静立在地面之上，便是一阵轻风也能将它吹倒，柳如嫣怀抱古琴，身形拔然跃出，单腿立在了玉筷之上，微微屈膝，拨弄琴铉，略调了调音律，但见衣袂飘飘，容颜绝世，芳容窈窕玉生香。让在座宾客赞赏不绝。

  肖子玉暗思：依当日亲水河边所见这女子轻功倒也了得，但若只是如此这般，他也能够，也算不得出奇。

  忽在此时，这柳如嫣拧腰旋身，衣带当风，飘然一跃，这玉筷便好似黏在了柳如嫣脚尖一般，随之跃到半空，划了个漂亮的圆弧，柳如嫣手指似轻烟聚散拨弄琴铉，却将古琴背过身后，恰是西域敦煌反弹琵琶手法，整个人如天外飞仙，窈窕魅影让人看得如痴如醉，冉冉古音叮咚奏出,顿然满室生香。

  柳如嫣指法再变,便如佛祖拈花，“凤歌九微”中“昭君怨”一式立见奇效，众人脑中青光一闪，绵延愁绪如水银泻地,叮当一声，悠长已极，落在耳中，让人十分怅然，好似池荷跳雨，散了珍珠，聚作水银窝。一曲终了，柳如嫣飘然落地，仍如先前一般婷婷立于玉筷之上。

  众人却依然沉浸在音乐梦中久久未醒。待柳如嫣退下后，肖子玉笑道：“姑娘一身琴艺惊为天人，老朽不才，今日也来舞剑助兴，与诸君共勉。”

  柳如嫣笑道：“舞剑有甚趣味，咱们不妨都在这筷子上下功夫，我这权且算是玉筷琴谱，前辈也来个玉筷剑法，岂不妙哉。”

  在座诸人顿觉眼前一亮，这个想法果然新奇，纷纷点头称是，肖子玉颔首点头道：“甚好。”转头对罗凡道：“罗兄弟，权且借我佩剑一用。”肖子玉右手凭空抓出，唰的一声长剑脱鞘飞出，落入肖子玉手中，满座皆惊，这一手隔空探物的本事比柳如嫣方才手法不知要高明许多，肖子玉挽出个剑花，如风吹柳絮般将几上玉筷卷起，抛入场中。

  这两根筷子也只打了个旋儿静立在了地上，肖子玉正要一跃而上，脚下却突然吃力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心内大骇，默运了遍内功，仍是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环顾四周，观者尽皆伏于几上沉睡不醒，唯余柳如嫣，罗凡，与公主等人安然无恙。

  张口想说些什么，这东昌公主运起轻功身法，飞身到肖子玉身前说道：“肖师傅，对不住了，抬指就向肖子玉玉关穴扣去，肖子玉抬手反抗也已不能，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柳如嫣与罗凡惊得站了起来，这二人只道是场上众人不胜酒力，此时也发现了异常。

  公主侍女云儿道：“二位不必吃惊，公主为二人着想，除去了许多麻烦，堂外侍卫也已一并成了这个模样，咱们趁着这个机会，跟了公主离开这行宫别苑，痛痛快快在外逍遥几天，岂不甚好。”

  罗凡心中仍有许多不解，这公主果然是非常之人，对自己人也这般下手，耶律宝琴笑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出了此地，找个清静的地方，罗公子但凡想问什么，小妹无有不答。”

  说完率先走出堂外，罗凡无奈，只好被这公主牵着鼻子，跟了出来，外面甲胄卫士果然横七竖八躺在了地上，一看就是让人下了毒，堂堂大辽公主别苑防范如此倏忽，大白天竟让人全部下了毒，尽皆放倒，若果真这样不堪一击，那韦陀山也不用打了。

  公主笑道：“罗公子，可曾听过“凤尾龙香”？”

  罗凡登时醒悟，感情这毒果真是公主下的：这凤尾龙香，虽带一个香字，却无色无味，哪怕是辨毒高手也极难察觉，虽不致命，却能让人昏睡上三个时辰,乃是迷药中的珍品，唯一解药便是公主后院香炉中的“风前絮”。”这公主非常之法行非常之事，心思这般缜密，却不知费了这么多周折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