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炅家主仆因福得祸

  十六炅家主仆因福得祸

  在县衙的后堂内,知县尤华听差人回报说舒府的小姐已被救回,劫贼被舒府的炅教师杀死,劫贼姓邵名玄,就是把江城闹得人心惶惶的那个贼,一件困扰多日的案子终于破解了,尤知县听完回报,心中高兴,立刻召见成春和丽秋。

  成春和丽秋跪见尤知县,知县给二人看座,让成春详谈案由。成春坐稳,举目打量面前这位知县,见尤华身着红色官服,年不过而立,体态雍胖,两眼眯缝,嘴大如瓢,他旁边坐着一位五十岁上下的人,见此人身穿黑衣袍,脸长腮瘦,额尖鼻小,兜齿嘴。成春早就听说县衙里有位郎师爷,心说这位一定是,复又站起,一揖道:“这位先生可是县里有名的郎师爷?”

  “不敢说有名,正是。”郎师爷名唤郎宁,郎宁起身还礼。

  尤知县道:“听说炅义士舍生忘死救下舒府小姐,并除掉本县一害,请将前后经过细说端详。”

  成春不敢抬头陈述,他低头汇报,从今天早晨去高邮湖赴会开始,半路阿七和阿英遭邵玄杀害,邵玄如何劫走舒小姐,他如何追至邵家庄,遭机关暗算,又如何脱身,逃至土地庙,邵玄如何带人追杀,双方展开厮杀,他如何杀死邵玄止。

  尤知县的目光落在丽秋身上,呀!天下竟有这么漂亮的姑娘!简直美如天仙!他伸长了脖子,看直了眼,两只眼只顾直勾勾地望着丽秋,那有心思听成春汇报经过,不是郎师爷在旁用力干咳一声,他还回不过神来呢。尤知县收回了目光,整理了一下衣服,装出正襟危坐的样子,嗯哦了两声,“炅义士为民除害,了结了本案,必须嘉奖,待本官为你庆功,让你披红挂花,骑马荣街以贺之!”

  成春离座,跪拜,“多谢大人恩典,为民除害,理所应当,何必动众花费,这骑马荣街就免了吧。”

  尤知县道:“此等荣耀,安能免之?”

  郎师爷却上前说道:“炅义士和舒小姐暂回府里,听候传音。”

  成春、丽秋和兴儿出了衙门,舒员外一家人在衙门外迎候,他们早已听到家丁们的诉说,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见到女儿脱险返回,半嗔半喜,劫后相聚,老夫人和少夫人搂着丽秋哭作一团。

  回到舒府,进入大厅,舒员外又详细地了解了一下经过,当听说丽秋险些被恶贼糟蹋,成春险些丧命机关,各个吓得脸变了色,舒员外埋怨丽秋道:“我不愿让你出门游玩,你执意不听,如此任性!险些丢了性命,若不是炅教师拼死相救,恐难见到你!”

  丽秋泣道:“孩儿知错了,皆是孩儿惹得祸,孩儿的错……”

  成春向员外一揖,“在下有一事相求,我的十几位朋友为了救我,中箭身亡,请大人给他们以厚殓。”

  “这个不难,这个好说。”员外点头。

  成春继续求道,“那阿七和阿英二人虽然有负于府,也是二人一时糊涂,财迷心窍,中了恶贼的奸计,愿大人不计小人过,念阿英在府多年,阿七是我的同乡的面上,请大人开恩,赏给二人一付薄棺木。”

  “这个么……”舒员外迟疑不语。

  成春见员外迟疑不决,“哦,这样吧,他们所有花费算在我的聘金上。”

  “炅教师如此大仁大义,老夫岂能让你破费,待官府验完尸后,一切按炅教师所言办理。”舒员外答应了。

  成春又一揖,“现在恶贼已除,我这武术教师业已完成,我打算几日后告辞,再去寻找恩师。“

  “这个么,待案子了结后,再做安排。”

  这时,丽秋听说成春要走,扑通跪下,“孩儿也有一事相求。”

  “你有何事要求?”员外脸上显出不悦。

  丽秋掏出手帕擦了把眼泪,“正如爹爹所言,这次若不是炅教师搭救我于危难之中,孩儿早就命丧九泉了,炅教师是我全家的救命恩人,孩儿不知如何报答,孩儿有心……”话到舌尖留半句,她脸上泛出红晕。

  “这……”员外明白女儿的心思,知道女儿后半句要说什么,他手捻胡须,看看老夫人,再看看成春,沉吟不语。

  炅兴在一旁插言道:“舒大人,小姐说不知如何报答,这还不明白吗?我家的炅公子也是世家子弟,祖父做过统制大官呢,这不正是门当户对吗?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呀!”

  炅兴的几句话引得舒员外、老夫人和舒玉夫妇都笑了,弄得成春和丽秋满脸的赧色,舒员外笑道:“呵呵,你小小年纪,倒会说话,这婚姻大事么,不能仓促,待案子了结后,再做商议不迟。”

  江城外土地庙前出了二十多条人命大案,贼邵玄被炅成春杀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大江两岸,人们奔走相告,拍手称快。

  翌日上午,县衙来人,说是请成春立即到衙,尤知县有要事相谈。

  炅兴跟随成春前往,路上,炅兴兴致勃勃,“公子,这次咱们可露大脸了,你为江城除去一大害,县老爷一定为你贺功,让你骑大马、披大红、戴红花,走街串巷,多威风、多光彩呀!”

  “你休要乱说!”成春斥道,“这披红戴花,骑马荣街,乃是为国为民立下汗马功劳的奖励,我这区区小事,若要如此,岂不羞煞我也!”

  二人跟随公差来到县衙,见郎师爷带领几名衙役在衙外等候。成春上前,低头,刚要施礼,就听郎宁喊道:“众衙役听令,将炅成春拿下!”

  不由分说,几名衙役手持铁链,饿狼般扑上去,成春猝不及防,被铁链锁住,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二人惊呆了,成春疾呼:“我何罪之有?”

  “到了大堂上,自有分说。”郎宁一挥手,“带走!”

  衙役们连推带搡将成春拖进大堂,形势突变,炅兴一看不妙,撒腿就跑,郎宁见炅兴逃跑,命令衙役,“快追!不能放走这小兔崽子!”

  两名衙役在后面紧紧追赶,炅兴拼命奔逃,他仗着自己有些武功,身体又灵巧,没多大功夫就把两名衙役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不敢逃回舒府,他穿街走巷,逃出城外,两名衙役累得呼哧带喘,仍不放过,追出城外。

  炅兴逃出城外,慌乱之中,他翻过一道破墙,跳进一家院内。这家主人听见屋外有动静,以为贼人进院偷盗,抄起顶门杠,推门出屋,大声喝道:“哪来的毛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偷盗……咦?这不是恩人么?”

  炅兴被这一声喝吓了一跳,举目一看,这家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月来江城时在郊见的那位刘来老汉。

  “恩人为什么来到这里?”刘来丢下顶门杠,惊疑地急问。

  “快,快快救我,后面,有官差追我。”炅兴上气不接下气。

  情况紧急,不由多问,刘来二话没说,急将炅兴引到院内柴禾堆旁,炅兴一头扎进柴禾堆,刘来在上面又盖了些柴草,隐蔽好,来到院门处,竖耳细听,听外面追赶的脚步声远去,推开院门,向外探望,见两位公差已远去,这才放心大胆地回到柴禾堆旁,“哎!恩人出来吧,公差已远去。”

  炅兴从柴禾堆里爬出来,头上和身上沾满了柴草末子,好一副狼狈样!“多谢老伯搭救。”炅兴施礼拜谢。

  “恩人,这是怎么回事?因为什么被官差追赶,逃到这里?”刘来疑问道,“走,先进屋说话。”

  炅兴弹了弹身上和头上的尘土和草末子,进屋坐定,定了定心神,将事情的原委道出,刘来听罢,吃惊不小,“这,这官府怎么会这样?哎呀!炅公子可要遭难了,我昨夜听说那恶贼被除,全城的百姓都拍手叫好,我女儿的冤仇总算报了,我高兴得半宿睡不着觉,今天,怎么就会出这事呢?这里面肯定有人作梗,你呀,先不要露面,先在我家躲避,我呢,先到县衙打探打探消息,然后再商量怎么办。”

  正是:祸中福倚,从来福不双降;福内祸伏,至此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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