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 格桑
格桑</p>
少年喜欢风，也喜欢大海。</p>
——题记</p>
电视机里，总是习惯描绘黑白。</p>
嘎吱嘎吱的木门在唠叨，破旧不堪的小电视忽明忽灭的，在不过丈许的老平房里唱着歌谣。</p>
摇出个天涯海角。</p>
格桑坐在电视机前，眼睛睁得亮，像是在闪着光。</p>
电视是破破烂烂的电视，孩子是八九岁的孩子。</p>
桌上摆了盆橘子，是过年的时候留下的余钱，换了个拿得出手的招待玩意，这东西，孩子是不能吃的。</p>
平日里吃了一个，都得被大人拿出来碎碎念叨，等念叨个三四天，等夏天的季节到了，等这盆橘子已经烂到没人再去碰了。</p>
就成了装饰。</p>
任它风干。</p>
少年喜欢风，也喜欢大海。</p>
电视机里放的就是大海，黑白的波浪起起伏伏，偶尔翻起的几朵浪花，拍打在格桑的脸上，笑得格外开心。</p>
再过了不久，小电视泛起了雪花，格桑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着，缓缓站起身来。</p>
到点了，他也该去放羊了。</p>
格桑没见过海。</p>
确切的说，他连河都没见过。</p>
他的幻想，全是在那台老旧的破破烂烂的小电视里头，勾勒出来的星辰。</p>
街角的马头墙，卖东西的小贩扯着嗓子吆喝，有着碗口粗的阿姨拉开了架子，为着五毛钱斤斤计较，格桑手里攥着鞭子，领头的羊叮当叮当。</p>
从山上一眼望下，可以看到风车镇的全貌，咿咿呀呀的声音远去了尘嚣，格桑躺了下来，枕着地上绵延的野草。</p>
羊群就在不远，有了领头羊的带领，格桑只要不时地看一眼就行了，手中的鞭子，更</p>
多的是防着远方的狼。</p>
今天的太阳大，笼罩着的青草掀起褶皱，热得人睁不开眼来，旁边的领头羊嘴里含着青草，一点一点的，盖住了格桑的头——</p>
换得些个凉爽。</p>
“怎么今天不太高兴？”</p>
咩咩的羊叫唤，格桑听懂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一抹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怅然。</p>
“羊，你说，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p>
埋头吃草的羊群个个抬起头来，格桑没有去看他们的表情，反正语气写着惊讶。</p>
“这些东西，我们是不知道的。”</p>
领头羊喊了声肃静，身后的羊群埋头吃着草，稍有几个调皮的，便冒出了头来，歇了歇嘴上的功夫。</p>
格桑也没指望他们说个所以然来，脑海里盘旋的，依旧是绵延的海浪，与耳边吹拂的清风。</p>
“大海啊……”</p>
格桑叹了口气，脸上有着小孩子不曾有过的惆怅，像个在雨中丢了伞的姑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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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海呢，更别说什么外面的世界了。”</p>
“一定要去外面看看。”</p>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旁边的领头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头又埋了下去。</p>
“家里的电视，坏了有好些日子了吧。”</p>
羊埋头吃着草，嘴里蹦出这么些个话来。</p>
格桑嗯了一声，电视，是早破了不知道多久的，家里的大人吵嚷着要换，可叫过来叫过去，电视还是那个电视，格桑，却要去上学了。</p>
“不知道学校会是什么样子的。”</p>
他坐起来，眼里写着希冀：</p>
“反正比现在好，是吧。”</p>
像是在附和他的话，羊群里起了咩咩声，再一看，面前的花起了浪。</p>
花海。</p>
这个词，还是格桑听了学校的墙角听出来的这么个词汇，风吹起花，汇聚成面前的海。</p>
花海，倒也恰如其分。</p>
眼前的花，名字也和他一样：</p>
“格桑。”</p>
格桑笑了，有着八九岁小孩特有的纯朴，笑得格外灿烂。</p>
少年喜欢风，也喜欢大海。</p>
大海不可及，花海身可闻。</p>
正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边上的羊瞧见了，也跟着凑了过来。</p>
“这就是人类的书吗？”</p>
格桑点了点头，摩挲着书页。</p>
这本书还是家里大人去学校里找老师要的，赶明个就要开学了，手里头没书，那怎么行呢？</p>
书本是破烂的，跟家里的电视一个德行，格桑也不介意。</p>
反正这么破的电视都看过来了，书旧一点，那也没什么关系。</p>
书里的世界画的缤纷，与电视机里的黑白截然不同，能看到蔚蓝的海面，高低起伏的海鸥，泛白的浪花……</p>
这一切，都像是活了过来。</p>
格桑得了个欣喜，不停的翻着手里的书，孜孜不倦。</p>
风车镇的太阳晒得黝黑，格桑花吹起大海。</p>
等到太阳靠近山野，远处的霞光创造起了明暗，格桑这才恋恋不舍的收起来，拾掇起旁边的鞭子。</p>
他的嘴里嘟囔着说了句话，让傍晚的清风给带到了羊群的耳边，哒哒的羊蹄响起，慢慢的往家走着。</p>
不时地，会飞过几只山鸟，难听的声音咿咿呀呀，正如家里头昏黄的灯光，摇摇欲坠着侵蚀着他的美好。</p>
少年喜欢风，也喜欢大海。</p>
电视机里，总是描绘黑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