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紫宸宫的夜

  “嘘——”

  我摇摇头，冲他们头挥挥手。

  “诺。”

  待众人退毕，我轻轻上前一步，环顾四周，清幽朴素，毫无丝毫奢华质感，与李元清的大元宫大不相同。

  他的身后一个重型的架子上挂着一幅白色的铠甲，在烛光下，熠熠生光。我一直知道，他在没被封宁王之前，是一个武将，但是我从没有看他穿过铠甲之类的衣服。如果不是事前知道，我很难猜的出来他在掌管京师二分之一的禁军和环京师六州的总兵权的祁将军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他平时那么温柔和善，难道在军中也是这样不成吗？

  “陛下一定是在想臣在军中的模样吧？”

  一声春风化雨的轻柔声音，将我从深思何总惊醒，抬头间，祁远手握书卷，低下头轻笑。

  “你咋么知道？”他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他侧身，伸手摸了摸厚重冰冷的铠甲，回头：

  “您盯着这副铠甲看了那么久，猜了猜到了。”

  这正是是一副好铠甲，质地精良厚实，裁剪得当合理，让人仍不住想要触摸。

  这么想着我的手就触上去了，可是还没等到手指碰到铠甲的边，祁远突然指着我的额角，惊喝道：

  “陛下，您的额头咋么了？”

  我摇摇头，解释：

  “没什么，不小心而已，过御花园的时候，让树枝给划了一下。”

  “真的吗？咋么这么不小心？”

  他盯着我的眼睛，疑惑着问。

  我笑了一下，以开玩笑的口吻道：

  “如果我说是李元清那个疯子弄的，你会不会现在去找他打一架？”自从认识以来，祁远似乎总是无意间对我表现出善意，虽然我不知道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是总比李元清那个疯子好。

  祁远一愣，白皙的面容有微微薄怒：

  “真的是他？”

  他漆黑的眼珠中闪着夜晚淡淡的光晕，好看的最近轻轻抿着，剑眉轻皱，满脸关切。这一刻，我忽然间有些感动，有些愧疚，更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慢慢涌动。

  “陛下？”

  祁远奇怪地看着我问。

  “我跟你开玩笑的！”

  “哦。”他温柔一笑。我愣住了，他笑起来很好看，与李元清棱角分明的脸不同，祁远长了一张看了让人很舒服的脸。尤其笑起来，好像三月的春风。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像极了曾今的云旭，云旭，我咋么又想到了他！

  “太医咋么说？会不会留下疤痕什么的？”

  “看了，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一点小伤，没大碍。”

  他将书卷放在案桌上，走了过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略微拧眉犹豫了下，然后轻轻地碰了一下我已经处理过的额角，语气温柔地带着怜惜：

  “疼吗？”

  他的眼睛很亮，好似有漫天的星光在闪耀，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仰望。自从第一次遇见，他就这样温柔细心，温暖地像三月的春风。忽然间，脑子里闪过李元清的那句话：你以为祁远替你挡了陪酒，就是你如意郎君了简直幼稚，可笑！但是，他此时的表情，就算是装的，也总该有一份真心吗？

  “是认真的吧？”忽然间，没理由地这句话冲口而出。

  “什么？”他挑眉。

  “你对我，是认真的吧？”我重复了一遍。看着他亮如星辰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下我的脸，然后开口：

  “当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啊。”

  夫妻，是啊，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我与李元清也是，可惜，他给我的却只是——算了，也罢，反正我也没有希冀能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此刻，有一个人肯说是，肯真心关心我，就够了。

  “恩。谢谢你。”

  “陛下，似乎从第一次见到我开始，就一直对我说谢谢，我们之间需要那么客气吗？”祁远挑挑眉，温柔一笑。

  “说的是啊！”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陛下，时间不早了，我们去睡吧！”他忽然间咳了一声，建议道。

  “睡？”我咬紧唇。

  “对啊，明天一早还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呢！”

  我撇过头，有一丝尴尬，脑子里居然闪现出上半夜李元清那个疯子的脸。

  “咋么了？”

  他轻轻询问。

  “没，没什么。”

  “是我，我说错什么了吗？”

  “不——”我摇摇头，脸没来由的一红。

  “陛下不累吗？如果不想睡，我们可以坐那儿说说话——没关系的——”祁远很体贴地建议道，可是我分明看见他眸色中的暗淡。

  洞房花烛夜，两个人坐一夜，如果传出去，会不会很讽刺啊！

  “我们去睡吧！”

  我抬起头，冲他一笑。也罢，也许他不想呢，不过就是躺在一起睡一夜，怕什么！他应该不会像李远清一样吧！

  床很早就被铺好了，只有一床红色的喜被。

  “我想睡外面，可以吗？”我轻轻开口。

  他一愣，片刻，道：

  “当然，当然可以。”

  说着脱掉了外衣，踢掉鞋，去了里面。

  “我吹蜡烛了。”

  “好。”

  磨磨蹭蹭地，我也爬上床，和衣躺在了外面。屋子里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一层柔软光滑的丝质被子被轻轻盖在我身上。

  我睡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帐顶，看着黑漆漆的夜，耳边是他轻轻的呼吸声。回想起最近的半年，从相州回来，被选为女帝，然后九尊台登基，然后到如今的大婚，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曾今预想的。忽想着想着，脑子里浮现出，师父严肃的脸，想必此时他已经知道了我的一切了吧！他会怪我当日的选择吗？如今——唉，虽然登基了，可是对朝廷的事情一无所知，朝廷的派别之争又那么明显，党同伐异，一个个问题——忽然之间，一双温热的手摸索着握住了我放在身侧的右手。我顿了一下，并未挣开。他的手很热，脉搏一下一下的跳动，掌中还有薄薄的茧子，那应该是他长时间练剑所致。见我没发对，他又微微侧了侧身，小心翼翼地将我揽进怀里，好似我是易碎的瓷娃娃般。

  “睡吧。”他轻轻地在我耳边说道。

  “好。”我回握了一下他的手，闭上眼睛。

  在这样一个温暖的怀里，一切纷繁杂乱的思绪渐渐走远，一种难以言明的踏实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

  紫宸殿，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