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天降萌物
市北的操场上一如往常地充斥着校队的球员们。
此刻，他们正在王杰和周礼的监督下展开定位球的训练。全队按照攻防角色，对应穿上了红黄两种颜色的马甲。进攻方一身侵略如火，防守方一袭亮黄迎战。
攻防两方正捉对厮杀，在一侧的禁区内与对位的队员争抢着有利的位置。而在远端，钟诚正站在角球区附近，高举起的左手向场上全体示意他的准备就绪。
"哔——"
随着王杰的一声哨向，钟诚脚腕一抖，皮球"嘭"的一声朝着禁区内高高地飞去。
而此时，禁区内的队员们更是如大锅里沸腾起来的饺子，迎着皮球的落点跑动转移。一双双手或明或暗地角力，牵扯着对方的跑动。
皮球飞快地旋转着，绕过前点一颗颗跃跃欲试的头颅，拐过弯绕开了门将的臂展单位，直朝着后门柱的方向奔了过去。
而在那里，人高马大的左木早已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只见他往后一撤，紧接着收起双脚奋力一蹬。壮实的身躯宛如一堵墙拔地而起，"唰"地一下将一片拉长的黑影罩在了防守球员愣怔怔的脸孔上！
"真高啊……"
"我去……"
一阵阵惊叹话音未落，皮球已迎向左木的头顶旋转着坠了下来。他张开手缩起头颈，继而又似弹簧一般将头仰起一伸——
"嘭！"
锤击般的干净果断，左木顺着皮球的方向狠狠一砸！只见得球似离弦之箭，生生地打了韩少言一个反向角！后者却只得眼角不甘地瞄着皮球的运行轨迹，目送着它撞入了球网里！
"好球……"
"漂亮……"
"啊！！"
就在众人为左木的进球啧啧赞叹之际，却不期"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便是左木撕心裂肺的叫声！
"左木！"
"什么情况？"
"没事吧傻大个！"
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如告急的纸片不断传来，队员们陆陆续续围到了左木的身边。只见左木死死地闭着双眼，脸颊因为忍受着疼痛而憋得通红。他急切地指着右小腿，张大的嘴巴不住地喘着粗气想要吐出些什么词，到了嘴边却又化作了痛苦的呻吟。
"啊……"
"让开！"
这时，拨开了层层叠叠的队伍，钟诚带着王杰和周礼一同来到了左木的身边，随行的还有队长刚唤来的队医。
队医放下了急救箱，伸出了手先是扒开了左木的眼皮。在与伤病做了些简单的对话后，他缓缓地将手移到了左木不住指着的地方，试探着地用了几分力——
"啊——"
却不期左木的身子猛地一抖，伸长了脖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他痛苦地将身子往边上一拧，却没法带动那瘫软在地上的右腿。
"……伤病员的情形很不乐观，本着医生的职责，我要求你们立即带他就医！"
队医皱着眉，一字一句里透着专业人士的不容置疑，宛如一把重锤，敲得在场的人儿心头往下一沉。
"……还愣着干什么！陈羽，南宫，来帮忙，其他人各就各位准备训练！"
周礼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失了神的人群一通怒吼，似一声惊雷震响了蛰伏的蛇虫。人群立刻分作了两拨，一拨跟着王杰转移场地继续训练，陈羽和南宫则同周礼在队医的指示下，七手八脚地准备着伤病员的转移不提。
左木真正恢复了与人沟通的力气，还要在被送往市立医院完成石膏固定之后。
胫骨骨裂，需要静卧至少一个半月。当医生看着光片熟练地下了结论时，市北这边的心情是喜忧参半的。喜的是左木的伤势最终与当时痛苦的表情呈反比，而且骨裂也并不会留下不可逆的后遗症。忧的是八强赛在即，市北已经确定失去了一个力量型选手。
左木本人也是沮丧地耷拉下脑袋。他双肩腋下拄着拐杖，绷直了右腿吃力地前行着。周礼在左南宫在右，扶着左木一点点地朝着住院部移动。
至于陈羽，因为周礼交待他回去为左木请假及收拾日用品等先行了一步，此刻已经来到了寝室内。
却不期刚推开寝室门，一个陌生的倩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眼帘。
"啊！""诶哟……"
两人不约而同地叫了一声，各自向后踉跄了两步。陈羽稳住重心定睛一看，却见一个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孩也正出了神地望着自己。
只见那女孩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略带小麦色的脸上镶着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她一点绛唇微微启，握成拳的手似是因吃惊而放到了嘴角边。
不过陈羽倒并不是十分在意女孩可爱的容颜。他顶着女孩诧异的目光，将她的腰腿匆匆地扫视了一遍。
（这个女孩莫不是……）
"……看什么看？"
那是一阵略显低沉的女中音。女孩微昂下巴，眯着眼瞅着陈羽，似乎是因为陈羽无理的目光而显得嗔怒。
突然，陈羽暗自一惊。他的眼角分明扫到了，那个女孩的手上正抱着一摞他无比熟悉的书刊。
（《波多野玛利亚全集》……）
"你莫不是左木的妹妹？"
陈羽瞥了两眼女孩手中的书刊，抬起头半信半疑地向女孩问道。
却不期女孩爽快地点了点头，而后后发制人地反问道:"没错，左小泠就是本姑娘。你莫不就是那个欺负我哥的小鬼头？"
小鬼头？！欺负？见着左小泠一脸人小鬼大的的嚣张模样，陈羽的心里顿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刚想还口，入队之前胖揍左木的影像却又好巧不巧地从陈羽的脑海里挤了出来。
（这么说来我好像……）
想什么呢！陈羽心里兀自喊了一声。他清了清嗓子对左小泠道:"你好，不知我们是否有些误会。我是……"
"今天弄伤我哥的家伙是不是你？！"
没想到对面的左小泠根本没给陈羽说下去的机会。她柳眉倒竖，瞪大的眼睛竟有了几分她老哥的模样，射出如炬的目光。
陈羽赶紧摇了摇头，迎着左小泠的目光陈述道:"很不巧，我不是。恰恰相反，我刚陪着你哥去医院回来。我是为他来拿行李的。"
"那你说弄伤我哥的是谁？！"
左小泠不依不饶。她把左脚狠狠一剁，特地腾出了一只手直指向陈羽的面门。陈羽只得将眉头一皱，赶紧往后本能地一让。
（哎呀呀，还真是和老哥一个腔调。）
看着眼前决眦而视的左小泠，陈羽不禁摇头腹诽。却没想到这一小小的举动竟直接引来了对方的进一步质询。
"你说话啊！快点告诉我是谁？"
左小泠又逼近了一步。她一把拽住陈羽的胸口，惊得陈羽一个激灵，赶紧把身子往旁边一扭。
"小姐你冷静一下好么！"
他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不禁让左小泠惊了一个寒战。陈羽瞬间摆脱了左小泠的手，紧接着将双手摁在了她的肩头。
"你……你干什么？"
左小泠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后仰过身子本能地想要避开陈羽的迫近。但是她依旧皱着眉瞪着眼，直视着陈羽的双眼。
"我要你安静地听我把话讲完。"
陈羽亦是毫不退让。他虎下脸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也同时迎着左小泠的目光顶了回去。
左小泠见着来者气势汹汹，竟渐渐没了起初的那股气焰，松下了眉头的她眼神变得有些闪烁。
见左小泠不再无理取闹，陈羽便松开了双手，说道:
"首先，你老哥不是我弄伤的，踢角球的时候我在前点……"
"知道，你这个小矮子也不可能和我哥争后点。"
陈羽险些被左小泠呛得咬到自己的舌头根。没想到只是一个松劲，这位大小姐又恢复了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对，理解得很快。"不过陈羽也不想纠缠。他作了个表示冷静的手势，逼迫着自己继续陈述道，"当时事情发生得很快，事后我才知道是一个叫李立的人没站好位置，你哥争顶落地后顶到了他的腿，在重心没有调整好的情况下着了地，摔到了胫骨导致骨裂。不用担心，他只要静养一个多月就能够痊愈。"
"得亏是骨裂，就他那体重，这种情况下摔碎骨头都有可能……"
左小泠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连连摇头。
"我哥也太不小心了……"
可突然，左小泠猛一睁眼，说到半截的话也戛然而止。
"不对，也有可能是故意的！瞄准进攻队员的落点，趁着重心不稳的情况下一顶，这是恶劣的犯规！"
听完左小泠的分析，陈羽不禁暗暗咋舌。他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怀里一阵沉重。
"喂，你……"
瞥了眼怀里整整一摞左木的书刊，陈羽不解地望着左小泠。
"小姐，适可而止啊，我还要去医院，可没工夫跟你闲闹……"
"告诉本小姐，那个叫李立的在哪里？"
不待陈羽开口，左小泠立刻追问起了李立的下落。她怒目一睁，瞅着陈羽厉声问道。
"……你找他做什么？"
陈羽心中泛起一阵疑虑。他歪过头望着这女孩，却不期下一秒，只见得左小泠嘴角冷冷地一勾:
"当然是找他讨个说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