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集 红牌
市北校队的大巴正平稳地驶在通向南华主场的公路上。
车厢里的市北队员们或是闭目养神，或是之间窃窃私语。虽说即将要客场作战，但是面对纸面并不强大的南华，小伙子们的内心还是游刃有余。
此时陈羽正撑着脑袋，出神地望着公路旁一棵棵树飞也似地向后退去。
突然，手机的震动使得陈羽一惊。他点亮了屏幕，眉头却跟着不由自己地一皱。
“……你有什么事？”
不情愿地接通了电话，陈羽没好气地质问电话的另一端。
“啊……小羽……我听说……”
“有话快讲。”
压低着的声音吐出了简短的四个字，字字都透着彻骨的寒意。陈羽阴沉着脸瞪着眼睛，仿佛电话那端的人儿此刻就在前面的靠背上。
“……我听说你加入了市北校队……”
“所以呢？现在又要阻止我了吗？”
还不等电话那端的男声说完，陈羽宛如吃了枪子儿一般，一口呛了过去。
“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在开赛前接到你的电话真的太不幸了。”
完全没有理会电话那端的情绪，陈羽猛地指尖一划，随手将手机丢进了身前的背包里。他沉着脸向后一靠，交叉着双臂窝进了座位。
（那个男人……又是老姐多嘴舌！）
陈羽正愤愤地想着，突然“吱呀”的一声，随即而来的是刹车带来的冲击。
“到了啊，同志们赶紧下车，快快快！”副领队周礼拍着大巴前门的扶手，催促着小伙子赶紧动身。
周日下午两点，全国高中生联赛晋级赛第二回合，决定命运的天王山之战，市北一中乘坐大巴赶赴客场挑战南华高中。
是昂首挺进正赛，抑或是折戟南华体育馆，答案将在90分钟后揭晓！
不过说是客场，其实南华的场地和市北那片寒酸的操场也无甚区别。
仿真草皮配上略带锈迹的球门框，褪了色的中圈弧让人难以辨认。看台只有一面七七八八地安了百来个座位，甚至陈羽站在场下都能清晰看见其中的几个已经破损歪曲。
没有什么正规的拉拉队，只有从看台东面开放式小区公寓的阳台上探出的几颗意兴阑珊的脑袋，那是闲来无事的住户们俯瞰着场内打发时间。
场面尽管磕碜，但仍然改变不了这场比赛价值连城的事实。
前一天王杰的演讲显然点燃了队员们的斗志，市北依照4-2-4的阵型站好位置，一个个球员的眼睛里向外射着熊熊的火光。他们摩拳擦掌，就等着裁判吹响比赛开始的哨音。
而南华那边开场便站出了5-4-1的防守阵形。不仅两个边后卫落的是防守的位置，更夸张的是他们竟然在中路叠了三个后腰，中场只留一个组织核心连接着唯一的前锋与臃肿的后场。
看来这场比赛，南华势必会将太极进行到底！
“哔——”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由从左往右攻的市北率先开球。
南华的防线落在相当靠后的位置，阵型也压缩得相当扁。他们几乎拱手让出了整个中场，而使阵型保持着严谨的站位，彼此之间互相照应着身后以及身侧的空档。
只要市北的球员策动进攻到对方半场，南华的后腰和后卫便开始整体跟随着转移，最大限度地限制市北的拿球空间。市北的进攻队员时常陷入以少打多的人数劣势中，在孤掌难鸣的情况下匆匆传中了事或者被反抢球权。
而一旦拿到了球权，南华的球员也不急于反扑。干脆放弃了两个边路，南华以密集的短传吸引市北的球员上抢，再溜猴一般将皮球转移到相反的一侧。如是周而复始。
密集防守，看来南华已打定了主意，要将一球领先和三个客场进球的优势保持到最后！
球场边的王杰看得是抓耳挠腮，在教练席和边线周围坐立不定。他一会儿插着腰，一会儿又叹着气别过头，唯一不变的就是那铁青的脸色。
“多找左木，多往对方禁区起高球！”
从45度角起脚直接传中，找到禁区内的高中锋或是头顶或是脚踢。这种冲传打法虽然草率且效率低下，但是王杰相信这是目前针对密集防守能做出的唯一有效进攻安排。
就像是不断向扭蛋机内投币，终归会扭出稀有扭蛋一样。
果然，市北在上半场比赛结束前五分钟寻觅到了破门的良机。
右侧边线球直接开给了从左边换位而来的南宫。面对南华球员一左一右地上来包夹，南宫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队友的位置，便抡起一脚向禁区内传去。
一脚精准的吊高球，越过了三个南华后腰的头顶，飞旋着向左木所在的位置急速下坠！
左木捕捉到了皮球的落点。他架起双肘以干扰前来盯防的南华队员，同时两腿狠狠一蹬高高跃起。身高的优势加上出色的弹跳力让左木争取到了比对手高出将近半个头的头球优势！
然而自己离球门的位置还是有些距离，加上皮球旋转的速度飞快，如果吃不准部位和力量，那么自己贸然的攻门只会是变成给对方的门将做回传。
就在这时，左木的眼角迅速地捕捉到了一抹掠过的蓝色身影！
他果断将头向侧面一倾，几乎没有发力的头顶心任由皮球旋转着擦过头皮——
“好传球傻大个！”
蓝色的身影应声而出，却是从中路迅速迂回到左木身边的陈羽。他轻舒右脚，脚内侧顺利地将皮球卸下。
一瞬间南华的禁区内一片大乱！
“防住他，快防住他！别让他起步！”
上场比赛陈羽的一骑绝尘历历在目，南华门将朝着自己的队员嘶吼着。而跟随着门将的命令，三名高个子的南华队员马不停蹄地从大禁区边缘回撤到禁区内，愣是将陈羽的周身围了个水泄不通。
想要加速是没可能的了，而且南华的两个边路也在回撤收缩，自己要突破那是双拳难敌四手。
（那么……）
左脚绕过皮球做出一个闪身的假动作，陈羽的右脚脚腕跟着便轻轻一抖。
穿裆传球，目标正是刚才送出妙传的站桩前锋左木！
精彩的二过一一旦打成，将会是两人一气呵成的进攻配合。由左木先投之以桃，再由陈羽报之以李！
而左木也确实心领神会地站在了皮球的运行轨迹附近。他已经着力于调整自己的姿势，只待陈羽输送的炮弹上膛后朝着对方球门开出猛烈的一炮！
皮球距离预定的位置近在咫尺！
（得手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左木铆足全力，迈出左脚抡圆了自己的右脚——
“啊！”
突然脑后一阵呼呼生风，紧接着左木只感到一阵异样的疼痛。
不是来自正常的冲撞，而是自己的腰部像是被狠狠地掐了一把！
就是这一丝疼痛，使得左木身体微微一颤，进而使得射门的姿势出现了变形。脚背只是擦到了皮球的左侧，皮球离谱地差了球门方向十万八千里，踉踉跄跄地滚出了边界。
“操你大爷的！”
功败垂成的左木一声怒吼，咆哮声响彻了足球场的上空。
原来，就在左木离得分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后撤回来的南华后腰对着左木的腰部用力而又隐蔽地掐了一把。
由于身体的阻挡，外加裁判距离左木的位置不算近，这个在禁区内施展的小小伎俩轻松地骗过了裁判的双眼，躲过了极刑的审判。裁判手指底线，只是吹了个球门球。
近在咫尺的进球飞走，暗算了自己的对手又逍遥法外，左木的脾气终于如火山般地爆发了。
“这球他犯规你没看到吗？”
虎背熊腰地走上去，左木盯着裁判吼叫着讨个说法。
而由左木起的头，先是市北的队员，再是南华的都宛如潮水般涌向裁判的周围，将裁判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而裁判只是连连摆手，并且指着左木警告说：
“请注意你的言辞，市北的23号运动员。如果继续羞辱裁判的话，我不介意送你下场休息。”
“我……啊！”
就在这混乱的时刻，左木分明感到那双阴险的手又掐向自己的腰际。
“尼玛！！”
“左木！”
一丝不祥的预感掠过陈羽的心头，他大喝一声，赶忙朝着左木伸出手。
只是，为时已晚！
连续被同一个人暗算两次的左木此时已是怒不可遏。他两眼通红，转过身对着罪魁祸首露出了狰狞的表情，俄而迅速地抬起手，朝着对方的胸口冷不防地推了一把。
而性急的左木或许不知道，对方正期待着他这鲁莽的一把呢！
只见那南华队员像是被内功震伤了脏腑一般，拧着凄苦的表情嚎叫着倒在了裁判的脚跟前，末了还一边拍着草皮一边叫喊着，用夸张的肢体语言向裁判控诉着左木对他的侵犯。
“你小子不要装！”
“你这个臭黑猩猩做的什么事！”
伴随着两声怒吼，比赛的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两队球员无视裁判的阻止以及双方队长的阻拦，隔着空便伸出手，朝着对方的方向不住地比划。
直到裁判急促地鸣着哨子，并且从口袋中掏出黄牌旋转了一周之后，隔空乱挠的一双双手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全员黄牌！
慑于裁判的压力，两队的球员纷纷散去。裁判的面前最终只剩下仍倒在地上的南华球员以及插着腰的左木。
“看来只有请你下去休息了。”
毫无迟疑地，裁判朝着左木亮出了红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