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魔鬼主场
周末，陈羽、南宫和左木三人罕见地并排走在大街上。
中间是微笑着的南宫，内侧是虎着脸的左木，而外侧则是双手枕着脑袋的陈羽。三人的身高依次正巧从矮到高排列着，宛如手机信号。
“到了。”
伴随着南宫的一声提示，手机信号三人组来到了一所学校前。
复古的红砖墙配着黑漆漆就的高大铁门，两边矗立着启蒙时代风格的黑色方格路灯。右边的镀银招牌上用行楷镌刻着“东曦大学附属中学”的字样，飘逸而又别有风骨。
“呵，来几次都觉得气派。”左木匆匆地扫视了一通，语气中尽是羡慕和不甘。
“英伦风格，的确不错。”
出乎意料的，陈羽也一边张望着校内一幢幢英伦风格的建筑，一边肯定着左木的意见。
如果说市北一中是典型的内地高中，朴素而严谨，那么东大附中的校园则无不彰显着自由与包容的气氛：宽阔而养眼的真草草地、蜿蜒但铺设精致的石砖路、精美而不失气度的大理石喷泉；各处矗立着的教育家全身雕像似在指点江山，不远处涓涓细流前的圆柱凉亭内学生正激昂文字……
虽然是星期天，但是学校里依旧有着不少穿着制服的学生穿梭在楼宇和道路之间。他们的制服不同于一般高中的死板与呆滞。男生统一戴着深蓝领带，内衬白色衬衣外穿黑色排扣正装与黑色套裤，沉稳而大方；女生则是清一色的红丝带领结配白衬衫内衬，外装则是黑色制服与短裙加过膝袜，灵动而青春。
这也让三人不禁产生了错觉：这真的是在本国境内开设的学校吗？
“毕竟是‘四天王’之一的东大附中，学术上、设备上、师资上还是足球上都要胜我们不少。”南宫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对陈羽介绍着东大附中的情况。
“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对普通的工薪小子那样，全方位的碾压呢。”
陈羽看了看南宫的侧脸。他清楚地听到了南宫话语中不甘的情绪。
“少爷家的贵族学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陈羽嘲弄的语气似乎是在宽慰着南宫的心绪。
然而这句话似乎起到了反效果，陈羽分明看见了南宫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的表情。
而当三人踏入了东大附中校队的主体育场时，陈羽瞬间明白了南宫的那丝神情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陈羽睁圆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标准105x68的足球用场地，真草草皮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妥善地保养着。巨大的led液晶显示屏悬挂在看台的西面俯视着球场，想来一定能同时用作比赛的转播和计分计时功能。而在正对着三人的北面看台的出口正上方，东大附中的鹰盾校徽赫然入目。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这样一座准正规的校用体育场，竟然安装了6000个座位和遮雨遮阳用的大棚！
这真的只是一所高中的操场，而不是某职业俱乐部的主场吗？！
“我……我能说脏话么南宫。”
陈羽不住地拍着栏杆，眼睛就像要弹出眼眶似的，闪着兴奋的光芒。即便是在英伦的时候，他也未曾见过，区区一所学校能够有如此豪华且专业的设备。
此时此刻的陈羽更像是一只好奇的松鼠，环顾四周生怕漏过了一点儿细节。
周末本该无人的体育场现在反而是人头攒动。大多数是穿着校服的东大附中学生们，也有为数不少的穿着灰色套装的学生。看他们拿着喇叭和扩音器的模样，应该是客队的拉拉队吧。他们成群结队地在看台上寻找着位置，流水似的从陈羽的身边穿过。
比较惹眼的是看台的正中央。一群男男女女的学生整齐划一穿着天蓝色的运动服，无一例外地在额前绑着白色的头带。他们中有的手持军号，有的握着充气棒。更有甚者在看台靠后架起了一面偌大的鼓。背着大鼓的胖胖的学生神情肃穆，紧紧攥着两根鼓棒好似将士出征前鸣响战鼓的乐士，惹得不少路过的人都好奇地投去一瞥目光。
但真正吸引了陈羽眼球的却是另外一群人。
他们散发着与普通看客明显不同的气场。一部分人正忙着架设各式各样的长枪短炮，在领头男子的发号施令中紧张地忙碌着。也有些干练的身影在场边蹲守着，或是打着电话，或是互相之间交头接耳。
（那些人是……）
“那些是都市报刊和校园杂志的记者，其中还包括着国内某些大学联赛队和职业球会的球探。”
南宫像是看透了陈羽的心思，顺着陈羽的目光指着那群人解说道。
“毕竟是豪夺了两届全国冠军的超一流校队，关注他们的人自然不是我们这样的校队能够想象的。”
“哎？挺有模有样的。”
收起了先前懒洋洋的模样，陈羽兴致勃勃地凝视着那些专业人儿。
“等下在这里就要举行东大附中和知行高中的第一回合比赛。”
似乎是被热络的气氛所影响，左木也暂时放下了跟陈羽之间的过节，为陈羽解释道，“去年联赛冠军对阵上赛季的黑马，也是今年联赛开赛的一场重头戏啊！”
“啊转眼都一年了，那时我们还是小萌新啊左木。”南宫找到附近的一个座位落座了下来，仰着头对左木说道。
“是啊。”左木也跟着在南宫的身边挑了个位置。
“你说，今年的我们再遇到他们，能够和去年不一样吗？”
“南少，现在我们才第一轮，下场比赛还……”
虽然是向左木提了问，然而南宫却对左木的回答置若罔闻。他闭上了眼睛，东大附中的天空蓝渐渐地漾开在了眼前——
“东大东大，王者是东大！星汉灿烂将出东方，众星捧月王者东大！”
看台上主场的球迷骄傲地喊着即兴编成的口号，此起彼伏的是兴奋的人浪。一年前的全国高中生联赛十六强争夺战第二回合，比赛已进行68分钟，场上比分东大附中3比0市北一中。
那时的南宫和左木还是刚进校队的新人，一个是左边锋，一个则在替补席上屏息凝神。
“哈啊……哈啊……”
豆大的汗珠顺着南宫的脸颊一颗颗地滑落，南宫护着球，面对着对方的防守球员陷入了僵局。
场下东大附中的教练叶克军一身黑色的西装，翘着二郎腿注视着场内。挺拔的身板和犀利的眼神使他不怒自威。
“哼。”
一声冷笑，南宫的身影倒映在叶克军轻蔑的眼神中。
场上南宫尝试着带着球沿边线加速突破，然而趟过一个，又有两个扑上前来。
双拳难敌四手，面对左突右闪的白狼，叶克军的群狼战术正发挥着奇效。南宫的体能濒临透支，脚下的技术动作也略显变形，唯有两眼射出的斗志之火，昭示着他还未放弃。
两名防守队员毫无征兆地压上前来，但也正中了南宫的下怀。左脚绕过皮球佯装走外线，右脚外侧轻巧地将球从两名队员的身体中间拨过。南宫闪开身子，朝着第二名防守队员的身体外侧绕进内线准备切入内线——
可几乎是和自己的技术动作同时而来，一个强壮的身影突然杀到了自己的眼前——又或者是早已在自己的线路上等候多时！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脚，断下皮球的同时将身躯朝着南宫的侧身一顶。
“啊！”
一阵强烈的冲击感从南宫的腹部袭来。天旋地转之间南宫毫无抵抗的力量，翻滚着撞向了场边的广告牌。
“可恶！”
南宫猛地一睁眼回到了现实之中，举起的拳头狠狠地砸向了右侧的椅背上。巨大的声响使得左木和陈羽同时转过了头，却发现南宫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嗔怒。
“南少……”
“哇！——”“东大、东大、东大……”
正话间，球场突然爆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呼喊声。随着主队正选11人的悉数入场，正面的应援学生们纷纷站起身子振臂高呼。东大附中的名字此起彼伏，看台一瞬间变成了一片蓝色的海洋。
陈羽塞着耳朵龇着牙，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眼之所见，尽是蓝色的山崩，蓝色的海啸，热情而又无情地吞没了自己的视野。
而之前还看见的穿着灰色套装的客队应援者们，则完全被这片疯狂的蓝色挤到了角落里。
尽管有着不少的人数，领队也不甘落后地带领着队员们欢呼声援，但是“东大、东大”的呼喊声毫不费力地就让这些知行的学生变成了默剧的演员。
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魔鬼主场”啊！
陈羽再次将目光投入到了赛场的中央。
两队已经挑选好了场地。天蓝色的东大附中球员站在了球前，做好了从右往左攻的准备。身穿灰色队服的知行则神色严肃地在左半场展开阵势严阵以待。
（东大附中，究竟会是怎样的一场比赛呢？）
“哔——”
随着裁判一声哨响，东大附中的球员拨动了静止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