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军功爵 （完）

  “这件事情，本官已经上奏了秦王陛下。”涂邱如此说道：“以故，我要对王上，对朝堂，有一个交代。”</p>

  鞠子洲低头吃肉。</p>

  所谓的交代，就是人头。</p>

  对于叛乱，秦王是不可能容忍的。</p>

  这也是鞠子洲得以在大战将起之前能够从咸阳脱身的最主要原因。</p>

  秦王很需要，根绝叛乱。</p>

  于是，提高对于叛乱的惩罚，让叛乱的成本增加，便成了一种故古相传的，并且传续至今，最主要也最有效的手段。</p>

  但这，还不够。</p>

  逼到了绝路上，人是不怕死的。</p>

  到那个地步，什么惩罚手段都拦不住他们为自己和家人求活的烈烈决心。</p>

  所以鞠子洲讲说，他可以了解到叛乱发生的根本原因，并且想到针对性的措施解决它，秦王异人才会肯放他出来。</p>

  而已经发生了的叛乱，秦王是不会姑息的。</p>

  没有相当数量的人头，这件事情是不可能过去的。</p>

  所以巴郡郡守所要给秦国朝廷的交代，就是人头。</p>

  巴人的人头！</p>

  齐虽然有些愚钝，但并不傻气，涂邱强调了两遍，他便已经明白过来了。</p>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说道：“七月月底，我们部族，会与钝雷部族争夺林场，按照以前的经验，届时，我们双方都会有十几人……”</p>

  “十几人？”涂邱冷笑一声：“齐族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p>

  涂邱起身了，他刻薄而厌鄙：“杀官吏造反而去的，是二十余人，那么没有三百人头，这件事情就不算过去！”</p>

  “老夫这边，出兵一次，便需要以盈论，而老夫拿来与你购置山货的那些钱粮，足够叫三千人的军队出行一趟。”</p>

  “你若真的有诚意愿意日后还与老夫交易，将山货卖与江州县，甚至整个巴郡的秦人……老夫看在鞠君的面上，只要你两百人头，不过分吧？”</p>

  两百……</p>

  齐咬着牙。</p>

  两百人就比较多了。</p>

  但是……</p>

  齐想了想自己所得到的那些钱、那些粮食、那些家禽家畜、那些精美的铜器和绢布丝绸……</p>

  他咬着牙，点了点头：“郡守放心，我一定凑足这些人头。”</p>

  “不要拿孺童和妇人的人头来试图糊弄秦法！”涂邱目光冷然。</p>

  “这……”齐呼吸一滞。</p>

  鞠子洲平静看着这一切的发生。</p>

  很快，涂邱打发走了齐。</p>

  齐很是不舍。</p>

  不舍这华贵舒适的大宅，不舍这轻歌曼舞的享受，不舍这佳人美酒的极乐。</p>

  但他始终不是这里的人。</p>

  而想要得到这一切，齐现在也已经有了办法了。</p>

  他与巴郡郡守搭上了线，以后只需要慢慢积累，肯定是可以达到这个地步的！</p>

  未来可期！</p>

  他这么怀着希望。</p>

  “鞠君，见谅。”涂邱面对着鞠子洲，一改那副令人生厌的刻薄严苛，变得文质彬彬，温文有礼。</p>

  更加可憎。</p>

  鞠子洲微微躬身还礼：“涂君何出此言。”</p>

  “鞠君为我解决了两桩难题，自然是要感谢的。”涂邱走了上来，亲自为鞠子洲斟了一杯酒，以示谢意。</p>

  “两件事？”鞠子洲有些惊讶。</p>

  不应该是三件事情吗？</p>

  叛乱、军功、军费。</p>

  鞠子洲不明白，涂邱说的两件事，是把军工和军费遗漏了哪一条。</p>

  涂邱见到鞠子洲脸上的不解，于是笑了笑，和声说道：“鞠君为我解决了军费开始的亏空之事，又为我寻到了一条稳定的可以购置到上品山珍的路子，自然就是两件事了！”</p>

  他轻捋胡须，微笑说道。</p>

  鞠子洲低头：“是吗？我还以为只有一件事情呢。”</p>

  “鞠君真是过谦。”涂邱说着，又举杯，满饮。</p>

  鞠子洲于是也满饮。</p>

  “鞠君可有字么？”涂邱问着，并且自报了家门：“为兄字敬崖，你我不必太过客气，直呼我字则可。”</p>

  “敬崖兄。”鞠子洲微微一礼：“我没有取字。”</p>

  “如此……”涂邱微不可察地摇摇头。</p>

  ……</p>

  七月底，獒带人与钝雷部族地人开始抢夺林地。</p>

  说是林地，其实是包括了一处比较优质的水源在内的一大块林地。</p>

  两个部族以前为这一处林地打过多次的架，也死伤过许许多多的人，多年的互相斗争，他们早已经养成了默契——每年只上六十人左右，战斗是死斗，一般到伤亡四分之一左右，会昭显胜负。</p>

  此后，胜利的一方，按照习惯，可以享用那处林地一年时间。</p>

  今年，稍稍有一些改变。</p>

  族长只给了獒三十人左右，给予他们的任务，也不再是简单的拼杀，而是更需要脑子的——“周旋”。</p>

  也就是拖延时间。</p>

  族长自己，则带着人，去往钝雷部族搞偷袭，是要把钝雷部族打一个措手不及。</p>

  而当他们之间的战斗开始的时候，一队秦人已经骑马、驾车前来等候属于他们的军功爵了。</p>

  齐不是傻瓜。</p>

  涂邱索要的人头数是明显超标的。</p>

  即便秦王对于叛乱无法容忍，也没有二十余人杀官造反跑路，需要杀十倍的人数的说法。</p>

  </p>

  那么唯一的解释呢?</p>

  自然是，这些人头，是他们所需要的全部人头的数量。</p>

  他们需要人头，而齐恰巧需要一些东西来帮助他与秦国的高层搭上线。</p>

  于是一拍即合。</p>

  齐愿意给涂邱他所需要的人头，作为代价，秦军要为齐扫清一些障碍。</p>

  至于人头从哪里来？</p>

  自然是从田里割来的，难不成还是是从人的脖子上摘下来的吗？</p>

  开玩笑！</p>

  这是两个部族之间的战斗，轻则一夫身死，重则阖族全灭。</p>

  本来，两个部族是两个经济实力和人数都相差仿佛的“人”，于是斗争多年，没什么成果。</p>

  而现在不同了。</p>

  秦军的加入，使得平衡被打破。</p>

  于是钝雷部族被灭掉了。</p>

  简单、迅速。</p>

  秦人们割下了他们丰收的庄稼。</p>

  庄稼里，有钝雷部族的人，当然也有齐的明雷部族的人。</p>

  对于人头，秦军是一视同仁的。</p>

  人头数量达到盈论。</p>

  于是参与那次“战斗”的秦人士兵们都加了爵。</p>

  齐，在收服了钝雷部族之后，自己也损兵折将。</p>

  于是他对待涂邱的态度更加恭谨了。</p>

  鞠子洲看了看那些人头。</p>

  他们大都脸上带着困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