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罪自远方来

  啪!

  秦玫将手中茶杯突然脱落。

  那士兵起身就要离开,怎料秦玫将一把揪住他的胸口,近乎吼着问到:“重伤?怎么个重伤法?”

  那士兵看着眼前少主青筋暴起,虽身材纤瘦,此时却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

  “就……就是左副将一箭射穿了秦城主的右腿,之后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了。”

  秦玫将缓缓松开了手中的衣服,士兵也趁机起身离开。

  他的眼神逐渐空洞,望向门外,恨不得穿透千里一睹战场上的惨烈。

  但身为城主之子,没有武力,亲临战场,是大忌。

  “原来如此……趁着端午节全城士兵最放松之际大举攻城,并且不知何时竟策反了父亲身边的副将,真是好手段啊……”

  秦玫将手中折扇握的嘎吱直响,怒火中烧,怎奈自己身无丝毫修为,在这两军阵前,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若是把自己丢进军队里,恐怕真的是命比草贱吧……

  但心中也不免庆幸。

  左右副将是父亲最得力的助手,若是他趁其他时候搞些小动作,直接要了秦山河的命,显然更为容易。

  或许是他下不了手?又或许他是被迫为之?

  不论如何,那左副将已是东阳王朝的敌人。

  又过了一炷香,又一个士兵前来报军情。

  秦玫将直接迎了出去,那士兵见秦玫将出门迎接,立马半跪下来。

  “报!秦城主负伤后,于战马上重伤敌军五层楼修行者,左副将被我军守城将士杀死在城头。敌军撤退,秦城主驾马回城。”

  听到这里,秦玫将缓缓吐了口气。

  敌军,退去了。

  但他明白,这只是暂时的退去。

  敌国斥军五万攻打我百柳城,仅是一轮的进攻,怎么可能停手呢?

  秦玫将立马朝外喊到:“来人,备马!”

  在紧急关头,所有人的效率都会出奇的高,不一会,一匹上好的马便被牵到了城主府的门口。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但如今敌军退去,想来危险也会极小。

  秦玫将翻身骑上马背,双腿用力一夹,胯下宝马一阵嘶鸣,飞奔而去。

  这马通着人性,似乎是知道背上的这位公子哥身子羸弱,所以奔跑之时也尽量跑些平坦的路。

  一人一马在街头巷弄中穿梭,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附近人家不由得又关紧了门窗,生怕有什么祸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等到了城门处,已是正午。

  烈日在空中翻滚,微风拂过,若非是敌军来犯,这必定是赏竞渡的极好天气。

  秦玫将下了马,一抬头,只见不远处极高极宽的城门此时正紧闭着。

  漆黑的城墙上站着一排排的士兵。

  那城墙的漆黑,似乎掺杂着长年累计的血腥味,仿佛看上一眼,便觉得心神不宁。

  而在城墙之下,是数十个墨绿色的偌大帐篷,里面供士兵休息居住。

  秦山河的营帐,就在军帐的最深处。

  “秦公子,你怎么来了?这里是战场,很危险!”

  只见一个士兵立马跑了过来,牵过了秦玫将手中的马。

  “是来看秦城主的吧,城主在自己的帐内疗伤,你快去吧,我把马帮你拴在旁边的马厩中。”

  说完,那士兵牵着马走向了马厩。

  秦玫将也没过多停留,径直跑向了秦山河所在的军帐。

  ……

  “秦城主,你的腿无大碍,但近期绝不能再上战场了!”

  营帐中,秦山河正躺在床上,一脸苍白,头上布满了汗珠。

  只见身边坐着位身穿白衣的老郎中,正用布包扎着秦山河的上口。在床下,还摆放着一只染着鲜血的箭。

  “放屁,老子不上战场,谁来领兵打仗?谁来守卫我百柳城百姓?”

  秦山河虽口中爆着粗口,但呼吸急促,想来骂人也需要极大的力气。

  “秦城主,你信小的一句话,你若是还要坚持上战场,那您这条腿,很可能会废掉!便是下半辈子也别想打仗了!”

  秦山河喘了口气,道:“你赶紧给老子疗伤,其他的不用你管。”

  “这……哎!”

  郎中见劝说无用,只能低头继续包扎伤口。

  可就在这时,营帐突然被撩开。

  秦山河闭着眼,忍着疼痛,却依然皱眉说到:“怎么回事,我不是不让人进来吗!”

  “爹!”

  秦玫将见到父亲如此状况,立马跑了过去,蹲在一旁,看了看秦山河腿上的伤口,旋即松了口气。

  “还好,死不了。”

  “你这混蛋,若是老子腿没受伤,定要把你挂在城主府的木杆上!让你尝尝我百柳城的鸟粪是什么味道。”

  秦玫将缩了缩脖子,心道:我可是吃够了!

  郎中见来人是秦玫将,说到:“秦公子,你快劝劝秦城主吧,他的腿近期肯定是不能上战场的,若是非要骑马出城迎敌,用不了多久整条腿就会废掉,到时候就得截肢!”

  秦玫将看着秦山河,说到:“你就听老先生的,外面几千的士兵也轮不到你出风头,便歇上一歇,近几日估计敌军不会来犯。”

  “我歇了,谁来带兵?右副将只擅长谋略,让他带兵和敌军面对面的交战,那是扯淡。而左副将……那个混蛋,不提也罢。”

  说到左副将,秦山河脸色明显一变,有心痛,憎恨,惋惜……

  毕竟那可是曾经的左膀右臂。

  若说毫无理由的叛变,是绝无可能。

  正在几人都沉默时,一声大喊,传遍了整个营帐。

  “罪人秦山河!出来接旨!”

  听见这声音,秦玫将父子二人心头一惊!

  罪人?谁是罪人?罪人秦山河!

  秦玫将脑袋一热,立马站起身,便往帐外走去。

  他到要看看,是谁敢在百柳城秦家的地盘骂秦山河是罪人!

  可秦山河却一把拉住了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道:“你在帐中呆着,我出去看看。”

  紧接着,秦山河用尽全身力气支起了身子,秦玫将想要搀扶,却被秦山河轻轻推开。

  “刘郎中,你搀着我,玫将,你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出去!”

  “爹!”

  秦玫将看着秦山河苍白的面孔,说到:“爹,你小心。”

  秦山河点了点头,向着帐外走去。

  秦玫将伏在影响门口,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秦山河出了营帐,只见四周围了一圈的士兵,而在不远处的前面,站着两个人。

  一个人身材枯瘦,面显苍老,是诸葛思。

  诸葛思手中正握着金黄卷轴,正是圣旨!

  “罪臣秦山河,还不过来接旨!”

  秦山河没出声,在郎中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天,阴了。

  从秦玫将进入营帐,不过一小会儿,烈日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乌云。

  凉风吹过,秦山河的右腿一阵撕心的疼。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诸葛思,在周围士兵的注视下,宛如一条瘸了腿的猛虎,诸葛思手中的圣旨,却像是一把砍刀,正等着老虎,将自己的头颅低下。

  秦山河在诸葛思的面前站住。

  “罪臣秦山河有伤在身,不便跪下接旨,还望圣上恕罪。”

  那诸葛思却好似没有听见,眼睛紧紧盯着秦山河的面孔,呵呵笑了笑,突然表情猛地狠厉,呵道:“跪下!接圣旨哪有不跪之理!”

  秦山河缓缓推开了郎中,抱了抱拳,道:“罪臣实在是……”

  “跪下!”

  秦玫将掀开营帐的一角,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双眼通红,全身因愤怒而止不住的颤抖。

  “诸葛老狗……若我此去蜀山学有所成,你必将死在楚龙阳的前面!”

  秦山河看着诸葛思,没动。

  天突然下起了雨,不大,但击打在铠甲之上,密密麻麻一阵响声。

  这声音在战场上,宛如死亡之音。

  在战场上受伤的人,在雨中,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可就在这时!

  “老狗!你一口一个罪臣,我家城主哪里是罪臣?我看你这手中的圣旨也是假的吧!”

  只见一个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士兵抱起长矛,猛地向诸葛思冲去。

  秦山河刚想出口阻拦。

  只见诸葛思身边那人,动了。

  那人从始至终一直披着黑色的斗篷,头上带着斗笠,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见那人猛地拔出腰间的剑,一阵寒光,带起雨水。

  不过半息不到,剑已经停在了那个士兵的脖子上。

  而哪位神秘人,从始至终,连头都没抬。

  诸葛思冷哼一声,道:“以下犯上,我诸葛思好歹是朝廷中的三品大臣,亲自带着圣旨来你们这小小的百柳城,你身为城主却不好好管教自己的士兵,该当何罪?”

  正三品大臣,靠着下棋上位的大臣,其中有多少权利多少水分,众人心里都清楚。

  不过圣旨,却是代表着皇帝的真家伙。

  “秦山河你若是现在跪下,再磕一个头,我可以放过这小子。”

  秦山河脸色越来越苍白,早就不见了往日的精神样子。

  “好。”

  秦山河惨淡一笑,缓缓跪下。

  “不要!秦城主!让他杀了我吧!”

  那少年士兵见自己连累了秦山河,顿时涕泪聚下。

  可秦山河还是缓缓的跪下了。

  顿时,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撕裂了他的肌肉,郎中见秦城主面色极差,伸手想要搀扶,却被秦山河一把推开。

  他低下头,对着地面磕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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