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君子报仇
一瞬间，屋子里变的寂静。
秦玫将拿起杯子，小小喝了一口，抿在嘴里，心中却不停思考着。
他放下杯子，问到：“不知这占卜的准确与否，有几分把握？”
“八分以上。”
“嗯……所以你们蜀山的意思，是想让我上蜀山当个道士喽？”
“这……”
九枝突然一愣，不知秦玫将话锋一转，究竟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秦玫将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大笑，紧接着又问到：“给我一个理由，一个放弃现在的快活日子，跟你上蜀山的理由。”
这简单一问，却把三人难住了，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回答。
在三人心中，蜀山便是圣地，而在大部分世人眼中，也确实如此。
求仙问道，说出来便似乎高人一等，如何不神圣？
“所以说到底，你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我会不会答应，便自作多情的以为我会跟你们一起上蜀山？”
九枝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说到：“此时事关重大，关乎到我蜀山的兴衰……”
秦玫将站起身，在屋子中踱步，却始终不看三人。
“你看看，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你的蜀山，那么你的蜀山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让你们失望了，我从小便不会修炼，如今修为依然是空空如也，即使找我上了蜀山，也没什么用。
我这人，就擅长泡茶下棋斗鸡，酒也堪堪能喝个几坛，偏偏这修炼，我可是无能为力，也不感兴趣。即便我感兴趣，我又何必上蜀山？
修炼之途，共分九境，前三境为天涯，中三境为不悔，后三境为回首。而每层境界又分为窥镜，入境，巅峰。我老子如今为六层楼巅峰，我猜即便放在你们蜀山，也是长老级别的，那我又为何要上蜀山？”
这一番话，将三人说的哑口无言。
九枝咬了咬嘴唇，脸色羞红，却依然劝道：“秦公子，还是请你仔细考虑一下。我们蜀山有最为纯粹的道门传承，虽如今已经没落，但只要五剑共现世，便一定可以重返巅峰！”
秦玫将回到座位，却没有坐下，而是背对着三人，缓缓问到：“蜀山之上可有斗鸡？”
“这……没有。”
“蜀山之上可有花魁？”
“也没有。”
“蜀山之上可有一城的兵马护我周全？”
“也没有。”
“那便不去！送客！”
“是！”
只见那侍卫握着刀站了出来，伸手向门外做出引领的姿势，道：“几位，请吧。”
九枝似乎仍然不甘心，道：“秦公子，我们三人在这里苦等数日，只想请秦公子入我蜀山，还请秦公子莫要被荣华富贵迷了双眼！”
“展侍卫，送人离去，别忘了备几匹好马，再带上我百柳城特有的柳芽茶，省着人家白跑一趟。”
“是！”
九枝深深看了秦玫将一眼，便干脆转身离去，离去时还不忘抛下一句：“若是秦公子反悔，大可来蜀山，我们随时欢迎。”
待几人走远，秦山河却突然发话了：“你不是想背着神剑出去砍人，怎地又不去了？”
“我就怕我这一走，你被人家皇帝老儿偷偷砍了头，还没人给你收尸！”
“你是吃错了药不成？和老子说话如此没大没小？”
秦玫将没有搭话，而是走到了门口，看了看天气，说到：“今天天气不错，反正你这便宜城主也没什么公务，不如咱俩去飞仙亭，对弈一盘如何？”
“反正也无事，陪你去便是！”
…………
正农历五月初四，明天就是端午节。
今日的集市十分热闹，叫卖声，砍价声，隔了几堵墙也能传到院子里。
其实说百柳城是东阳王朝的边塞重地，不全是因为百柳城分割南北，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百柳城的地理位置。
百柳城主门外是一片荒凉的戈壁，无草木，若是有敌军来犯，乱箭射之会有奇效，连躲藏之地都没有。
而百柳城的后面，靠着一条绵延百里的山脉，被称作龙启山。
这山脉极为奇特，易守难攻，对于内外皆是如此，所以这里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而龙启山脉本就十分富饶，草药灵兽数不胜数，是一笔很大的财富。
龙启山脉的主山叫做龙启山，山不高，却正好能鸟瞰整个百柳城。而飞仙亭，也在这龙启山上。
此时，秦玫将正坐在亭下，左手拎着一血红色的“炮”，右手拿着茶杯，往嘴边送。
这一壮一少，竟都是爱茶如命，不可一日无茶。
而秦山河的贴身侍卫，竟是出奇的没跟着。
“我想了一年也想不通，你是怎么惹恼了皇帝老儿，把你贬到边塞还不成，非要逼你上绝路。”
秦玫将和秦山河闲聊着。
二人的表情都如平常一般，不知道其中内容，谁又能猜到二人聊的竟然关乎了秦山河性命的大事！
“死倒是死不掉。最多抓我进了大牢。
好在前几日你二哥来信，说他弃官去了南方，不然我还真担心连累了他。”
“二哥官做的好好的，为何要去南方？”
“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嗜书如命，听说了他大哥的宗门里有一藏书楼，藏尽天下珍贵名书，便说什么也要去看。”
秦玫将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旋即表情又冷静下来，问道：“要不是去年我趁你睡着偷你的剑，恰巧听见你说梦话，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老子与那皇帝结了仇。
话说身为一个皇帝，与你不爽，杀了你便是，可为何偏偏留你到现在？还派了数十波死士来我将军府，却也不取你的性命，只是找东西。
你究竟拿了什么？莫不是将那皇帝老儿的贴身肚兜偷了去？”
“放屁！”
“那究竟是为何？”
秦山河不说话，只是哎了一声，道：“其实爹挺想让你去蜀山，也省的连累你。”
“你不是一直不让我学武修炼。”
“若是蜀山那群牛鼻子有办法治你的先天体弱，我还愁自己儿子成为天下第一？”
二人都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走着棋。
“将军！”秦山河抓住空隙，将秦玫将最后一线生机也吃尽了。
秦玫将没有多看，站起身，看向了百柳城的方向。
“爹，你给我透个底，咱们秦家还有多久的日子。”
一听这话，秦山河顿时感到心痛难忍，无法想象这等平静的话是从自己儿子口中吐出。
“死士已经一个月没有来了。”
听了这话，秦山河闭上了眼睛，不说话了。
秦山河走到秦玫将的身边，说到：“后天你便走吧，去蜀山。”
“我如何走？”
“你大哥二哥我放心，他们很安全。没人知道小江和我的关系，她也安全。”
“我刚刚拒绝了人家，如今再去，岂不有失脸面？”
秦山河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蜀山的五把神剑，那是天大的机缘，也是你的机会！”
秦玫将沉默了一会，道：“好。你且在牢里等着我，把欺负你的人的相貌，名字，都记下来，等我砍了皇帝的脑袋，再一一杀了便是。”
“哈哈哈，老子的仇，还用不着你来报。
对了，小江和赵伯的身份，我都查清楚了，和你猜的一样。”
“我不管他们的身份，我只知道小江是我妹妹。”
“我的意思是，走的时候，带着赵伯。”
秦玫将犹豫了一下，道：“好。”
沉默了半晌，秦山河突然哈哈大笑，道：“怎么感觉像跟儿子交代后事一样！”
“你的后事，你自己来处理，你儿子只想着给你报仇，没功夫。”
秦山河看着秦玫将的脸，下巴上的胡茬已经漆黑，似乎是那幼鸟褪去了喙边的淡黄。
“说真的，老子不想你帮我报仇，但我不想劝你，因为我也想看那楚龙阳的龙头如何像狗头般被卸下来！”
说完，二人相视，皆是哈哈大笑。
父子二人的这番话，若是被他人听到，那定是诛九族的罪名。
秦玫将看着秦山河，问到：“爹，你就真不想再看大哥二哥一眼吗？”
“不想，若是看了，就真跟慷慨赴死没什么区别了。老子还不想死，老子还没看到自己的自己的儿子成为天下第一，老子还没看到楚龙阳身死道消！
一会，你去婵娟楼一趟吧，听说三级国手诸葛思来了百柳城，你去见见，就说我公事繁忙。”
“好。”
天色渐晚，二人趁光亮便下了山。而秦山河回了将军府，秦玫将则是径直向婵娟楼走去。
百柳城，婵娟楼。
所谓婵娟楼，这名字听起来十分文雅，却不过是个青楼而已。而大多数青楼，也只是富人眼中的第二窟，穷人心中的快活天堂，风花雪月之地罢了。
不过这婵娟楼啊，却是这百柳城中青楼之最，那其中的美人，那身段儿，那小脸儿，便是乞丐能从门前路过，朝里看上几眼，定是十天半月也无心吃饭了吧！
可奇怪的是，这婵娟楼虽是青楼，却从不接纳两种人：其一，丑陋贫疾不得入内；其二，非官非富不得入内；至于乞丐，更是想都不要想。看一眼？不把你乱棍打出百柳城，那叫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