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彼时此刻
第三十四章
一路上，沈安凌为了避免尴尬，不停询问刚刚看到的各种仪器的用途。程桤煜一边比划，一边认真讲解。
快到食堂的时候，安凌看到同班的一个女生迎面走来，她尽量自然的挥挥手打了个招呼。桤煜也冲来人笑笑。
问好之后，女生虽多看了两眼，但很快和身边的人又聊起来，过去了。
幸好幸好。
安凌在心里庆幸，还好别人没有起疑。
桤煜很快打好了饭，站在一旁等她。
“勺子我拿了。”他接过安凌的碗，带她去座位。
两人面对面坐下，安凌分了他一个饺子。
“食堂的饺子能好吃到哪儿去。他的表情夸张得不得了，表扬那个饺子是人间美味。”
柯闵泽一动不动，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安凌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讲下去。
吃完饭，两人去湖边散步。
安凌安静的跟着桤煜走，她直觉今天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我想，你可能会表白。
你会怎么说呢？我喜欢你，还是，做我的女朋友吧！
蔚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云，洁白而柔软。湖边不知名的树，用枝桠互相提醒着，等待即将上演的一场好戏。脚下的石子路，是用各色雨花石铺的。白的、微黄的、棕色的，石头上带着花纹，形状各异，光滑瑰丽。
快到石子路尽头，没了树的遮挡，更加光亮了，颇有几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桤煜终于开口了：“我有话跟你说。”
安凌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躲在后面。她管不住自己的笑意，微微红晕爬上脸颊。她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落脚，尽量避开脚下的石头。
桤煜放慢脚步，憋了半天，也没再说话。他心烦意乱地踩碎了脚下的一片黄叶。
安凌心想，他现在一定很紧张。
这是两个人的事，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
她把头扭向湖面，鼓起勇气说道：“你说啊。”
程桤煜似乎受到了鼓舞，他停下脚步，移开视线，下定了决心的样子。
他说：“我觉得，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做朋友。对不起。”
我觉得我们还是比较适合做朋友，对不起。
对不起······
安凌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反应那么快，她几乎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好啊。”
也不知道回答的，是他刚刚说的那句话，还是自己心里预设的那个问句。
十月的广州，依然艳阳高照。但湖中，荷花都已经谢了，留着幽绿的叶子在风中颤颤巍巍。
说完，她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说······对不起？
身体两侧的手渐渐握紧，死死地拽着衣角。
所以呢？然后呢？
她知道，程桤煜正看着自己，但她却无法看清他的表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哭，不能哭。
怎么办？
离开这儿！
安凌立刻遵循了心中的声音，转身快步走了。
逃避，又是逃避！
桤煜追上来，挡住去路，恢复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模样：“晚上我请你去吃宵夜？”
她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猜不透他此时会是怎样的心情。那瞬间，她很希望不要再看到眼前这张脸，再也不要。
“不用了。”她冷冷地绕开他。
“你去哪儿？”
去哪儿？我能去哪儿？安凌换了方向，故作轻松：“回宿舍啊。”
她知道，程桤煜就一直跟在自己后面。但是到了宿舍，她没再回头，也没有道别，径直上了楼。
沈安凌一直不喜欢在别人面前把自己狼狈的样子表现出来，尤其讨厌在外人面前流泪。
她曾幻想过，以后要是和程桤煜在一起了，那难过的时候还有人可以依靠，多好。
但这一次，再无以后。
回到宿舍，室友都在。
安凌飞快的开了电脑，随便点开一部电影，眼泪蜂拥而出。
电影播放完后，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似乎在回味。佩佩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顺便问了一句：“什么电影啊，那么感人？”
“嗯？”安凌合上手提，“我没注意。”
她打开微信，看到程桤煜在朋友圈骂了他自己一句。
她没有评论，关了机。
第二天，安凌一早出了门。
等敏儿在中山纪念堂附近找到迷路的她，已经是傍晚了。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着了凉，晚上她便开始阵阵胃痛。她犹豫了一夜，推掉了星期天两个蹲点部门的聚会。
从那天起，她看到程桤煜发的几乎每一条消息都在内疚。
他在朋友圈里鄙视自己。
有人在评论里问。
他答复说，自己欺负了女生。
那人开起了玩笑，说要代表全体女同胞一起嫌弃他。
桤煜没有像往常一样调侃回去，认真的回复道：“我也不想的。”
你肯定我会看你的消息是吗？
安凌心里清楚，他在以这种方式道歉。
她想起自己以前跟敏儿讨论过类似的问题。她曾信誓旦旦地断言，自己要是和男生分开了，就绝对不会再回头。毕竟既然选择分开，那一定是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就像当初，自己也觉得程桤煜完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一样。
那时候，自己是多么的坚决。可现在呢？
现在，我居然一心一意的在等待，如此卑微的，等你反悔。
一直等到了感恩节，两人都再无任何交集。
看着程桤煜的头像，沈安凌忽然很想跟他说一声节日快乐。
于是，她第一次给每个好友发了一张祝福卡片，包括他。
但是，那么多人里面，只有你，只有你没有回我。
哪怕只是一句，节日快乐。
安凌慢慢意识到，这一次，他不是在试探自己的反应。
她沿着上次的路线，又去了一次珠江。
她讶异的发现，自己竟记得所有当时走过的路。而这些分外熟悉的地方，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此外，一切如故。
珠江看似平静的江流下面，隐藏着大大小小的漩涡。安凌站在猎德大桥上，寒风凛冽。她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
那天之后，再在路上碰巧遇到，安凌便会拉着身边的人远远绕开。连各自陌路都变成了一种奢求。
咖啡还热着，烟雾氤氲。
“讲完了？”柯闵泽坐起来。
“所以，概括起来就是三句话。你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能理解你们的关系为什么突然就断了。而你至今都不清楚，那个男生，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可以这么说吗？”
安凌只是很零散的讲了分手那段时间的情景，她没想到柯闵泽能这么准确的找出自己的心结。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上次——你不愿意去支教也是因为他？”
“他这次不去。”
“那，为什么？”
安凌看向窗外，没有回答。
“去吧，去支教。”闵泽松开握得紧紧的拳头，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咖啡，扬了扬手里的杯子，“哪怕是被开水烫伤，人偶尔也会去怀念那种疼痛的刺激。只有一直不收回手的人才会意识到，到底有多痛。想要释怀？那就去支教。”
咖啡店里，香气四溢。
孙燕姿正低吟浅唱：
是谁给感觉起了名字
让我们自以为有共识
这会不会是场天大的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