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下代州

  代州东二十里水峪堡。

  副将刘铁锅观那代州城内熯天炽地,杀声阵天,心知不妙,便立刻整军一千前去支援。行出六里,至一山谷处,突有山石滚木下落,伤三百余。

  “有埋伏,快撤!”

  “啊!”

  刚夺出山谷,便见一阔脸垂耳络腮胡长的高壮武将,引军杀来。刘铁锅自知不敌,便欲反身奔命,确不了被来将一箭射中命门,当下摔马,吐血而亡。

  “来呀,你领二百谎称是代州败军人马,立刻占领水峪堡,其余人等跟随本将,驾!”

  李若链缴灭了这一千人马,便立即回军前往了代州。

  且说萧大统、王兴国攻入州衙署,只杀了些小喽啰,并未发现大鱼,就当二人以为一无所获时,却在户籍房,桌案下发现一人,一问才知原来他是州判官冯琳。

  “王千户,你带五百人马,料理城中余孽!”

  苍蝇腿也是肉,当下萧大统令人守住州衙署,看住州判官冯琳,便与王兴国分别,自己去夹击外城三门,以迎朱慈炯等人入城。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张能这个大蚂蚱逃路后,那剩余守军便算不得什么了。见城内有敌袭,知道大势已去,就纷纷降了明军。

  一刻钟后,明军便占领了代州全境,而朱慈炯等人也进入了州衙署。

  看人下菜碟,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既听王兴国说,被抓的官员是个文人,朱慈炯便也客客气气的将其请入了三堂屋。

  至于为何是三堂,也是有考究的。

  明代衙门一堂,也就是正堂、公堂是主管诉讼、审讯的所在,二堂曾名“印堂”,是知县处理日常政务和议事办公地方。

  这二处为公所开,不易与人亲近,而三堂东房,为县令与眷属的内宅正寝,堂屋则是会客亲明或夫人约会闺中密友之所。

  明代知县若有意从宽或想以此收取贿赂,就会将罪犯带到本处,在着先于公堂审讯。

  而走后门的一种说法,便是在三堂私相授受,正所谓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人命关天,有钱则了。朱慈炯在此见客,一是表亲近,二则是告诉这个州判官只要“本钱”合适,他就可以徇私,甚至用朱慈炯自己的话讲便是,只要利益合适,八字衙门给你朝北开那都是小事一桩。

  至于冯琳本人,娄振与绍哥更是早已调查了个底掉。冯琳,字孔章,世居于代州,少年天才,万历三十年,仅十三便考中秀才,但后十数年,多次乡试,确屡屡不中。

  无奈之下,只得在代州官府找了个无品的文吏营生,又过十数年,在家族的照拂下终是补了实缺,成了代州三把手,从七品的州判官,不过到这地步,品级也算到头了。

  能以秀才出身,而跻身为从七品州判官,他身后的家族势力,才正是朱慈炯好此重视其的原因。

  州判官冯琳见在三堂召见,又怎能不知这其中深意,又见正位的少年仪表堂堂,虎目多威势有神,不禁有些暗惊,急上前行理拜见。

  “下官,冯琳见过少将军。”

  “大胆,这是我家殿下,并不是什么小小的少将军!”

  “绍哥,莫要冲撞了老先生!”朱慈炯朝着冯琳态度和缓的说道,“我年岁少,老先生唤我少将军也无妨。”

  “鄙人无理,请定王殿下恕罪。”

  “若将陛下比作天下兵马大将军,那俺家殿下,当个少将军,也没什么不可,俺还觉得……”

  见大彪白日又说憨话,朱慈炯急回赠了一个怒目圆睁,这才将他,接下来更放肆的话头按住。

  话说王大彪在某方面,神似个黑旋风李逵,虽说嘴上没把门的,但对老大那是百分之二百的忠诚。

  此言僭越东宫,周围众将如李若琏、萧大统、应时盛等却皆无表示,好似此话乃是实事一般。

  朱慈炯观察众将颜色,也不表现,只是又说道:“老先生不得志,科举止于茂才,却未想官运到还不错。”

  冯琳连连摆手道:“我等酸苦秀才本不该有官道,但我能走到这一州判官,确绝不是走后门!”

  “哦,那老先生所讲的后门又是什么呢?”朱慈炯似有讥笑,又似平静如水的看向冯琳。

  “定王殿下,你字字珠玑皆能直击靶心,下臣拜服!”

  这老小子,四句话对我唤了三个称呼,看来果不简单。朱慈炯心中想着,更觉稀奇,便说道。

  “你们且退下,我与冯老先生有要事一谈!”

  见众将以东侧偏门出去,朱慈炯这才又缓缓开口:“冯先生,你非你表面如此简单!”

  冯琳拱手道:“定王殿下,也并非那些被圈养的凤子龙孙可比!”,话毕,冯琳突然挺直腰板,眼神在不闪避,直盯着朱慈炯的眸子。

  “大胆!”

  这个区区的不第秀才,竟将朱家映射为“猪家”,甚至是圈养的“猪家”,即便他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数实大胆。

  但当知自古越有高才者,越有傲骨,尧让许由、光武严光、魏晋嵇康,这三人皆有治世之才,却不懈出世。

  古代,有大病、吃翔者少,除某些狂妄、痴傻之辈,口出狂言外,其余敢能大放厥词者,定是有能大放厥词的资本。

  朱慈炯自是知道这些道理的,但还是厉声呵斥。

  “哈哈哈,比起古人我还是不够大胆呀!”

  “哈哈哈,冯先生请坐。”

  二人相视一笑,朱慈炯旋即让了冯琳上座。

  “我并非奉承先生,也没有毕要如此,只是刚才听先生之言,暗藏机锋,定是天资聪颖,有大学识之辈,科举怎可能只止于秀才?”

  “哈哈哈,不知,定王殿下,可知得唐朝的温庭钧!”

  朱慈炯虽不明白提温庭钧作甚,但他前世学过温庭钧的《望江南》当下还是说道:“应是那花间派的鼻祖。”

  冯琳点了点头,“那其人‘温八叉’的名号,定王殿下可晓得?”

  朱慈炯笑着说道:“噢,他竟还有这种称呼。”

  “两手相拱为叉,有传闻说那温庭钧才高八斗,两手相叉八次,便作成一首阕词,故有了‘温八叉’的名声!”,冯琳见朱慈炯来了兴致,便也不在卖弄,将此风闻原委讲了出来。

  朱慈炯拱手作揖道:“我原以为那温庭钧不过是唐朝一个普通的诗人、词人,却不了他有如此才华,那曹植七步成诗与他相较,易暗淡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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