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四爱图

  “什么?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庄先生刚才没听说吗,这套组合可算作全场难度最高的一组隐藏规则,若只是花中四君子,那也太浅显了些。”

  庄为年一怔,不肯相信是自己想当然,转头看向陆梓良。

  只见后者也微微摇头,这才心中一沉:

  “那依你所言,这四样东西是什么组合?”

  “不是四样,是五样。”

  “好,在下正要洗耳恭听!”

  他重新落座,看似气场不减,其实暗地里手心不停冒汗,心知都怪刚才把话说得太满,若是被反打脸回来,难免声望受损。

  只是心中苦思冥想,仍然不信任平拿这几样不伦不类的东西能说出什么门道来。

  一旁的崔思怡也不信,看了任平一眼:“我也想知道,这四样梅、兰、莲、菊到底是什么组合,请任先生指教。”

  “不敢当,只是在此之前,还是先把话说清楚,不知崔小姐在三省春秋盟中说话算不算数?”

  “你这是什么意思?”

  崔思怡眉头一皱。

  “当然是刚才赌约的事,”

  任平微微一笑:“按事先约定,若我能说出这套组合的来历出处,便算是获胜,三省春秋盟的参赛名额便要拱手相让,对吗?”

  崔思怡闻言立时沉默,她自认在三省年轻一辈子弟中地位最高,庄坤、范之艺等人都不能比,若是不出意外,那个参赛名额自然也是自己的。

  可如今名额已成赌注,加之关系重大,已不由自己决定,只得看向崔浩等三人。

  三人何尝不知今日成败系于一线,一旦错手,之前诸多准备皆付诸流水,可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退路呢?

  “废话少说!难道我们会不认账吗?”

  “思怡正是我们要推举参加首都大赛的子弟,她的话便等同于我们的!”

  “哼,是非曲直,非一人可定,你若能说服我们,赌约当然算数,否则即便是褚老和陆先生,也不能擅自认定输赢。”

  这话听起来敞亮,其实狡诈之极,背后含义是只要我们不承认,便不能算你赢,之前的赌约云云自然也不作数。

  荣千乘正要提醒其中陷阱,不料任平嘿了一声,像是浑不在意似的:

  “好,一言为定,刚才崔小姐说这四件东西所指的四种花与梅兰竹菊四君子不相符,所以不能称之为组合,其实是误会了,”

  “我这四件东西表面看指的是四种花,其实背后又代指四个人。”

  “什么?

  四个人?”

  除陆梓良外,众人闻言都是一怔。

  崔思怡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典故,都是历史上与这四种花有过交集的文人雅士,可是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千头万绪,不知从何找起。

  只得又望向任平:“是哪四个人?”

  任平笑了笑:“崔小姐听说过四爱图吗?”

  “四爱图?”

  崔思怡一愣。

  事实上,不止是她,这三个字一出,全场所有年轻子弟都是满脸茫然,显然闻所未闻。

  只有少数年长者猛地眼前一亮,不过其中又分两种。

  如荣千乘、齐衡等人,被任平这么一提醒,神情振奋,豁然开朗,连忙去对照桌上那四样东西。

  崔浩等三人则是神情瞬间黯淡下来,都不用去对照,静心一想,已知任平所说的是哪四个人,不由瘫倒在椅子上。

  只听任平继续道:“四爱图取自华夏历史上四个著名典故,每个典故中涉及一位文人雅士,一种花,以及一幅图画,”

  “四者本来是相互独立的,不过被后来者择其共同之处,连接成了一幅形如整体、但又四者各自分明的系列画卷,便成了四爱图,”

  “这种系列画卷起初多呈现于工笔间,因年代久远,如今当然是没有了,不过幸好后来又被一些手工艺者复刻至工艺品身上,像是瓷器、雕刻、瓷板画等等,”

  “其中最著名的一件要属如今两湖省博物馆的一件瓷器,这件瓷器既是该馆镇馆之宝,也是国宝级别的藏品,名为——”

  “四爱图梅瓶!”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崔思怡也说了出来,看来她原本也知道这件东西,只不过所知不多,才一时未想起。

  任平冲她点点头,以示赞许:

  “不错,正是四爱图梅瓶,这件瓷器本是元青花瓷,工艺当然是极高超的,但能成为国宝,其中也有其瓶身上所绘四爱图精美人物画的功劳,”

  “至于当中的四幅图和四个典故,那也并不稀奇,分别是《王羲之爱兰图》、《陶渊明爱菊图》、《周敦颐爱莲图》以及《林和靖爱梅图》,”

  “四者并列,合称四爱图。”

  话音一落,在场众人无不恍然,只因这四个典故确是众所周知:

  王羲之爱兰,自不必说,不单因一篇《兰亭集序》,而是其飘逸流畅、气脉贯通的书风,本身就多得益于兰花的姿态;

  陶渊明爱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传颂千古的名句;

  周敦颐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只要是上过中学的人,没有没听过《爱莲说》的;

  即便是最后一个,稍冷僻的林和靖爱梅,也有不少人知道。

  传闻此人性情高冷,常年在西湖边上的孤山隐居,尤喜梅花,种植梅树360余株,有咏梅佳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除此之外,又喜欢养鹤,爱梅若妻,待鹤如子,自称“梅妻鹤子”。

  那幅林和靖爱梅图,自然是描绘其爱梅图景。

  这四个典故说起来人人知道,即便是随便问几个行外人,多半也说得出,可是一来少有人将四者联系起来,不知有四爱图这回事。

  二来,绝大多数人一听梅、兰、菊这三种花,立时想到的便是花中四君子,以及缺漏的竹,少有人会想到莲,更不会想到背后的四个典故。

  这其中便存在极大迷惑性,以至于庄为年、崔浩这些业界老手也不由一时疏忽。

  此时再看桌上那四件东西,一件莲砚、一件梅瓶、一件菊壶、一件兰书,众人自然都知道分别对应四幅图。

  至于最后一件,那枚黄玉印章,也有人想到了,当下伸手指了指:

  “这四样东西也只是分别对应四幅图而已,可你刚才说这套组合仍是五件为一组,那便是说……”

  “不错,其实这枚印章才是整个组合的关键所在,”

  任平冲那人笑了笑,然后将印章拿起:

  “章体本身有四面雕刻,刻的正是四爱图,前后左右每面正对一幅,各位请细看。”

  众人立即上前几步,虽说章体较小,论工艺也不算十分精美,想来远远比不上那件元青花四爱图梅瓶珍贵,但仔细辨认,确是四爱图无疑。

  其中的爱兰、爱菊、爱莲、爱梅四幅图,都算得上是形神兼备,一望可知。

  最重要的是,与之前四件东西紧密联系在一起,成了场眼,如此一来,任平这套全场最佳的藏品组合,终究是成了。

  “任先生,你还有一点没解释清楚,即便这套四爱图组合不错,可是它们与你说的君子二字又有何关系?”

  心中极为不甘,崔思怡忍不住又问道。

  任平嘴角一扬,转过头:“崔小姐何必明知故问?

  以你的学识难道不清楚其中的关联?

  梅、兰、菊乃花中四君子之三,刚才不是你和庄先生说的?”

  “哼,你现在又说这个,那莲呢?”

  “哈哈哈哈,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

  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

  莲之爱,同予者何人?

  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任平直接背了段古文出来,正是周敦颐的《爱莲说》,其中明确提到“莲,花之君子者也”,虽与通俗所言的花中四君子不符,但也算有了古人背书。

  崔思怡一听就不由面如死灰,似乎没想到这套组合的设计如此精妙,远在自己的十绝钱之上。

  顿了顿,惨然一笑:“我服了,我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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