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诺兰之殇 1

  林上山庄第四天。

  清晨起床,我看到镜中的自己还是一脸的倦意,阿林的遭遇让我昨晚无法睡好,在睡梦中我总是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我听到失去双臂的阿林在向我求救,他一遍遍的对我说让我救救他,我看到他哀求的眼神,那是一双垂死的眼睛,那眼神满是对死去的恐惧,对生的渴望,然而我感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我在恐惧中看到阿林渐行渐远,最后记忆里只有他血肉模糊的脸及绝望的眼神。

  我努力让自己及平静下来,我站在窗口向外望去,太阳从远处的山顶缓缓爬升,仿佛一个步履阑珊的老人,院子里池塘的荷花一如从前,它们静静的开放着,如同看透了尘世间的缘起缘灭。

  我打开书,继续阅读未看完的《雪国》。当看到行男即将带着疾病告别尘世,叶子前来寻找驹子,驹子拒绝见行男最后一面,我看到了驹子内心巨大的痛苦,她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面对死亡她无能为力,日记里满是驹子对于自己与行男过往的美妙描述,那日记也如同时间的裂痕,我想驹子应该将那日记付之一炬,否则睹物思人应该会激起人内心更为强烈的痛苦。

  上午十点左右,江桔又同一只猫般溜进我的房间继续讲述她的故事。

  诺兰在和州郡城结婚一个月后开始出现呕吐现象,诺兰在开始每当出现呕吐的感觉时就会刻意避开州郡城到卫生间,等呕吐完毕之后再从卫生间出来,因为她不想让州郡城觉察出什么异常,她自己心里清楚决不能让州郡城知道事情的真实情况,因为诺兰清楚自己肚里的孩子并不是州郡城的,这个孩子的父亲是个强奸犯,若不是孩子她也绝不会这么快就同州郡城结婚。可是不久州郡城还是感觉到了诺兰的异状,诺兰每次出现呕吐状的时候都会迅速跑向卫生间,然后关紧卫生间的门,等从卫生间出来之后诺兰总是满脸的憔悴,州郡城几次都问诺兰是不是不舒服,诺兰总是摇头说没事,州郡城又说要是诺兰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带她到医院看看,然而诺兰依然说没事,一次诺兰进入卫生间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州郡城在外催促数次诺兰依然未走出卫生间,州郡城情急之下用力撞开门看到正在呕吐的诺兰,诺兰见无法掩饰,便说自己可能怀孕快了,州郡城当即大喜过望,他猛地将诺兰拦腰抱起在卫生间狂转起来,他大声欢呼“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诺兰嗔怪的说:“还没确认呢,你怎么就知道我真的怀孕了”,州郡城说:“我看你这情况十有**就是怀孕了”,说完州郡城还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州郡城亲自带着诺兰到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诺兰确实已经怀孕了,州郡城看到检查结果高兴得像个孩子。自此之后,州郡城总是抢着干家务活,一下班就拿着菜谱为诺兰精心的准备饭菜,诺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却总是涌起不安,她不敢想象若州郡城知道肚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一种可怕景象,然而诺兰别无选择,她无法抛弃自己肚子里的幼小生命,她想无论如何还是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说。

  就在诺兰怀着忐忑与激动地心情准备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黄桦已经伤愈出院了,不过黄桦最终还是留下了残疾,他受伤的那条腿有些微瘸,走路总是怪怪的,每次迈开腿走路的时候总是向外略微的划着弧形,走路时重心也无法平衡,身体一边高一边低,人也显得忧郁了,没有了之前的活泼,诺兰每次看到黄桦的样子心里就会不由得难过,同事们也对黄桦感到惋惜,他们暗地里说黄桦对诺兰付出了如此大的牺牲,结果诺兰还是同州郡城结了婚,他们替黄桦感到惋惜。

  黄桦对于周围同事的评论不置可否,他每次面对诺兰时还是坦然自若、谈笑风生,面对州郡城他也是如同之前一样对他亲切地打招呼,仿佛二人之前并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他也从未曾对诺兰写过热情洋溢、充满相思之苦的情书,仿佛过往的一切皆是流水,过往是一抹烟云,一切都从他的眼底渐渐的散去,倒是州郡城面对黄桦时还怀着警惕之心,他总觉着黄桦的所作所为令人费解。

  经过十月怀胎之后诺兰的孩子呱呱坠地,孩子是一名男孩,取名州让,名字为诺兰所取,因为她总是想起“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这句话,她说凡为人为事若总是能做到谦让二字何以人不正、事不成,其实在那一刻她在心里又想起了黄桦,黄桦何不是牺牲了自己成全了别人,她总觉得自己有负于黄桦。

  周让在一岁之后竟然还是不会说一句话,这令诺兰及州郡城焦急万分,开始二人还以为孩子只是发育迟缓,不想一岁之后孩子还是无法叫出“爸爸”“妈妈”,孩子看东西也是两眼无神,对任何东西都提不起兴趣,每日不哭也不闹,安静得让人害怕。诺兰夫妇带孩子到医院检查,医生竟然说孩子是先天痴呆,这个结果对于诺兰夫妇无异于晴天霹雳,诺兰当时就哭得昏死过去,州郡城也是手足无措。此后诺兰夫妇带着州让几乎跑遍了各地大大小小的医院,然而洲让的病情依然未见丝毫好转,二人几乎绝望了,原本看似欢乐融合的气氛转眼就是冰天雪地。诺兰坚持继续为孩子进行医治,然而州郡城已经放弃了治疗,他对诺兰说孩子注定不会好了,他说这也许是上天派孩子来惩罚自己的吧,诺兰问州郡城为何说出如此奇怪的话,州郡城立即缄口不语。为了孩子二人开始不断争吵,州郡城在此后性情大变,每日不是喝酒就是赌博,对待诺兰也日渐冷淡,完全没有了当初的耐心与细致,诺兰对于州郡城可谓失望透顶。

  诺兰多次劝州郡城远离赌场,但是州郡城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有几次二人争吵时州郡城居然动手打了诺兰,二人很快就撕打成一团。学校对于州郡城的所作所为也不能容忍,校长几次找州郡城谈话,州郡城总是泪水涟涟,甚至自己抽自己嘴巴,说自己一定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然而谈话结束之后州郡城依旧每日以赌博消耗光阴,甚至经常夜不归宿,后来迫于压力,学校对于州郡城做出了开除处理,校长对州郡城说他绝对是屡教不改,有愧于为人师表四个字,自此州郡城彻底失业,整日在家无所事事,没事就对诺兰横挑鼻子竖挑眼,二人的关系更是跌至谷底。

  州让在三岁的时候还是无法开口说话,依旧两眼无神,表情呆滞,诺兰依旧四处奔波为州让治病,吃了无数的药看了无数的医生,州让的病情依旧无丝毫好转,诺兰每日以泪洗面,内心的悲痛无以言表。州郡城依旧每日以赌博为业,家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个旅馆而已,那只是他偶尔借宿的地方,诺兰对于他来说仿佛陌生人,州让经常被他当作出气的玩偶,稍有不如意便对孩子打骂,家里经常成为硝烟弥漫的战场,为了州让,诺兰经常与州郡城撕打在一起,然而女人终究不是男人的对手,诺兰经常被州郡城打得遍体鳞伤,但诺兰对于父母、对于同事并不会说自己的事,她总是沉默着,独自承受着无法承受得艰难生活。

  黄桦一直未婚,他将诺兰的所有都看在眼里,他看着一天比一天沉默的诺兰只觉得心如刀割,他几次找到诺兰让其离婚,但诺兰均严词拒绝。一天州郡城摇摇晃晃的从赌场走出来,已等候多时的黄桦对其拳打脚踢,被打倒在地的州郡城大喊求饶,如同一条落水的的狗,黄桦自认为解气,他看着地上的州郡城觉得他无比的可怜,他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了。不想几日之后州郡城就在学校的教学楼下面对黄桦大肆谩骂,用尽所有能够侮辱人的词汇,说黄桦勾引有夫之妇,说黄桦对诺兰贼心不死,说黄桦因为妒忌自己便对自己实施暴力,州郡城后被劝离,但隔日州郡城又来到学校对黄桦进行谩骂,污秽之声不绝于耳,如此往复,整整一个星期州郡城每日都会到学校对黄桦进行言语攻击。

  时隔一个月之后黄桦主动申请离开学校,他说自己要前往**进行执教,学校领导略加思考便同意了。在一个午后,黄桦喝了许多酒,他醉醺醺的找到诺兰,黄桦对诺兰说为了她自己什么都愿意做,诺兰没有嫁给自己他并不恨诺兰,他只想诺兰有一个好的归宿,不想诺兰还是陷入了拔不出的泥潭,说着说着黄桦不由得掉下了眼泪,诺兰也掉下了眼泪,诺兰说自己不离婚有自己的考虑,毕竟自己有了孩子,她不想州让生活在一个不完整的家庭里,州郡城虽说可恶,但也许还有改造的可能,说完二人抱头痛哭,那时,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不久黄桦独自一人前往**,诺兰为他送行。那一天黄桦喝了很多酒,后来彻底喝醉了,他对诺兰说:“诺兰,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记着你,希望你不要将我忘记了,此生我的心里可能只能容得下你一个人了,我的心很小,它无法容纳下其他任何人,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的感受”,“我怎么能不了解你的感受呢,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每次看到你的那条腿我就心怀歉疚,我总觉得自己做错了选择,然而我心中也是有苦衷的,我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有机会你要找一个比我好的女子,你的心要变得大起来,你的心里要能住得下其他人,否则我会一直不安”,诺兰回答。

  “不管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获得幸福,看到你现在的处境我总是很难过,然而我却无法为你作出什么,我时常责怪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帮帮你,然而现实往往不如你心中所想,现在我就是希望州郡城能够幡然醒悟,能够对你好一些,州让能够健康的成长,如果有来生我还是希望能够静静的看着你获得幸福,然后在你碰到难处的时候我能够帮你遮挡一些风雨,除此之外别无其它”,黄桦说。

  “我会好好的,**地处边寒之境,你的腿又不太方便,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好的,你就不要为我担心了”,诺兰说完之觉得心中发堵,她感觉自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能抱一下你么,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愿望”,黄桦对诺兰说。诺兰点点头,黄桦紧紧地搂住诺兰,他们二人抱的很紧。

  诺兰将黄桦送到火车站,她看着黄桦登上火车,然后看着火车缓缓启动,然后速度越来越快,她的泪如决堤的河水一般汹涌而出。

  在黄桦到**之后的三个月,诺兰收到黄桦的一封信:

  我现在在**很好,我已经在一所小学教书,学校坐落在一处河谷地带,地势平坦,孩子们对我也很好,他们对我很尊敬,孩子的父母对我也很好,他们将我当作亲人。

  我每日喝酥油茶,吃牦牛肉,这让我的身体变得很强壮,我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七八岁的少年岁月,人们常说的高原反应与我是一点也没有的。

  只是每当看到那蓝蓝的天空,看着那格桑花,看着那缓缓流动的河流,我就会想起你,那时我的心会隐隐的疼痛。

  我正努力让自己的心变得大起来,有一个藏族姑娘常常对我嘘寒问暖,她长得很漂亮,同你一样有曼妙的身材,每当我看到她手执长鞭,坐在牦牛背上在风中缓缓地行走,我就仿佛看到你在向我招手,但是现在我正在努力将你忘记,我想将自己的心变得大起来,所以以后我不会再给你写信了,我怕我又总是会想起你。

  诺兰,你要努力而坚强的活着,不管身处什么境地,我依然希望你是快乐的,我希望你一切安好。

  诺兰看完信,她心情复杂,有高兴,有怀疑,有小小的失落,她在心里祈祷黄桦能够找到一位飒爽英姿的女子,她希望他们能够幸福生活,但他还是看到了信中黄桦隐藏的不安,她能感觉到黄骅一定对她隐藏了什么,黄桦所说的一定有善良的谎言,她暂时还无法看清那是什么。

  秋天到来,秋风瑟瑟,树上的叶子开始掉落,它们在枝头摇摇欲坠,在空中飞舞。州让没能活过秋天,自出生就沉默不语的州让如此迅速的到了天国,直至死亡州让也没能喊出一声妈妈,诺兰只觉得万念俱灰,她看着那小小的尸体心里有无数把小刀在扎。

  州郡城依旧毫无悔改之意,每日还是酗酒赌博,稍有不慎便对诺兰施以家暴,诺兰忍无可忍便对州郡城提出离婚,现在已经失去了孩子,诺兰决定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但是州郡城死活不愿意离婚,并且扬言诺兰若敢同自己离婚,她必定让诺兰全家鸡犬不宁。诺兰对于州郡城的恫吓充满了蔑视,她开始搬往父亲的房子居住,但州郡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诺兰居住的房子大闹。

  冬天到来,那时天降大雪,厚厚的积雪覆盖了整座城市,诺兰再次对州郡城提出离婚,州郡城还是不答应,并且说诺兰若要离婚便从自己的尸体上踏过去,诺兰对于州郡城的反应习以为常,她对州郡城报以蔑视的微笑,州郡城被彻底激怒。

  一天诺兰外出买菜,买完菜诺兰开始往回走,在行至一处十字路口时一辆黑色汽车以极快的速度向诺兰撞来,待诺兰发觉准备避让时为时已晚,黑色汽车狠狠地撞在了诺兰的身上,诺兰很快倒在血泊中,在她晕死过去的那一刻她看到了汽车驾驶室里州郡城狰狞的面孔。

  经过抢救,诺兰最终保住了性命,但自此双腿无法直立行走,此生都要在轮椅山度过,那时每日照料诺兰的便是狼哥,狼哥的真实姓名叫谷朗。诺兰的父亲对于诺兰的遭遇无比痛心,在诺兰受伤之后他便让谷朗放下手头的所有工作全心照顾诺兰。谷朗每日尽职尽责的照顾诺兰,他嘱咐诺兰每日要按时吃药,有时间了就推诺兰到有阳光的地方晒太阳,他就像一位大哥哥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诺兰。

  经过谷朗的悉心照料,半年之后诺兰已经恢复了健康,除了双腿无法行走之外,诺兰已经能够**生活,但是噩耗再次传来,黄骅因为肝癌死于**,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诺兰立即昏死过去,她几乎对生活彻底失去了信心。

  行凶的州郡城已经被公安机关逮捕,在审讯室里他还交待了隐藏了很久的秘密,他说是他自己强奸了诺兰,警察们听到这个消息异常震惊,他们都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像州郡城这样自私自利的人还真是难得一见。

  接连的打击使得诺兰日渐消沉,在那段时间里对于诺兰来说仿佛所有的日子都是黑色的,沉重的打击接二连三的重创这个女子,这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承受生命之重。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诺兰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痛苦的,她每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用眼泪来沉默地抵抗命运的不公,除了父亲经常对她劝慰之外,谷朗始终不离不弃的对她予以照顾,这个男人成为了诺兰在黑色日子里最坚强的依靠,谷朗不仅对她进行细致入微的照顾,同时也很会安慰人,他的语言睿智而幽默,能够让人看到生活中还存在着萤火般的光明,能够让人感觉生活还是存在希望的,并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朝着毁灭的方向发展。

  诺兰的父亲日渐衰老,他经常感到自己体力不支,疲惫不堪,处理事情的效率也日渐降低,年轻时那个雷厉风行的人好像已经不存在了,他感叹自己确实是个老人了,岁月正无情的腐蚀着他的身体,各种疾病也纷至沓来,庞大的商业帝国经常令他身心俱疲,面对着这一切老人内心焦急,他本来想着诺兰也许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然而诺兰独自在生活的泥潭中无法拔出自己的脚,自己反而要经常说服诺兰积极的面对生活,面对这一切老人经常发出无言的叹息。谷朗对于诺兰的悉心照料令老人感到安慰,其实让谷朗照顾诺兰是老人故意安排的,本来让一个成年男子来照顾自己的女儿并不是妥当的安排,但老人心中计划已久,他看中谷朗的勤奋与诚实,此外他更看好谷朗的忠诚,他希望通过谷朗与诺兰的接触,让他们彼此产生感情,他希望将自己的女儿交给一个值得托付的人,此外还有自己的事业也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继续下去,二者的最佳人选都非谷朗莫属。谷朗跟随老人多年,对于老人的事业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他采纳了谷朗很多的建议,那些建议被执行之后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因此若要自己事业得以继续,谷朗实在是不二人选。老人看到谷朗在照顾诺兰的时候,二人关系融洽,同时谷朗对此也毫无怨言,他不仅使诺兰的腿疾迅速好转,更为难得的是谷朗还能对诺兰进行开导,使得女儿的心灵不再闭塞,老人对此大为满意,他感觉到自己的决定还是正确的,事情并没有向更坏的方向发展,而是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希望。

  就在诺兰在谷朗的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她重拾生活信心的时候,诺兰父亲的身体却每况愈下。老人几次在家里晕倒,然而老人并未将情况告知诺兰,他害怕诺兰再也无法遭受生活的打击,接连的打击已经使诺兰脆弱的同一颗小草,再有任何的变故都将使她再次消沉,老人独自到医院进行检查,医生告诉老人已经是癌症晚期,面对检查结果老人一言未发,他感到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抛入了冰天雪地的南极,他不是为自己感到惋惜和难过,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绝对不能将检查结果告知女儿,否则女儿会崩溃的,到时候任谁也救不了她,自己已经风烛残年,死不足惜,但绝不能让女儿在生活中倒下去,女儿还有很漫长的人生要渡过,老人检查完之后静静的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他一再叮嘱医生绝对不能将自己的检查结果告知女儿,在回家的路途中,老人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无法控制内心的悲凉,他为女儿感到难过,他想着自己一旦撒手人寰,女儿在这世间便再无亲人了,他想自己绝对不能让女儿孤孤单单的在这世间生活。老人知道谷朗对于女儿是怀有情意的,并有爱慕之心,女儿对于谷朗也并不排斥,老人想自己一定要为女儿寻找一个避风港,寻找一个给女儿庇护与依靠的人,那么这个人就非谷朗莫属了,此外别无他人。

  一日午后,诺兰父亲陪诺兰在花园里晒太阳,阳光正好,那天正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除了温暖的阳光,天空中无一丝风,地上草一片碧绿,花园里的花也开得正娇艳,诺兰在阳光下很是安静,那时诺兰的父亲向诺兰投去柔情的目光,他看到安静的诺兰好像看到了幼时乖巧懂事的诺兰,他感到自己的内心一片柔软,老人轻声地对诺兰说:“诺兰,如果我不在了,你依然能够好好的生活吧?”

  “爸,好好的干吗要这么说呢,你现在不是健健康康的么,什么叫你不在了我依然能够好好的生活,我只希望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陪着爸爸直到永远,我们谁都不离开谁”,诺兰听到父亲这么说心中突然涌起不祥的预感,但她不敢将它说出口。

  “傻孩子,父亲已经老了,我不可能陪伴你一辈子,你需要的是寻找一个能够托付终生的男子陪伴你走过接下来的人生”,诺兰的父亲说。

  “爸爸,我现在什么都不想,我现在只想好好的陪着你,有你我就足够了,其他人我谁都不需要”,诺兰撒娇似的对老人说。

  “傻孩子,就不要说傻话了,父亲终归有要离去的那一天,那时,我真的是怕你孤身一人而寂寞,生活中有诸多磨难,没有一个男子助你一臂之力,一个女子还是很难承担起生活的重压的”,老人说。

  “你觉得谷朗这人如何”,诺兰父亲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

  “我觉得挺好的,在这段时间多亏了他我的腿才能好的这么快,他的劝慰也渐渐使我走出了先前的阴影,我觉得他就如同一位我的大哥哥,他总能让人看到希望,感受到温暖”,诺兰说完这些竟感觉自己的脸颊微红。

  “那你是否考虑过让谷朗作为此生照顾你的男子”,老人直截了当的问诺兰。

  “我。。。。。。我还没考虑过这问题,况且谷朗能否中意我这么一个残疾人还是个问题呢”,诺兰感觉自己的脸部有些发烫,她甚至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

  “那你就好好考虑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人总不能一直生活在过往之中,伤痛总是需要时间来治愈的,诺兰,你要勇敢的站起来,同过去说一声再见,然后迎接未来的生活,我觉得谷朗真是个挺不错的小伙子,他跟随我这么多年,我自信对他还是有所了解,这个小伙子聪明机敏,能够吃苦,待人和善,为人忠诚,此外在商场也是一把好手,我希望你能接纳他”,老人说。

  “爸爸,我知道谷朗挺好的,可是对于接纳他我还是需要一个过程,你让我好好想想吧”,诺兰轻声对父亲说。

  诺兰父亲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的身体日渐衰弱,老人自知自己时日无多,老人总是抽出许多时间来陪伴诺兰,诺兰看到父亲总是面色憔悴,她也怀疑父亲身体是否出了状况,她试探着问父亲是否感到身体不适,父亲总是摇头,说自己只是有些劳累而以,无关大碍,诺兰又劝说父亲到医院做全面检查,但老人既坚持不去,并说自己感觉自己身体很好,后来因为诺兰行走不便,她便没有再坚持。

  诺兰父亲感觉到自己的病情日渐加重,他没有做任何化疗,他不想自己在死去的时候没有尊严的死去,他想带着自己的头发离开这个世界,他看着那些因为化疗而头发掉光的癌症病人,他为他们感到难过,因为发肤受之父母,他不想自己带着残缺的身体离开人世,只是在疼痛难忍的时候,他才吃上几片止疼药缓解自己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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